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冬之女王
菲尔蕾尔在房间门外努力平静下来。她现在是精灵女王了，但精灵们依然爱着阿伦德尔。菲尔蕾尔正开始着她为期六个月的统治——一段短短得什么也做不了的时间。然后，当春天到来，精灵的传统又使得她必须将权力重新交还给她软弱的表妹。 她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略带微笑地走进了房间。阿伦德尔就坐在里面，像她每年失去王位以后所做的那样，撅着嘴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我想你最近在这里住的还可以吧？” “当然，我总是惊叹于虚无之庭的美丽，以及这里居民的礼貌。” 菲尔蕾尔点点头。她们总在玩着这样的一个游戏，尽管她们暗中互相厌恶，但她们总是在表面上显得彬彬有礼。不过今天的阿伦德尔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忧愁一些。菲尔蕾尔禁不住揣测一些不妙的事可能发生在了阿伦德尔身上，想到这里，她微笑起来，忍不住问道： “阿伦德尔，你在担心什么？你的家人还好吧？” “嗯，他们很好，谢谢你的关心。”阿伦德尔依然有所担心的说，“确实我有些困惑，但不是你或者真实之庭可以解决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就是灾难即将降临。今年的冬天来得实在太早了；我们才刚做完秋祭，远方的斥侯就报告已经发现了降雪。祭司们梦见今年的冬天树木没有陷入沉睡，相反的，它们开始繁育。” 菲尔蕾尔对这个回答感到不满，阿伦德尔总是不相信她有能力解决精灵们所面临的难题。真实之庭已经控制了一年中最富饶、最温暖、最有用的六个月，只把最贫瘠、最寒冷、最无用的半年留给了自己，难道这样她们还不满足吗？是否她们想把这剩下的半年也夺走？菲尔蕾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回答显得不是那么激动。 “你也听到维恩先知说的，他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并且警告说一些他说不上来的灾难将要发生。但是，现在你应该休息，忘掉统领精灵族带来的压力。你所需要的是放松身心，然后准备在这个冬天结束之后接替我的权利。在那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了，抱歉我因为我自己的私事麻烦了你。”阿伦德尔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与门外热闹欢乐的情景有些格格不入。 “没什么，阿伦德尔，这就是为什么有休息的时间：总是想着那些烦恼的事，任何人的身都会累垮的。在统治精灵王国的时间里，你想的全是精灵族的事，从不考虑自己；现在则正好相反。可能这个冬天会比较寒冷，但我们还有储存的食物，而且苏塞鲁斯应该也会送给我们一些种子，以帮助我们度过寒冬的。 阿伦德尔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必须得走了，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希望晚上你能和我一起参加晚宴，共享晚餐。” “当然会了。”阿伦德尔点头说道，“而且我不会再忧虑什么，我会做个可爱的客人。”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把食物带过来，然后我们坐在你最喜欢的这扇窗户前共进晚餐，让那些没有女王在旁的客人们不知所措去吧。” 阿伦德尔轻轻地笑了。 菲尔蕾尔也笑了，心里想着把阿伦德尔扔出窗子的情景。 那样一定会很有趣。 ** 往昔那如此真实的梦境突然破碎了，像是被一颗流星掷入了宁静的湖水。宇宙似乎被撕裂了，无尽的痛楚瞬间就占满了她刚刚苏醒的神智。 不知道为什么，在最近的梦中，她总是会回想起许多曾经的往事，那些她还是精灵一族的冬之女王时的往事。 菲尔蕾尔痛得惨叫起来，一旁的褐精灵祭司连忙将她的身体按住，努力地想要让她平静下来。 左边的肺部像是被一道利刃划破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痛彻心扉。 记忆像无数散落的碎片开始慢慢恢复过来，她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刻，一支挟着无法阻拦之势的神力之箭射中了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击破了她的魔法护持，刺穿了她的左胸。 万般庆幸的是，那一箭最终只是射穿了她的肺部，而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立刻瑟瑟发抖起来，转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全身。自己竟然还活着？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是诸神的赐福吗？不对不对，那家伙不就是自诩为神渗到？难道这是超越神力的幸运吗？难道这就是对自己胜利的考验吗？从那家伙的箭下逃生，恐惧过后，菲尔蕾尔不仅没有胆怯，反而更加激动起来。 “我们的……计划……怎么样了……”菲尔蕾尔努力地按捺下胸口的剧痛，向一边的执行官问道。 “一切顺利，女王陛下。不过我们都认为您应该好好地休息，等过些日子您的身体康复后再行动也不迟。各个方面都已经准备就绪，南方的那些吸血鬼似乎更加地急迫，它们甚至想提前行动，只是……”执行官有些踌躇起来。 “我没事！继续按计划行动吧，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要亲手杀了我亲爱的阿伦德尔，还有那个可恶的家伙！我要剁碎她的身体，彻底打散她的灵魂，让她永远地消失！”菲尔蕾尔说得太过分激动，牵动胸口的伤势，痛得又大咳起来。“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那些魔族，从那个人类小女孩来到森林里以后就一直都联系不上了，无论如何哪怕是用最新鲜的灵魂来召唤都不行……而且，而且我还听到了一个诡异的传言，是跟那个人类小女孩，还有魔王海勃雷姆和大天使卡西尔有关的……”执行官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传言？”菲尔蕾尔小心地喘着气问道。 “是听吸血鬼说的……他们说，据说当初这两个大天使的堕落都和那个小女孩有关……正是因为她的死才让这两个愤怒的大天使背叛了神界，一个坠落到了凡界成为帝国的统治者，一个堕落到了魔界成为魔王……所以吸血鬼们对于它们西方南的邻居忧虑不安到了极点……” 菲尔蕾尔的脸彻底地阴暗了下来。“那好吧，就按吸血鬼说的，提前发起我们的计划，让各个方向立即行动！” “可是女王陛下您的身体……”一旁的褐精灵祭司急道。 “我已经好多了。”菲尔蕾尔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用自然魔力之水浸泡，三天之后我就能起来了。” ** 前往南方人类世界游历的精灵们传回了消息，特别是银月之城和东南沿海一些城市、港口，但是很遗憾，并没有任何大西洋号、西北风号、飞鱼号的消息，也没有米米尤里娅、妮维娅和苏珊娜的消息。琳雅都不敢去想象，苏珊娜jiejie失去自己的感受，心中一定焦急似火，但又只能呆在那小小地帆船上，望着西方的天空无可奈何，心如刀绞。 所以琳雅央求阿伦德尔想办法通知格勒西亚各地的精灵们，一旦发现米米尤里娅她们一行，就立刻将自己在精灵森林的消息转告她们，以便让她们安心。还好精灵真的是擅长魔法的种族，他们在城市里与人类的世界也建有一些魔法阵，可以快速地将消息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从米罗卡城主那里借了几只雪鹿，琳雅一行以出去散散心的借口离开了希尔，不过其实她是另有打算了。来到希尔已经好几天了，但她似乎除了逛街游玩散心，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可做。苏塞鲁斯既然说了木精灵勒约沙尔法有灭族之灾，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玩笑，他可是真正的神唉。 木精灵现在自身难保，当然不可能派兵去帮琳雅攻打那些可恶的吸血鬼。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上十天了，这样呆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等来那场灾难。琳雅最终决定主动出击一下，她来到了距离希尔大约二十公里的一片毫无人烟的密林，用光明之剑划破了自己了左手，用血滴在林地中的地面上画出了一个混沌灰烬的图案。 然后她念起记忆中那晦涩的咒语，用神力召唤起了魔鬼。有些出人意料的，这次召唤出来的居然是一个长着巨大黑翼的长角魔。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高阶的魔鬼。 长角翼魔恼怒地睁开了眼睛，想要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召唤自己，当然如果有丰厚的祭品和美味的灵魂的话，它还是可以不介意的。 但它没有看到任何祭品和灵魂，它只看到了三个正用某种冷冷地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居然是个年轻的女性鱼人。 另一个……居然是个背着光明之枪的女性小天使！长角翼魔吓了一跳，连忙准备召出自己的黑暗魔刺时，从中间的那个人类小女孩口中传来声音道：“还算是个高阶的魔鬼呢，怎么就这么点胆量吗？” 长角翼魔恼羞成怒地正要将这个狂妄嚣张的家伙刺穿时，它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类小女孩。然后它猛地想起了之前在魔族中悄悄流传的那个流言。 她的美貌，除了水神席兰，无人能及。仅凭这一点似乎就够了，没什么可怀疑的了。长角翼魔浑身打了个寒颤，手中的魔刺差点一松手掉下去。 据说她杀了许多魔鬼，但没有魔鬼敢找她报仇。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神力强大不可战胜。而是因为……一个没有哪个魔鬼敢说的原因。 聪明的魔鬼都知道，没有谁敢真的动她一分一毫，否则结果恐怕不敢想象。如果真有哪个不长眼的魔鬼伤害了她，也许到那炽烈的熔岩中翻滚上三天就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吧——如果还有命活下来的话。只是没想到，怎么今天突然霉运从天而降，就轮到自己被她给召出来了呢？ “啊……女，女神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长角翼魔强忍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一边恭敬地弯下腰，一边暗中祈求那个小天使不会突然发神经。 “废话少说，我有事要问你。斯瓦塔尔法的黑暗精灵们是不是在暗中筹划一场对付勒约沙尔法的木精灵的阴谋？你们是不是参与了其中？给我老实话，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琳雅提起右手的光明之剑，语气凶恶地虚张声势道。其实她自己心里明白，她现在根本不敢拿眼前的这个邪恶家伙怎么样的。 “不不不，女神殿下，我们可没有参与到菲尔蕾尔的阴谋中去！”长角翼魔吓得连忙解释道，“我们的魔王大人与您订有契约，我们可绝没有违背这份契约啊！自从契约签订之后，我们可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精灵啊！”长角翼魔急忙解释道，天知道惹怒了这个小女孩会不会被她一剑给剁了，之前她剁了好几个魔鬼，最后魔王还不是根本没有计较。相反地，提都没有提，也没有哪个魔鬼敢提及。谁敢肯定她下一个剁死的魔鬼就一定会激怒魔王大人呢？ 长角翼魔可绝不认为自己在魔王心目中的地位会高于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更何况，它才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这样的试验。 “那森林里到处出现的黑暗腐化之地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也跟你们无关？”琳雅怒喝道。 “不不不，女神大人，那是褐精灵用祭品向我们交换的黑暗力量，这些黑暗力量都是他们自己使用的。这可不能怪我们吧？您真要找出为祸者，就应该去找那些褐精灵才对。”长角翼魔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道。 琳雅顿时气结。好吧，契约中说的是，魔鬼不再伤害智慧的生灵们，而琳雅和智慧生灵们也不能主动攻击魔鬼——但褐精灵向魔鬼换来黑暗力量去杀害他们的木精灵同胞，这确实跟契约扯不上什么关系。动手的是褐精灵，被杀的是森林里的动物、植物和木精灵，说是整个精灵族的内部事务也毫不为过，琳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语塞。 “况且……自从您来到森林里之后，我们就一直都没有再跟那些褐精灵联系过了。我们可是一直遵守着您与魔王大人所订立的契约呀！”长角翼魔用有些讨好地语气继续说道，事实上，其实它们这些魔鬼们可不傻，这个小女孩既然惹不起，那总躲得起吧？“所以……至于您所说的什么褐精灵的阴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们也并不关心那种事……” 琳雅想了又想，却终最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满腹的怨气也不知该怎么发泄。 可怜的长角翼魔也只能一直缩在混沌灰烬的法阵里，瑟瑟发抖地祈求着。 “好了，滚吧！”琳雅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长气，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