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伟大的母亲

    实际上，历史上的几次光明神提前投射力量，都是由于之前的教皇，出现了重大的决策失误才会出现的，被迫提前投射力量的光明神，会让之前的教皇继续享有权利么？显然是不可能的，甚至可以说，这几个教皇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旦产生了集权政府，权利的欲望往往就会使人迷失，一旦这个神力继承人，在性格上本身就有一定的缺陷，那么这种集权后的权利感，往往就谁让人失去自我，而陷入权利的漩涡当中难以自拔。

    好在在历届教皇之上还有一个光明神可以把控全局，光明神虽说不能传递信息，却是可以接受信息的，事实上所有虔诚信徒的祷告，光明神如果想要知道，都是可以知道的。

    当然，如果教皇只是犯了一些小错误，光明神并不会太过在意，大部分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如果教皇犯下的错误，真的到了光明神都无法容忍的地步，那么他们的下场绝对会非常凄惨，被剥夺教皇的权利不算什么，连他们身上的力量，也会被光明神剥夺，光明神虽然无法收回他投射出来的神力，却可以让这些神力消散。

    一个习惯了权利和力量的人，一旦失去了这些，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无比沉重的打击，更何况如果他们犯下的错误真的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这些曾经集权利与力量于一身的教皇，将最终被推向火刑柱。

    事实上，也正是由于光明神这个顶头神灵存在，历代教皇才不敢过于肆意妄为。

    不得不说，今晚的谈话，对于徐一二来说意义重大，首先他确认了，这场战争多半是由教皇独自发起的，并不是由光明神授意，了解了这一点，徐一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面对教皇，压力的确是非常巨大的，但是也总好过直接面对光明神，教皇再如何强大，也毕竟是一个人，再强大的人也总会有弱点，也总会有心中柔软的部分，即使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狂徒，他的心中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件可以让他松懈下来的事情。

    只要不是光明神直接授意，徐一二就有信心可以说服教皇。

    但是显然，光只是了解这些，还是不够的，需要徐一二去思考，去揣摩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光明神的本意。

    光明神本身是否希望这场战争爆发，这是整个事件最关键的部分，一旦弄清了这一点，徐一二就可以制定更详细的行动计划，让事情的成功率大大的提升。

    可是，徐一二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让他去揣摩一名伟大的神灵的思维，是一件几乎可以称得上逆天的行为，可是就算再难，徐一二也必须去尝试一下，支撑他去猜测的依据已经非常多，因此，与小贝儿分开以后，徐一二还不能睡觉，他必须趁着记忆还算新鲜的时候，去完成这个工作，不过在此之前，他与小贝儿的谈话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谈话实际上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主题，原本是要谈论玛格丽特女士的性格，可是开始就被小贝儿给带跑了，虽然说以上的信息，对于徐一二来说甚至比玛格丽特女士的性格推测还要重要，但是话题终究还是要回到原点上来。

    “那么，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小贝儿，你的外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之所以把这些事说出来，应该是有原因的吧？是要铺垫什么的么？”

    小贝儿点点头：“是的，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光明神最一开始选择的代言人，并不是我的外公，而是我外婆。”

    这句话一说出来，直接让徐一二混乱了：“你之前不是说，光明神一般会选择圣女的父亲作为代言人，只有她的父亲不愿意或者不存在的情况下才会选择母亲或者兄弟姐妹么？”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没有错，可是凡事都有特例存在，教皇之所以会先择圣女的父母作为代言人，除了出于亲近等方面的原因，实际上也存在补偿的意思，毕竟他是占据了他们女儿将近二十五年的时间，而且圣女在神力投影消失以后死亡的概率非常大，作为回报，光明神给予他们的父母一定的补偿，这种补偿就是力量与权利。

    但是实际上这里也是有区别的，之所以光明神会优先选择圣女的父亲，是因为大多数的时候，父亲一方都是要比母亲一方要强大一些的，而越是强大，能够承受的神力就越多，寿命也就会越长，考虑到代言人的长久，光明神才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选择圣女的父亲。可是我家的情况却不一样，我外婆在我母亲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一名相当强大的骑士了，距离特级，事实上也仅差一步，而我外公当时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传教士，虽然地位上会因为女儿而比较高，但是能力却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况且，我的外婆本身就比外公要小几岁，要轮活得时间更长，她显然比我外公要更有优势，所以光明神一开始会选择我外婆，也就没什么意外的了。”

    听到这里，我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为什么，最终成为教皇的是你外公，而不是你外婆？”

    “非常明显，我我外婆最终没有接受啊，徐哥哥，你怎么这么笨啊。”小贝儿俏皮的对徐一二吐了吐舌头，“虽然光明神，在借用我母亲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可是在外婆看来，用自己女儿身体去换取权利和力量，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所以她毅然拒绝了光明神的提议，她甚至要求外公也拒绝这个提议，可是外公他以大局为重……”说到这里，显然小贝儿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只能转移了一下话题，继续说道：“反正自那之后，外公就在外婆面前抬不起头来了，据我外婆告诉我，我外公原本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即使外婆能力再强，在家里也总是外公说的算，可是自那件事以后，外公就变得有些怕老婆了。”

    徐一二表面上呵呵一笑，可是心里却对玛格丽特女士肃然起敬，的确，有可能选择的话，哪个父母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儿女的身体被别人占据，并且一占据就是二十五年，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并且不可挽回，借用女儿身体的当事人，在事后诚心的提出补偿，又有几个人会真心拒绝？原因只是心中的不快。并且，这个提出补偿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莫维特信奉的神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小辈儿的外婆，也就是玛格丽特女士当时的作为，可以称得上对于光明神的不敬。

    从这一点来看，玛格丽特女士可以算得上是一名真正伟大的人，至少也是一名真正伟大的母亲。

    小贝儿接着她的话题：“从那个时候开始，外婆几乎放下了手中一切的事物，开始细心地照顾我的母亲，并且给她无微不至的母爱，要知道当时我的母亲身体虽然已经二十五岁，可是心理年龄，却只相当于一名婴儿，可以说，那时的母亲，甚至比一名真正的婴儿还要难以照顾。

    是外婆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母亲逐渐成长，也是外婆从小的教育，才让母亲拥有了最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每次当母亲提起当时的事情的时候，她都会默默地流泪，我的外婆是一个真正温柔，真正伟大的人。”

    关于这一点，徐一二非常赞同，从小贝儿的外婆身上，徐一二几乎可以看到自己母亲的缩影，那个虽然总是严肃，总是强势的母亲，却也带给了徐一二最大的影响。

    “我外婆一直在为我的母亲物色一名真正优秀的丈夫，可是她并没有催促我母亲结婚，实际上，从我母亲刚摆脱圣女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为了身份和地位，为了能巴结身为教皇的外公，很多人并不介意娶一名身体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但是心理年龄还不如孩童的女人，可惜这些求婚的人基本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都被我的外婆给赶走了，我的外婆甚至曾经和我母亲说过，如果她愿意，外婆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终结。”说到这里，小贝儿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而徐一二显然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身为男人，不可能让眼泪真正的流出来，他只能低下头，狠狠地闭上眼睛，期望已经在眼眶里徘徊的眼泪，能够收回去。

    “后来，我的母亲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我的父亲，开始我外婆也是反对的，在她的心中，当时的母亲毕竟只有十四岁，还远没有到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看到母亲的坚持，并且仔细考察过我父亲的人品，地位，和各个方面以后，也不得不承认我父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并且外婆相信父亲是真心喜欢我母亲的，在千叮咛万嘱咐以后，外婆甚至要求父亲签了一份几万字的保证，她才最终同意父亲迎娶我的母亲，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参加母亲的婚礼，而是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的哭泣，这是我母亲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看到外婆，心中不安，四处寻找才发现的。你很难想象，当时已经是特级骑士的外婆，会哭泣。当我母亲找到外婆的时候，外婆虽然强忍住眼泪，但是早已哭红的双眼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母亲看着外婆哭红的双眼，抱着外婆大声地哭了出来，她甚至后悔自己不顾外婆的反对，一定要嫁给父亲的这件事。”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干净的手绢，递给了小贝儿，让她去擦掉眼眶中早已容纳不了，而顺着脸颊留下来的眼泪。

    小贝儿一边流泪，一边冲着我笑了笑，接过了手绢，轻轻地拂去脸上的眼泪，却没有停止说话：“母亲当时就说，她不要结婚了，要和外婆永远在一起，可是当时的外婆确实反过来安慰母亲，外婆说：傻丫头，身为女孩子，哪有不结婚的道理，我以前说我们娘俩永远一起生活，那只是跟你开玩笑的，现在你能找到这么一个完美的归宿，母亲真心替你高兴，我也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要是你以后想我，经常来看看我就是了。”

    “实际上，母亲并不需要回去看外婆，外婆就在父亲的城堡附近买了一个小房子，她不会频繁地去探望母亲，实际上外婆甚至没有进过几次父亲的城堡，母亲想外婆的时候，就会出来看外婆，而外婆就会亲自准备一桌子好吃的东西，与母亲一边吃饭，一边聊家常。”

    “我刚出生的那会，外婆就把我从父亲的城堡里接了出去，就在她的小房子里照顾我，外婆知道，即使生了孩子，当时的母亲自己也只能算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并不具备照看另一个孩子的能力，而父亲国事繁忙，也很难抽出时间来照顾我，即使有时间，外婆也是希望父亲把这些时间花在我母亲的身上，所以，我直到九岁之前，一直是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的，外婆对我可好了，除了原则性的问题，和一些是非分明的事情，一般小事上外婆几乎对我百依百顺，她总觉得亏欠了我的母亲，也亏欠了我，可是我知道，实际上是我们亏欠了她。也正是那段时间，我认识了凯文哥哥，还认识了很多其他的朋友，可以说，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后来，外婆觉得，小孩子一直跟着老人不好，小孩子，毕竟还是要多跟父母在一起的，并且那个时候母亲也已经有了照顾我的能力，所以外婆就把我送回了城堡，而她自己也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哪里，去了爆熊武学院，她希望培育更多的孩子，让这些孩子有更好的价值观。”

    到这里，小贝儿的故事基本上已经讲完了，而小贝儿自己，也从刚才的包含着热泪，变到了现在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徐一二不得不说，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外婆，真的是让人不得不敬佩，不得不喜欢。

    听完了小贝儿的故事，徐一二反而开始犹豫了，这样一位伟大的老人，自己却要去打扰她，用战争的事情去让她烦心，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看着微笑着面对自己的小贝儿，徐一二没好意思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不过他在心里开始反复的思索，反复的挣扎。

    小贝儿明显看出了徐一二的犹豫和挣扎，所以没等徐一二开口提问，就先开口说道：“徐哥哥，其实你可以不必那么纠结，外婆虽然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我能明白，她其实是不喜欢战争的，或许她只是缺少一个公开的去反对战争的理由，而你的到来，却正好可以给她这个理由，不用在意去打扰她对不对，她除了是我的外婆，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实际上也是一个讨厌战争的平凡的人，我愿意带你们去见她，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在莫维特，讨厌战争的人大有人在，我不是惟一一个，而如果真的可以在不流血，不牺牲的情况下，阻止这场战争，我想，我的外婆也是一定愿意的。”

    作为玛格丽特女士最亲近的人，并且和她一起生活了九年，小贝儿显然可以算是一个非常了解她的人。这样想来，如果小贝儿说她的外婆不喜欢战争，那么还真有这种可能存在，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上门去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不过徐一二已经决定了，如果玛格丽特女士不愿意帮助自己，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强求，这是对于一名伟大母亲的尊重。

    看着发愣的徐一二，小贝儿开心的笑了一笑，她能看得出来，徐一二是一名真正善良的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优先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一切顾虑，一切思考，都是出自真心的，不带有任何功利性，的确，想要阻止战争，本身是一定会为之付出什么的，可是小贝儿却希望，徐一二为之付出的并不是他的善良和真诚，这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最宝贵的品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失去了这两个品质，难得徐一二依然保存着，那么小贝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他去守护这些珍贵的品质。

    小贝儿觉得徐一二发愣的时间有点长，所以决定出声提醒一下：“徐哥哥，讲了这么多，讲的我口都干了，你还有没有好喝的东西啊，就像上次的果汁那种的。”

    徐一二一听到这句话，立刻从发愣中挣脱了出来：“对不起，让你说了那么多，果汁是暂时没有了，小贝儿你先喝水，我去买水果来，我们现做怎么样？”

    “好啊，好啊，那我可以点菜么？我有很多种非常喜欢的水果，徐哥哥可不可以都买来，然后榨成果汁？”小贝儿觉得现在这种时候，显然是可以得寸进尺一些，一是要帮徐一二挣脱犹豫，另外也的确实是有想要吃的水果。

    “当然可以啊，不过现在大晚上的，能买到的水果估计有限，小贝儿，你先想好了想要吃什么水果，明天早晨告诉我，我去买来，全部榨成果汁，大家一起分享。”

    “才不要嘞，徐哥哥做的果汁要都先给小贝儿，要等小贝儿喝够了，才能分给其他哥哥。”小贝儿假装撅起嘴巴说道。

    徐一二哈哈大笑：“好，那就听小贝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