五七六章 麻烦上门
时过三更,月色如水。 举头望着当空的皓月,听着府中传来的哀哀悲泣之声,王羽恍若置身于深秋时节,心中满是感怀悲戚之情。 斯人已渺…… 王羽一直以为,早在前一世,自己就已经看惯了生死,这一世,更是杳然一身而来,若说会为什么人感到心中郁结,久久难平,他自己都不信。 但在今天,他还是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黯然神伤。一首千古名句突然涌上心间,他不自觉的吟诵了出来: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身后脚步声响,身后脚步声停。 王羽并未回头,他已经从脚步声中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过了好一会儿,来人才长叹了一声,道:“君侯这首诗实在是……” 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即便以诸葛亮的才学,一时也难以全面且准确的形容这首挽歌,但其中的意境,却使得他也心生戚戚,泪洒衣襟。 “陶公泉下有知,亦会深感欣慰的。”庞统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与陶谦只有一面之缘,他们不可能太过悲伤,只是两人都是父母早亡,难免会勾起悲伤回忆来。时至如今,父母亡故时的记忆依稀还在,被整个刺史府的悲伤气氛一感染,再听到陶渊明的这首传唱千古的挽歌,又岂能不为所动? “怎么样了?”王羽头也不回的问道。 诸葛亮答道:“陶公安排得很妥当,子龙、文长二位将军已经接收完军队和密谍,就差山中的仓库了,呃,还有就是陶公的身后事。” “嗯。”王羽点点头,转过身来,“孔明,士元,清点工作就辛苦你二人了。” “不敢当。”二人齐齐拱手谦辞,抬头时,眼睛却不约而同的盯向了王羽的胸前,王羽的右臂端在胸前,正把玩着一个形状很奇怪的东西。 就是此物,曾让垂死的陶谦眼睛一亮,振作起了最后的精神,二人清楚的记得老人那惊喜交集,满是追忆的神情。 诸葛亮小心翼翼的问道:“明公,此物果然如陶公所说,是……” “嗯。”王羽随手将手中之物递过,悠悠叹道:“当初在洛阳,我曾误入过一个宝库,就在洛阳城的地下……” 时间只过了三年,可现在想起来,却是恍若隔世一般。从怀里掉出来,被陶谦看到的东西,正是他和貂蝉夜探司徒府地道时,在宝库中发现的那个不明用途的令符。 通过陶谦之口,王羽已经知道了此物的用途和来历……没错,就是块令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令符,是很有历史和来头的一件东西。 此物是汉武时代北却匈奴,西逐诸羌的战利品之一。和大宛的汗血宝马一样,当时的羌王畏惧汉朝的强大,为了表示臣服,避免被汉军赶紧杀绝,献上的祖传宝物。 据陶谦的说法,此物在西羌族中,相当于中原天子的玉玺,若是能找对了人,也许能给他换几千匹战马回来。 这个说法,王羽是相信的,历史上孙策进兵江东,不就是用玉玺和袁术换了几千兵么。既然此物有和玉玺相似的地位,只要在羌人中,找到个跟袁术差不多的蠢材,想换点东西还不容易。 不过,王羽对此并不满意。 这几年,他闲暇时也琢磨并打听过此物的由来,总觉得能被汉灵帝堂而皇之的摆在宝库里,和他最心爱、最宝贵的宝物放在一起的东西,应该有很大的玄机才对。 王羽一直以为,这东西可能跟钜子令差不多,玄机不在本身,而是在里面,比如藏了藏宝图之类的东西。汉灵帝搂钱的本事很厉害,按说他遗留的宝藏,应该不止地道里的那一点才对。 只可惜,他始终找不到机关,最后听陶谦这么一解释,算是彻底没想头了。 羌族的玉玺,还是隔了好几百年的,时效性可不是一般的差,就是挂了个名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效用,顶多糊弄糊弄无知少年罢了,比如眼前这二位。 王羽略带戏谑的眼神让诸葛亮很不爽,他一梗脖子反驳道:“先帝既然郑重收藏,说明此物还是很有意义的,若只是废铁,先帝收藏来干嘛?” “有什么意义?”从他身后传来了一把粗豪的声音:“若是有用,历代先帝为何不设法以之退敌?三辅残破,还不是因为那些该死的羌人反复生事不休?拿到玉玺就是天子?真是无知小儿的想法。” 不用看也知道,魏延来了。 “羌人作乱,志在掠夺,强令其撤退自然不能,但若以此物为饵,驱使羌人自相残杀,或者为我军所用,攻击我军的敌人却未必很难。”稍一停顿,诸葛亮嘿然反问道:“文长兄不闻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么?” “你这就是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魏延冷哼道:“你知道西凉现在有多乱吗?西羌?你知道西羌之中有多少个大部落,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烧当羌……比中原林立的诸侯还多,诸羌之间今天打,明天和,又有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复杂着呢……” 两人例行的又吵了起来。这次徐庶不在,赵云和庞统都不是多话的人,没人劝架了,王羽倒是被争吵惊动,从陶谦离世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他哑然失笑道:“羌人远在凉州,一时半会儿也碰不上,这令符到底有没有用,大可慢慢研究,吵个什么?有这力气,研究一下徐州的形势不是更好?” 王羽说话,少年们自然不敢违逆,互相瞪了一眼,都偏过头去。 赵云一抱拳,沉声禀报:“主公,城内没能找到陈珪,据陈府中仆从的说法,午时刚过,陈珪就离府而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了,徐方等人也曾遣人去寻他,只是不见踪影。以末将之见,此人应该是提前溜走了。” “唔,”王羽点点头,感叹道:“陈家父子不但有智谋、见事快,而且非常擅长隐藏并保护自己,这次没拿下,想再抓到他们就很难了。” 如果说诸葛亮的长处是算无遗策,郭嘉是料敌先机,陈登父子就是面善腹黑的阴谋家,表面上人畜无害,一动手就是雷霆杀招。同时,这对父子还很擅长自保,连曹cao、孙策都奈何不了他们。
对付这对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断其根本,把陈家在广陵的老巢给端掉。不过想做到这点,会很难。 历史上,孙策全取江东后,也曾打过广陵的主意,曹cao压根就没派遣重兵防御,只是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将广陵的防御全权委托给了他。 结果,横扫江东的小霸王始终没能在大江北岸取得落脚点,更谈不上占据广陵,攻略徐州,进而威胁兖、豫了。 在东海,陈珪轻轻退却,但只要自己挥军攻向广陵,想必对方一定会拼死阻挡,给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其实更大的麻烦在下邳……”庞统提醒道。 下邳盘踞了三方势力,其中曹豹拥兵一万五千,后勤一直靠东海供应。现在东海易主,曹豹不肯归顺,肯定要寻个出路。 袁术兵马众多,他不是对手;广陵的豪强,陶谦在世的时候他都惹不起,何况现在?想来想去,倒是东海最容易对付。 王羽虽然来了,但却没带多少兵,就算把陶谦留下的精锐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而马陵山的钱粮瞒得过别人,却不太可能瞒得过身为陶谦心腹的曹豹。 趁着王羽立足未稳,夺取东海,尽取马陵山钱粮,进而取代陶谦成为徐州之主……这样的诱惑,换谁来也很难抗拒。 “这样说来,必须得催促张将军加快行军速度了。”诸葛亮沉吟道。 未加整顿之前,陶谦留下的部队或许可以用来守城,但若以之野战,恐怕就不那么靠谱了。而陶谦为了隐秘,将钱粮藏在山里了,光是守城可不行。 至于搬运进城……钱粮太多了,就算动员全城百姓,也得花个十几二十天,而下邳离郯城实在是太近了,说是朝发夕至亦不为过。紧急搬运钱粮,很容易被敌人突袭,一旦百姓乱起来,王羽这点兵就更不够看了。 “泰山贼主力被歼,还有不少余部,张将军岂能就此不理了?何况琅琊羽林分得太散,地形又崎岖,单是集结就得花上好长时间,若那曹豹果然有这么大胆子,远水又岂能解得了近渴?”魏延这次反驳,倒是就事论事。 诸葛亮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成令泰山军分兵来源吧?” “要某说,很简单,他若来,就弃城!”魏延嘿嘿一笑道:“主公统主力兵马守山,某率领本部兵马去抄曹豹的后路。” 诸葛亮晒然道:“城内有这么多百姓在,若给曹豹得了,你便抄了他后路又有何用?反而激起曹豹军死战之心吗?” 眼看这俩人又开始了,庞统硬着头皮劝架了:“孔明,你少说几句,文长将军,你也不要急躁,曹豹到底来不来,还是未知之数,你们……”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轻声禀报:“启禀主公,李校尉从下邳回来了!” “十一回来了?”王羽愣了愣,这是说曹豹,曹豹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