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团圆与逼婚
七月一日,也就是张学儒向郝敏许下承诺的第二天,正好,张学儒的大女儿建萍和女婿、外孙一家到省城来度暑假了。 当晚,张学儒全家包括外孙在内总共六口人,在自家餐厅里团聚用餐了。 晚饭桌上,张学儒喝下两杯酒后,借着酒劲,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了郝敏昨晚向他提出的请求。 张学儒说:“今天,是我们全家团聚的日子,也是确定我们张家喜事的大吉大利的日子!趁着这个喜庆时刻,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说罢,张学儒红光满面地向围在饭桌旁的家人们扫一眼,见大家都在集中精力听他讲话,便把目光落在丽萍脸上,愉悦地说: “昨天,郝敏专门找我传话了。他说,王市长的儿子梦都早就看中了丽萍,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后,更是深深地爱上了丽萍!但是,因为梦都是个害羞的小伙子,所以一直不好意思直接跟丽萍挑明。昨天,郝敏告诉我说,梦都很希望我能向丽萍转达他的意思,同时,也希望丽萍能够积极主动一点,以便俩人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这——王市长的儿子喜欢丽萍,还不好意思跟丽萍说呀?” 张学儒的老伴听完老头子的“好消息”后,奇怪地问了一句,同时也把目光移到丽萍身上。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想法和张学儒一样,看到梦都经常到家里来找丽萍单独交谈,满认为他们两个早已确定了恋爱关系呢! “是呀,既然梦都深深地爱上了丽萍,他就应该直接跟丽萍说嘛!” 这时,丽萍的jiejie建萍也随着母亲的话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丽萍与梦都的关系,或者说是丽萍和梦都两人会发展成什么关系,张家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当张学儒“宣布”这个“好消息”后,家里人并不觉得奇怪。 倒是丽萍听了父亲的“宣布”后,羞得满脸通红、浑身躁热了。 她嘴里刚刚含着一口饭,因听了父亲的“好消息”,就一直含在嘴里久久地不好意思咀嚼。 “哼,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梦都是什么人?人家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啊!” 张学儒听了老伴和大女儿的话后,带些卖弄带些开心地说: “凡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在谈恋爱的时候,都是比较害羞的嘛!咱不说别的,光从他梦都害羞这点来说,就足以证明他是个难得的好小伙子! 你们看,梦都他长相帅气,脾性温和,头脑聪明,对人又懂礼貌。见了我们老俩口,一口一个张伯伯、张伯母,叫得那个甜啊! 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如果能和王市长结为亲家,那就是攀上高枝啦!可以说,这是我们张家烧上千年高香也难求的大喜事呀!” 张学儒得意洋洋地说完这通话后,举起桌上的酒杯,咕咚一口就干了。 “喜事是喜事。不过,我觉得梦都既然看中了丽萍,就应该由他亲口向丽萍表达。他和丽萍的恋爱大事,让郝敏做中间人来传话,这是不妥的吧?” 大女儿建萍再次发表看法了。 作为丽萍的jiejie,她知道meimei对个人的婚姻大事是非常纠结的。 从感情角度讲吧,丽萍的心思仍然挂在青梅竹马的李刚那一头; 可是,因为父亲和李刚的父亲强行从中干预,李刚已长时间不与丽萍联系了,并且明确提出了要中断恋爱关系,从此以“兄妹相称”。 这自然大大地刺伤了丽萍的心。 可是,丽萍是个实诚的人,尽管伤心、痛苦、悲哀,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李刚。 丽萍始终认为,如果与别人恋爱,会对不起从小一块长大的李刚。 正因为如此,丽萍的个人大事,才形成了如今上不能上,下不愿下的尴尬状况。 这种纠结和困扰,丽萍多次跟jiejie倾诉过,也向她寻求过如何解决问题的途径与办法。 可是,爱情的花朵是需要男女双方共同浇灌的。 对于meimei和李刚之间的“爱情”僵局,她这个当jiejie不可能不管,所以她也单独找过李刚几次,试探李刚和meimei之间,有没有回转的可能。 但李刚每次的回答都是否定的,而且态度十分坚定,建萍只能爱莫能助了。 而在梦都这边呢?正如父亲刚才所说,就从目前接触过的一段时间来看,梦都给人的印象的确是温文尔雅、文明礼貌、稳重随和的。 何况梦都的父亲是省城的常务副市长,依靠梦都的家庭背景,不仅丽萍从省体工大队调到了市政府机关;就连自己的父亲也从铁路的基层小站,调到省城的市府机关了;还有自己夫妻二人的工作,也从原先的乡村代课老师,受聘为县城中学老师了。 从既有事实来看,张家已经占了王家很大的光了! 如果,如果丽萍跟李刚的关系确实无法挽救了,在客观现实面前,如果她能与梦都恋爱并结为夫妻,也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丽萍真要和梦都建立恋爱关系的话,无论是从社会常理,还是从今后夫妻相处的角度来讲,最好还是应该由男方亲口向女方表达为好嘛! 正是出于上述考虑,jiejie建萍才提出,应当由梦都主动向meimei表达爱情。 “咳,你说的意见不对!” 张学儒听大女儿坚持要梦都直接向丽萍表达爱慕之情,马上摇头说: “你不了解梦都和郝敏的关系,他俩是什么关系?按他们自己的说法,那叫‘肝胆兄弟’。知道吗?什么叫‘肝胆兄弟’?就是可以换肝换胆的兄弟啊! 梦都让郝敏转达他对丽萍的爱情,就可以看做是梦都自己在向丽萍表达追求的意思。我们应该换个角度为梦都思考嘛。换什么角度?就是把我们自己换到梦都的位置上去,如果我们脸皮薄,我们谁好意思当面去向一个女孩子表达爱情? 正因为不好意思,梦都才让郝敏来转达他对丽萍的爱情的嘛! 大家不用再说了,我看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啊! 萍萍,明天我就告诉郝敏,让他转告梦都,你和梦都从明天开始,就大大方方地确定恋爱关系,大大方方地谈情说爱!” 张学儒见丽萍一直闷着头不吱声,便决定一锤定音了。 不料,张学儒的话刚落音,丽萍就慌得连连摇手: “不、不能!吭、咳、咳咳!” 说话间,丽萍的喉管被饭粒呛住了,顿时大咳了几声。 “为什么不能?” 父亲顿时绷紧了面孔。 “我和李刚、已经——” 丽萍想起与李刚的青梅竹马,想起与李刚的两小无猜,想起与李刚在相思河畔的戏水欢乐,以及与李刚之间深深铭刻的感情和爱情,当即又闭上了嘴唇。 “你、你和李刚怎么了?!难道你们已经——?” 听见女儿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张学儒有些惊恐地睁圆了双眼。 他“呼”地站立起来,生怕从女儿嘴中会蹦出有失贞洁的言辞。 这年头,虽说改革开放多年了,但在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眼里,或是在干部人家的眼里,特别是象王市长那样的高干家庭中,对姑娘的贞cao还是看得非常重的! 母亲和大姐建萍、以及大姐夫,也有些紧张地望着丽萍,生怕听见什么令人尴尬的言词。
小外孙不知发生了什么,奇怪地瞪着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望望,突然叫了一声“mama——!”就扑进了建萍的怀抱。 “李刚、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负义,不能……” 丽萍看出家里人误会了,情急之中话也说得结巴了。 救过命——? 张学儒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色也明显地缓和下来了。 隔一会,他态度冷淡地说:“小萍啊,谁规定救过你的命,你就一定要嫁给那个救你命的人?共产党救了全国妇女的命,难道还——?” 张学儒突然发现这个比喻不恰当,立刻就打住了。 他稍稍喘了口气,才接下去说:“我早跟李刚说过,也跟他父亲说过,我们不和他李家做亲家了,李刚也当面答应过我,永远不再和你来往了!” “可是,我、我早已答应他了!” 丽萍听父亲说出他干预自己和李刚爱情的话时,毫无愧疚之意,心中的积怨一下就攻上了心头,突然间鼓起勇气,大声地顶了父亲一句。 “放你妈的狗屁!” 张学儒见丽萍居然敢跟自己顶嘴了,过去那种暴躁低俗的毛病便又重犯了。 他愤怒地举起手掌朝桌面拍去,拍得桌上的菜汤“哗哗”地溅出了汤碗。 “你说你答应他了?那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子?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们这么多人的幸福和前程?一个山沟沟里的小乡巴佬,他凭什么跟你恋爱?他拿什么来娶你做老婆?他能为我们这个家庭、我们这么多人带来什么好处?!” 一边发着火,张学儒一边就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郝敏上次在西湖公园游览时,趁着张学儒过桥时差点绊倒的时机,抢拍下来的“女儿、女婿搀扶老泰山过桥”的照片。 张学儒拿着照片在胸前“唰唰”地掸了几下,指着上面梦都的影像说: “王市长家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钱有钱,要家教有家教;梦都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化有文化,要地位有地位,要礼貌有礼貌。 想想看,没有王家,你能调到省城来吗?没有王家,我能调到市政府来吗?你jiejie、姐夫能调到县城中学去教书吗?还有,还有我们现在这套房子,如果不靠王家,我们在省城能有这套房子吗?” 张学儒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来气。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才忿忿地站起身说, “过去古人还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们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吗?丽萍,今天我就明白告诉你吧,你老爸我早就答应梦都了! 人家高干家庭不嫌弃咱们,咱们还敢跟人家摆谱? 你说说,如果你不跟梦都恋爱,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你叫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还有,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能不能保得住? 难道你还想要我们重回小县城去吗?难道你还要我们回去挨别人的白眼、去受别人的欺负、去过那种贫寒、拮据的苦日子吗?” 张学儒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走到丽萍跟前,大声地说: “今天,你必须跟我说清楚,你答不答应跟梦都恋爱?你还让不让我们一家人活了?” 张学儒的一顿臭骂,包含着对张家今后生活与前景的分析,包含着对丽萍的严厉斥责,顿时让一家人瞠目结舌、寒若噤蝉。 丽萍伤心已极,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突然间捂住脸,“呜呜、呜呜”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