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凝血

    石阁之内，原来摆满各类书籍的通道已经完全变样。厚实的石墙将通道分成一个又一个单间，原来摆书的石格已经被灰砖砌满，与整座墙面再无二样。

    如果不是还对通道两行油灯印象清楚，王羽会怀疑这两天遇到的一切。可是现在，石墙不仅将通道隔断，也把整齐的油灯截断。如今王羽待着的这间房，左右四盏油灯是仅有的光亮。

    “喂，小子，出来吧！”本来四四方方严严实实的石屋，其中一面墙上骤然出现一道门。打开门的瞬间，却没有光亮透进来，反而是石屋内油灯暗黄色的光芒穿过石门，照在一个不算高大但说不出猥琐的人影上。

    “今儿又是你啊！”王羽并没有感到诧异，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把手往那人肩膀一搭。

    “嗨！忙活这功夫的就俩人，你还想冒出个美女来不成？”那男子转身的同时，肩膀一抖，王羽的手仿佛不受力，瞬间耷拉下来。

    “兄弟，你倒是给我透露一下，那白胡子老头到底是什么人啊？”王羽问道。这段时间，每次来人带他出去，都会找机会问上一句。只是，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忌讳，换班的俩兄弟长得同样猥琐，每次拒绝的方式都相差不多。

    “嘿嘿，小子，不是大哥不愿意告诉你，是你拿不出让大哥眼前一亮的宝贝啊！”那男子说道，只是这会，已经是王羽走在前面，男子紧随其后。

    毫不意外，又是这一套推辞。虽然直接拒绝回答更令人心碎，可是这两位大哥的猥琐，比之断然拒绝还要让人无所是从。不过好在王羽已经适应了。

    虽然在暗无天日的石阁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不过王羽还是从两位大兄弟来的次数和中间可以休息的长短判断的出来，现在距离被关进石阁不过月余。当然，这种主观上的判断会有误差，可是王羽不认为外面会有什么大变化。

    “行了，到了，进去吧。”

    王羽一抬头，正到了当初见到的那间石牢。不过此刻石牢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石牢里没有飘在半空的图书，也看不到飞进图书的石孔，满地堆砌的都是王羽不认识的各种草药。石牢中央是两张椅子和一张床，却不是平日闲坐睡觉的那两样物件。

    “下去吧！”白胡子老汉在石牢深处鼓捣草药，说出的话声音很小。

    那男子屈身退下，留王羽一个人。

    “砰！”通向石牢的大门在此关闭，留在其中的只剩王羽和老汉，就像刚见面的时候。

    “愣着干嘛，忘了我怎么说的了吗！”老汉转头看到懒散的倚靠在墙壁上休息的王羽，怒喝道。

    王羽抿嘴，白了老汉一眼，不情愿的走到老汉身边，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天用什么药？”

    “紫金断续草、三洋根、白玉软魂香，你先把这三样挑出来。记着，这些东西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出了差错是你自己吃苦头！”老汉说道。虽然言语上像是在关心，可是冷漠的表情，专注在提炼药材的双眼，说明他并无此意。

    虽然很不情愿，王羽还是堆在草药中找这三样。托老汉的福，这些天王羽认识了不上草药，不过付出的代价，每次想起来浑身都隐隐作痛。

    老汉从没说过整体的计划，也没告诉王羽在过程中会遇到什么，不过还好那天诡异的气氛以及不能拒绝的提议，让王羽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这是一次试验，但不是第一次试验。这些天虽然只有在石屋与石牢之间漆黑一片的石廊中才能聊上几句，但猥琐的两兄弟显然极好说话。虽然在所有的谈话当中，两位大兄弟并未透露任何消息，但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在王羽之前，老汉无疑进行过许多次的试验。虽然不知道以往的试验品都是如何找来的，不过下场都极为凄惨。这两兄弟是幸运的，虽然试验失败了，但好歹保住了小命，而且从外表来看，也没受到任何创伤。

    不过，王羽应该明白，“看起来”都只是看起来。

    老汉每次选药，药方里的主药都会让王羽自己来挑选。无论挑错还是挑对，甚至连分量老汉都不会多说，每次都将王羽挑好的药材直接入炉炼药。运气好的时候，在成药的环节炸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新挑选药材。如果不幸，无论练成怎样的药材都会直接用在王羽身上。

    就算不是炼药师都知道，每一份成熟的药方都经过了成千上万此的推演试验，过程中充满了凶险，每一份药方都是炼药师智慧与汗水的结晶，甚至是多名炼药师共同努力的成果。对药方任何一点的改动都是对药方作者的亵渎，然而最可怕的后果在被用药的人身上。

    王羽吃尽了苦头，却只能把一切都当成自作自受。

    不过好在老汉使用的药方所采用的主药大多相同，这么多次的折磨下来，王羽总算将这几味药材认识的清清楚楚。现在对于王羽来说最大的难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一切只能靠手感，所以每一味药材的分量，很难把握。

    不过，王羽的要求很低，只要炼出的药不再对身体有害就行。

    之前的每一次用药，比起皮rou撕裂钻进骨头里的疼痛，更令王羽害怕的是体内经脉的变化。现在，王羽已经有几十条细小的经脉彻底堵塞，虽然这些对现阶段的修行不会有影响，可是将来肯定会有影响。

    “坐好！”老汉将王羽固定在椅子上，以往也是这样。因为过度的疼痛会使人不自主地抽搐，更严重的会失控，发疯！老汉以往的试验中就出现过，已经服药的试验品突然发狂，以老汉的修为都无法制止。

    “这次的炼药很成功，出炉十三粒，是我的正常水平。你可以暂且放心，这次的药成色不错。前面浪费了不少药材，不过万幸，药效没有太多浪费。”老汉从玉瓶当中倒出两粒药。

    以往服用的药有药膏、丹药好几种，不过都呈现出散发恶臭味道的黑黄年糕状。此次这两粒丹药，浑圆透亮，显然是极上品的丹药。看到这里，王羽暗自松一口气。

    “挺好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一定要把每个字都记在心里。”老汉说道，又将王羽手脚固定的铁圈牢牢扣紧，“之前的积累已经足够，今天是凝练血脉的关键，这两粒纯元补气丸马上服下，其余十一粒会在接下来的三天内分三次服下。还记得凝练血脉的方法吗，现在是时候了。”

    “听着，如果你没能撑下来，你会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

    老汉将两粒纯元补气丸塞进王羽嘴里，手指在王羽身上连点三下，转身离开。

    石牢中只剩下王羽一人，老汉留在王羽体内的真气从胸口、小腹以及肩膀钻出，两道随着血液流变身体各处，一道钻进王羽眉心识海之内，对血气之台冲击而去。

    一瞬间，无尽的疼痛席卷王羽的全身，可是眉心却总有一丝清凉使王羽保持清醒。疼痛从手脚开始，渐渐小腿、大腿，直到整个身躯都陷入其中。

    王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四肢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可是无论椅子还是固定的铁拳都不是凡品。铁圈刺入手腕，划开脚腕的皮肤，一点点翻起覆盖在骨头上的血rou。

    王羽感觉到身体快要崩毁。无尽的疼痛激起了身体自然地保护反应。虽然经脉的破裂堵塞是的真气只能停留在丹田，王羽也认为自己跌落开元境，可是境界是无法倒退的。每一份努力，每一次进步，都是命运的回馈。开元境中期的磅礴的真气从丹田喷涌而出，无法通过经脉运转周身，就从血rou之上一点点渗透，像是久旱逢甘霖，一点一点滋润破损的身体。

    这时，王羽终于能够提起精神管理身体，才发现老汉的两股真气将身体搅了个天翻地覆。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崩毁，真气自发的修复只是减缓了崩毁的过程，如果不能停止这一切，几个时辰之后，留在这里的只会是一具骨架。

    突然，腹中涌现这个时候急需的活力。两粒纯元补气丸来的正是时候。纯阳之气在修复血rou之躯上可比真气更为管用。

    在纯阳之气的作用下，rou体的崩毁与修复勉强打平。可是身体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如果不能走出困境，两粒纯元补气丸不过是将白骨之期延后个把时辰。

    石阁的顶上露出半个脑袋，正午的阳光照着老汉半秃的脑袋上，像是另一个太阳。

    离石阁不远的火头军营地里热闹异常，老汉正是被吵闹声惊动，出来一看，正看到老兵与七杀举着酒杯聊得正欢。

    真的来不及了啊！老汉叹气。难得遇到这么好的试验品。经脉堵塞的开元境，拥有大量真气能够延长凝练血脉的过程，真的是错过这一次就再也碰不到了。

    唐人来的太急，不然再多两个月的调养，血脉之法成功的可能会提高不少。若是再多半年，老汉甚至能够保证试验成功将不仅仅是可能。

    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子。成功与否，就看老天是否成全了！老汉将脑袋收起来，把头顶的门关紧，从怀里掏出断空战法，渐渐放空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