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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碧血 (五)

    身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琐琐的脚步声,空气中飘荡着股人参的味道。不用回头,燕王朱棣也知道是自己的侧妃陈青黛来了。受伤的这些日子里,妻子陈青黛每天守候在病榻边,整个人都瘦了两圈。

    “殿下,喝碗参汤暖暖身体吧”,陈青黛放下黑陶药罐,轻手轻脚地倒了碗参汤,用嘴吹到半凉,端到了朱棣的身后。

    古人说的举案齐眉,就这这样子吧。燕王朱棣冰冷的心里涌起一阵温暖,转过身,接过参汤放于桌子角,将妻子单弱的身体拢入怀中,轻吻着她的秀发说道:“小蝶,这些天难为你了”!

    陈青黛的背硬了硬,身体尽力挣扎了几下,无法挣脱,又软软地趴在丈夫的肩膀上,低低的回答道:“哪的话,都老夫老妻了,我们不是同命鸟么”?

    “是啊,我们是同命鸳鸯,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燕王朱棣柔声说道。努力把雄图霸业放到脑后。他爱这个侧妃,虽然随着岁月的洗涤妻子脸上已经没有了当年那分神采,但一些曾经的温柔,却点点滴滴铭刻于心。

    陈青黛轻轻地伏在丈夫的肩膀上,贪恋着这难以割舍的温情。这份温情她不知道能维系多久,洪流一般的变革时代,命运很容易将两个人冲开,从此成为末路。升斗小民如此,王公贵族之家亦如此。一步始料不及的选择后,夫妻就可能成为末路,朋友就可能成为仇敌。就像现在的丈夫与郭璞。作为一个机灵的女人,陈青黛清楚的明白,《北平宣言》发表后,朱、郭二人再不可能像原来一样配合默契。她清楚郭璞的性格,更清楚丈夫的手段。带着淡淡的伤感,陈青黛低声说道:“我父亲从天津来信了,天津港的守军和驻港水师五天前宣布举义,响应北平的宣言。他们驱逐了朝廷驻扎在那里的讨逆军,并且推举我父亲做了天津总督。父亲来信告诉你,陈家永远站在你身后”!

    什么?燕王朱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抱着妻子的手臂瞬间伸直,从紧抱变成搬拢状态。陈青黛看着丈夫的眼睛展颜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凄凉与无奈。“父亲当了天津总督,马上要派人与布政使郭璞大人会师,共同抵抗讨逆军。他私下给我来了封信,告诉我陈家将来会唯燕王马首是瞻。”

    这个消息对朱棣而言,简直比喝了陈青黛端来得参汤还补。只见身体虚弱的燕王殿下脸上猛然冒出几分潮红,放开妻子,撮着手大踏步踱到挂在墙壁上的如画江山图前。歪着头想了想,抓起笔在天津所辖地区重重地划了一道红色。眼下地图上已经有数个区域被标成了红色,每一道红色即意味着一片土地脱离了朝廷。地图上多一道红色,即意味者建文皇朝少去了一个支撑点。同时,也意味着个别地方成为燕王的势力范围。眼下西凉地区归蓝玉控制、漠南和山西归晋王朱棡、湖广归湘王、四川归蜀王,云贵归沐家,两广和福建名义上还属于朝廷,但谁都知道靖海公曹振在那里布下了重兵保卫水师的补给点,朝廷根本调不动两广和福建一兵一卒,也不敢再去捋曹振的虎威。建文能控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直隶、江西、浙江、河南、山东五个省(注,当时没有河北省这个行政区),而燕王控制地,除了东北三省外,又加上了一个天津。这些是他将来争夺天下的资本,多一个天津财团,则意味着即使失去辽蒙联号的支持,他燕王依然有本钱与郭璞等人不动声色地斗下去。

    兴奋了好一会儿,燕王朱棣突然想起妻子还站在自己身后。抱歉地回过头,刚好看到侧妃陈青黛那充满失望的眼神。“傻蝶儿”,朱棣笑着走回到妻子身边,抚摩着她的头发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和孩子,还有陈家。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是不能不做的”。

    “我怕”,陈青黛鼻子一酸,瑟缩在丈夫怀里说道。

    “有什么可怕的”,朱棣轻轻紧了紧手臂,让妻子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我和郭大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对方实力强弱就行了,不会真的翻脸,也不会兵戎相见。这点,蝶儿,你放心好了”!

    如果不动刀兵可以解决争斗,燕王朱棣还是希望不动刀兵。虽然他喜欢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那份豪情,但经历过一次生死,他不愿意再次到鬼门关走一遭。眼前就有一个不动刀兵可以解决的麻烦,在宁王朱权的调解下,靖远军不想打了。

    实际上,靖远军打不动了。当两军开始拉锯的时候,靖远大都督李增枝终于明白了当年在军校时,老帅徐达说过的一句话,“到了火器时代,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打得是补给”。燕王朱棣受伤后,大宁城外的自卫军再没有主动向大宁方向发动过进攻。李增枝整顿兵马组织了几次大反攻,无奈副都督花鹏、大将季二等人寒了心,出工不出力。攻守双方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不情愿地进入了相持阶段。零星的炮战中,靖远军渐渐落到了下风。

    这一天李增枝正坐在帅帐中生闷气,帐下大将陈亨壮着胆子前来通报,靖远军的弹药快见底了。

    天下七军中,靖远军是唯一一支没有自家兵工厂的部队。战争开始前,靖远军驻扎在大漠东北的靖远省。这个苦寒之地矿产不丰富,但也不是穷困之地。大盐湖里天然析出的纯碱和精盐为这个省的官员们带来了滚滚财富;每年和燕王治下的东北三省的贸易来往不绝,丰富的生活用品让大伙没心思去开办武器工厂,贫瘠的矿山也吸引不到工厂主前来投资。最重要一点是,先皇朱标不放心在那么远的地方让军队自己能筹备补给。战争开始后,靖远军一路高歌猛进,从燕王手下夺回了大宁,占领了半个热河省,这下李增枝手里有了足够的煤矿和铁矿,但商路断绝,北平的工厂主们不肯来了。所以每打一仗,靖远军的家底就空几分。大批的矿石、精盐和火碱堆积在货场无处输送,整个热河、靖远二省的财政入不敷出。用大将陈亨的话总结就是:“再打下去,非但军火接挤不上,官兵们的军饷也发不下来了。”

    “荒谬”!靖远大都督李增枝的手重重地拍在帅案上,将百年老松制造的帅案拍得咯咯直响。无论内心多不情愿,他心中清楚地明白,“靖远军完了,建文朝廷也快完了”!晋王朱棡起兵后,热河、靖远二省已经成为夹在自卫军、威北军和苏策宇独立师三支部队中间的饺子馅。眼下虽然自卫军没大动作,但三家一同出手收拾掉靖远军是迟早的事,况且自己现在弹尽粮绝外加众叛亲离。

    父亲李文忠在世时曾这样评价兄弟二人,“景隆通权谋却不知兵,可为布政却不可为将。增枝知兵却不通权谋,可为将却不可主一方之政”。当时兄弟二人不服气,现在看起来,父亲的话一点儿也没错。李增枝陷在帅椅里,郁闷地想。哥哥率领五十万兵马数月没拿下一座孤城,自己面对强敌却将士离心。长生天,你待李家为何如此不公!

    窗外北方呼啸的刮着,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质问。大宁的冬天长而寒冷,春天不来,雪不会化。而阳光北返之时,冰消雪尽的趋势不可逆转。这就是长生天的力量,非人力可以抗衡。

    “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希望燕王朱棣是个有心胸的人。”靖远大都督李增枝叹息着站了起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在这场争夺天下的游戏中,父亲看问题透彻,却没看到最终结局。哥哥玩权谋精熟,自己打仗机智,却都没看清天下大势。在这个如车轮一样向前滚动的天下大势面前,权谋也罢,机智也好,都难挡住它前进的方向。而当初第一个将沉睡的车轮拨转的人是谁,李增枝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看清楚了。那个执着,倔强的家伙,几十年好像什么也没做,其实他关键时刻那一推,已经足够了。一推之下,天下大势从此不可逆转。

    “来人”,靖远大都督李增枝振作精神,冲着营帐外大声喊道。

    “属下在,大帅有何吩咐”,帐前侍卫走进来,躬身施礼。

    “去,将副都督花鹏,大将军季仓浪、刘真他们都找来,到中军议事。顺便将宁王也找来”,李增枝强打精神吩咐。看看侍卫们迷惑的眼睛,苦笑了一下,补充道:“对了,是请,就说我请他们来帅帐议事,去吧”。

    “是”,侍卫们敬了个礼,迷茫地走了。

    “李家忠义之名尽毁于我手”,看着侍卫们领命出帐,大都督李增枝叹息着跌坐回帅椅,自言自语地说,“李家名声完了,哥哥的前程也完了。也许,这是对李家最好的结果”!

    “大帅,燕王殿下雄才大略,素有容人之量”,站在帅案旁被李增枝反常的举止吓得直冒冷汗的大将陈亨凑过来,趁着将士们没到达之前建议,“以大帅之才,在燕王麾下更容易建功立业。就好比汉之岑鹏,宋之石守义……”。

    “你不懂,世道变了,再不是良臣择明主而侍的年代了”,李增枝苦笑着摇摇头,摘下头上的帅盔,轻轻地放到了桌案上,就像菩提树下顿悟了的老僧般说道,“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建文三年春初,倒春寒,讨逆军无冬衣,士兵多病。二月,自卫军大将林风火、王浩趁夜袭景隆大营,阵斩上将二十余人,宋忠,张保、陈辉战没。诸军闻林风火之名而色变,兵无战心。景隆不得以,率军退守保定府。天津自卫军趁机收复永清、固安、涿州、定兴等地。同月,靖远军大都督李增枝率靖远军于大宁降燕。宁王朱权领热河、靖远二省自治。燕王朱棣以花鹏率靖远军大部戍边,亲率自卫军及朵颜三卫铁骑自喜峰口回援北平,三家合兵一处,连克紫荆关,易州,定兴,兵锋直指安肃。建文帝闻此事,呕血愈升,下旨抄李景隆之家,博士方孝儒固止之。(酒徒注,内战,已经写得够多,以上战役一笔代过,勿怪)。

    细雨残灯,建文帝朱允文怒气冲冲地拍打着面前龙案,声色俱厉:“你说,朕为什么不能抄他李家,他们兄弟二人一个临阵投敌,一个丧师辱国,朕,朕难道就纵容他们这样做。如果诸将皆效仿他们兄弟二人,朝廷威望何在,朕之江山何在”?

    “江山,你现在才记得起江山么”,代理户部尚书卓敬低下头,不满地想。原户部尚书齐泰被贴木儿扣在西域,生死不明。这为国理财的担子就挑到了卓敬头上。将户部帐目仔细过了一遍后,代理尚书卓敬哀叹着推测,建文皇朝的寿命到头了。安泰帝在位十七年高薪养贪,本来给朝廷留下的就是个烂摊子。建文皇帝继位后,又对周崇文等天下闻名的贪官既往不咎,更助长了各地官员贪污的风气。两年多来,沿江大量工厂破产,大量百姓产业被官员强行参股而吞并,能给朝廷按时缴税的工厂已经没剩下几个。南北战争爆发后,工部下属的军火制造厂高速运转,吞没了户部最后一点存款。这仗再打下去,就只能让士兵们拿着家伙,挨家挨户去抄那些钱庄了。

    “万岁,万岁息怒,增枝投敌,景隆兵败,的确俱有不得以之处啊”!把脸愁成了苦瓜模样的博士方孝儒连连施礼,“万岁,如果此时抄了李家,恐怕将士们不服,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建文皇帝从御案后绕出来,围着博士方孝儒来回打量,就像他的脖子上长了花一般。“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你还不允许朕降罪于他,方先生,恐怕这里边不止一句“寒天下忠义之心”这么简单吧。朕一向待你不薄,你可别先寒了朕的心才好”!

    “微臣不敢”,方孝儒额头上冷汗直冒,手不听使唤地跟着哆嗦。“若陛下怀疑臣的忠心,臣自请就汤劐,绝不敢心存怨怼”。方李两家算是世交,李文忠当年在空印案里对方家有回护之恩,方孝儒的父亲被处死后,李文忠曾派人接济方孝儒。并不顾他犯官之子的身份将他推荐给了安泰帝。所以方孝儒在皇帝面前的确给李家兄弟说过很多好话。(酒徒注:空印案,空白账本盖公章伪造数据,方便贪污。洪武八年发生,史载处死了数百人,另一说数万,不可信)。

    听方孝儒如此解释,建文帝朱允文心头的火气更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冷笑道:“杀你,如杀了你可挽回当前局势,朕还杀不得你这个侍讲博士不成。你且说说,自从你入阁之后,朕如何待你,你又给朕出过什么好主意。哪件事朕依了你不是大错特错”!

    “这”,方孝儒无言自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建文帝的抱怨没错,如果当时听卓敬的话分番而不是削番,南北之间未必会打起来。听齐泰的建议一边落实物权法案一边惩治贪官,国库也不至于如此空虚。现在可好,各地纷纷举义,原来养在各地准备当猪来杀的贪官污吏们摇身一变成了社会名流,过去的肮脏发家史在响应举义的时候全部洗刷得干干净净。眼下朝廷即使想杀了他们没收家产充军资,也拿鞭长莫及了。

    “万岁,这李家的确抄不得”,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太傅黄子澄见事不妙,赶紧上前相劝,“李增枝投敌实属无奈,靖远军夹在三路叛贼中间,无粮无援,为了留得有用之身以侍陛下,他不得不和燕逆虚予委蛇。臣闻其入敌营后不任一职,如今已经在普济寺中剃度修行。万岁此时抄了他的家,恐怕反而恼了他,给敌营再添一员上将。至于景隆,其手中残兵还剩近四十万,万岁如果若不隐忍,恐怕打虎不成,反受其害”!

    这几句话可比方孝儒的一味求情有效得多,狂怒中的建文皇帝停住脚步,无可奈何地走回御案后,瞪了方孝儒一眼,恨恨地说道:“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朕让你跪得头疼。你们说一说,如今朕怎么办才好”!

    “这……”,几个辅政大臣面面相觑。原来大家以为讨逆军大军所至,必将势如破竹。朝廷收复了北方等地,也就是找到了新的钱罐子,再支撑些年没什么问题。乐观如方孝儒者,甚至认为王师所至,百姓必赢粮景从。谁料到打了几个月,仗打成了这副样子。非但北平的财产没抢到,连京师都得赔进去。大伙都不知兵,关键时刻不敢再乱出主意,一个个低着头,各自打着小算盘。帘外的春雨淅淅沥沥,点点滴滴打在芭蕉叶子上,声声催人老。

    “陛下,依臣之见,而今上策是议和”!见没有人说话,代理户部尚书卓敬上前一步,躬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朝廷所辖之地,还有山东、河南、浙江、江西、直隶五省。此外,两广和福建尚未从贼,曹大帅忙于在海上与外寇交战,态度不明。水师之力,燕王素忌惮之。如果此刻万岁下旨议和,允了郭璞等人的《平等宣言》和《分权制衡方案》,再择一二个贪官佞臣斩之,以平天下之怨。则燕王师出无名,其他各番必左右观望。朝廷趁机立宪,重组内阁,万岁顺理成章成为新政元首。失权而不失位,天下可安”!

    这是卓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主意,安泰皇帝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养士二十年,唯得一卓敬”,中肯地评价了卓敬的谋划能力。以卓敬的眼光看来,郭璞等人只要求推广新政,以“复兴儒学”所倡导的平等之宗旨约束天下人,并不强求一定是燕王当皇帝。而燕王朱棣当初打的旗号是自卫,并没说要夺取帝位。为了允文着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将朝廷的贪官污吏如周崇文之流和主张强力削番的黄子澄、方孝儒等人交出去由郭璞等人审判。战争才有可能平息,允文还可以做一个率先立宪的皇帝。过去种种,可以推到臣子身上。将来大明帝国果真因立宪而成为世界的霸主,允文甚至可名垂青史,成为秦穆公一样的千古明君。

    此言一出,全体内阁大臣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住口,万岁乃一国之主,岂能向反贼低头。”!兵部尚书周崇文跳出来,冲着卓敬大声喊道。转身对着建文皇帝躬身施礼,气急败坏地建议“万岁,出此策者,其心可诛,请万岁速斩之”!

    “杀了卓敬,恐怕也抄不出多余的银两来。倒是周大人身家千万,随便抄上一抄,足够给讨逆军添置冬装”!户部代理尚书卓敬不理会周崇文的叫嚣,冷冷地说道。

    “你”,兵部尚书周崇文气得脸色黑中带绿,手指着卓敬,说不出话来。对于时局实在是绝望,户部代理尚书卓敬也豁了出去,向前走了几步,怒视着周崇文,冷笑着骂道:“我,我怎么了,卓谋虽然职位低微,却没贪过一文不义之财。纵遭横死,放到哪朝史官笔下,也少不得清廉二字。倒是周大人要小心了,恐怕千年之后,贪官在历史上亦是臭的,任谁都翻不得案。”

    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么?朱允文苦笑着坐在龙案后,懒得裁断。帘外雨声更急,如千军万马一般在厮杀一般,寥寥一瞬间,地面上已经成河。不知流淌的是血,还是水。

    眼看御书房成了角斗场,黄子澄赶紧侧身于周、卓二人中间,低声劝解:“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此乃皇上的御书房,不是寻常百姓家。国难当头,二位却争吵不休,对得起先帝的栽培么。周大人当年所犯之错,万岁已经说过既往不咎,卓大人何必翻他老底。卓大人之策虽然把大家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也算对万岁尽了心。为万岁尽忠,本来就是我们当臣子的分内之责……”!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吧。朕需要好好想一想。子澄,你留下,替朕拟一道旨意,让耿老将军统领讨逆军,把李景隆调回来。朕不降罪于他,让他闭门思过吧。至于如何应对当前局势,明日早朝,朕再问群臣主意”!建文皇帝挥挥手,打断了黄子澄和稀泥。是该想个办法了,形势不容拖延。听着帘外的雨声和群臣的告辞声,朱允文慢慢有了计较。

    “子澄,拟旨”,御书房,建文皇帝计算着群臣已经走远,低声吩咐。

    “是”,黄子澄答应着,在桌案上铺开了黄绸。几句措词严厉的话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吓得黄子澄手一抖,一团浓墨落到了圣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