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酒后春梦
只听得一声清脆响指声,床头已经燃完的蜡烛又诡异般燃起,原本黑漆漆的屋内瞬间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无瑕顺着声音扭头看过去,床尾角落阴暗处一双散发幽绿光芒的亮瞳正摄魂地盯着自己。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男子,衣裳有些宽松,看不出体格,站在角落纹丝不动,若不是那双眼睛太过犀利,根本不易发现他的位置。 “榷?”无瑕有些犹豫喊到。 这三更半夜能来寻她的只怕只有他了。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怒意更深,瞬移到无瑕身侧,直接紧贴着她身子压低声音咬牙问道:“你眼里只有他吗?” 无瑕这才看清,是已被自己忘在一边的阿红,他居然来了! “阿红,你怎么来了?”无瑕往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再低头看他身上的衣裳,在烛光中又变成他最初那身血红的宽松袍子了。 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吗?明明看到他穿的黑色的袍子…… “怎么,我来寻你,让你很失望了?”貔诺冷笑,不动声色又往无瑕靠近一步。 无瑕往后一仰,直接坐到床上,此刻的貔诺让她感觉太过危险和陌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羸弱。 “不是……是你消失了好几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小声说着,生怕被外头巡夜的人觉察到自己屋内的异常。 “天涯海角我也能寻到你。”貔诺并没有压低声音,短短几个字让无瑕心头莫名一颤,她赶紧将手放在嘴边做“嘘”的动作。 “你这几天去哪了?”无瑕转移话题。 “你终于记得关心我了。”貔诺有些哀怨说道,似乎等她问起自己等得好辛苦。 “额……你还是当我没问吧!”无瑕感觉额头划过一根黑线,她爬到床上准备钻进被窝继续睡,又想起他来寻自己也是一番好意,自己这般无视也过意不去,只得又爬起来。 貔诺已经镇定自若坐在床边,看着她这窸窸窣窣的动作。 “我带你走吧。”他轻声说着。 无瑕摇头:“我不能离开,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阿红,你帮我转告北榷,那个被抓进……” “他一个半身不遂半死不活的人,就让你如此惦记?”貔诺情绪又有些异常。 “你别这样说他!”无瑕也有些怒意,但想起自己还要他帮忙传话,语气又柔和起来,“阿红,你能如此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我也相信你能安全带我离开。我现在不知道那城主要留我在这里做什么,这样跟你离开他肯定会迁怒雀红阁,说不定也会布下天罗地网到处寻我。” “你也在玉城境内生活着,定对那城也有感情,你帮我回去告诉北榷……告诉阁主,被抓的那个叫哲盾的,是婕主的心上人,如果要救他,可以从婕主身上下手。” “相信玉城会在玉女的庇佑下涅槃重生,那些伤害过玉城的人也会受到相应惩罚,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这样,才能有更多人与你一同守护那片土地……” 无瑕柔声说着,希望自己话语中的态度和方向能走进貔诺内心。可事与愿违,貔诺迫近无瑕,身体的颤抖像在压抑无止境的愤怒一般,他低沉地在无瑕耳畔说道: “那城那人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玉女庇佑了他们,可他们也伤害了她!没有人可以再次伤害你,你跟我走,离开这些是非,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说道最后,貔诺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有着说不尽的魅惑和指引,让无瑕有些不受控制地跟着点头。 貔诺像是看到了希望,他伸手攀上无瑕的肩膀,欲带她离开这里。可掌心炽热的温度却让无瑕从那动听的蛊惑中瞬间清醒,她往后缩了缩身体,将自己退到床边,看向貔诺的眼神多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阿红,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救人,你若愿意就请帮我传话,若不愿意就请离开,我当做今夜你没有出现过。” 她气息平稳,看着貔诺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没有恳求也没有期望。 “求人办事,你就这态度?”貔诺隐去眼中的痛楚,将声音放冷。 “好,你要怎样,才愿意帮我?”无瑕对他的忽冷忽热很是无奈。 “这样……”貔诺唇瓣邪魅轻启,缓缓靠近无瑕。 话音刚落,烛光忽灭,炽热的气息朝着无瑕紧紧靠拢,一个温暖物体轻轻盖上无瑕娇唇。 无瑕身体一僵,赶紧往后缩,待要张嘴质问他此举何意,屋内已经恢复安静,属于他的气息已经飘散全无。 “阿红?”无瑕小声唤了唤貔诺,但许久都未收到任何应答,只有无尽的黑笼罩着自己。 他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帮自己传话给北榷?无瑕不敢确定,今日他突然出现确实出乎自己意料,刚才明明被他轻薄了为何会有一丝愧疚感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翻来覆去倒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无瑕是被一阵吵闹声从睡梦中极不情愿惊醒过来,看来以后想舒坦睡个整晚觉可以再喝点小酒促进睡眠了,只是外头那般喧哗又是为何? 一直有女子哭哭啼啼,还有大声嘶吼的怒骂,无瑕趴在门缝细细听着,像是齐娣在大声训斥她殿内的丫鬟一般,但隔的距离有些远,倒听不出齐娣在骂些什么。 她揉揉后颈,伸手想开门出去,突然回忆起自己昨夜也是准备开门出去,后来莫名被弹回屋子,貌似还见到阿红了。 但记忆有些凌乱和模糊,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她有些不敢确定。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阿红炽热的体温还有灼热一吻,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那只是自己的酒后春梦吧,阿红怎么会对自己做那举动!好像迷迷糊糊还对他说了很多话,具体是些什么内容,她正要仔细想想,外头的哭声有些撕心裂肺,干扰她的思绪了。无瑕只得开门走了出去,寻着声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转了一个弯便看到齐娣手中拿着一根长鞭使劲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一个粉衣丫鬟身上甩,那丫鬟衣裳上已经有斑斑血迹,看得触目惊心。 旁边站着一堆丫鬟奴才,低着头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齐娣的贴身丫鬟翠竹站在一侧急得跺脚想拉扯自家主子却又不敢靠近,生怕那鞭子甩到自己身上来。 “婕主饶命啊……呜呜呜呜……银杏不敢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银杏嗷嗷哭着,对着齐娣拼命磕头求饶。
“要你去给那小人打招呼,要你去给那小人行礼,要你去帮那小人忙……我要你好看!” 齐娣咬牙切齿地说着,面色有些狰狞,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鼓得跟金鱼眼似的。拿着手中的长鞭指着银杏,怒火依旧未减。 那一鞭一鞭下去像是打在她嘴中那小人身上,解气又带恨。只是在这么打下去,那银杏都快断气了。 “婕主,这一大早谁又惹您心情不好了?”无瑕看得有些不忍,从角落慢慢走进人群,开口打断齐娣的举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养条狗都比你们忠诚!都给我滚给我滚!”齐娣将最后一鞭子狠狠甩在银杏身上对着众人吼道。 二十来个丫鬟奴才低着头准备往四处散去,齐娣又大喝一声“慢着”,众人保持离开的姿势不敢动弹,等着齐娣的吩咐。 “以后你们看到那姓雷的都给我离得远远的,若跟她一样,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们!” 齐娣指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银杏对着众人大声说着,待听到大家都颤颤巍巍回答“是”后,唤了两个壮实点的男丁将银杏抬走。 翠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接过齐娣手中的长鞭,再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擦擦手。她在齐娣身后对着无瑕暗暗使眼色,要她注意点,现在婕主火气大得可以烧掉一座房子。 “大清早的,别影响自己心情,伤身。”无瑕轻声说着,心里已经猜测到她刚说的那姓雷的小人便是侍卫队长雷木了。 “不提了,我要去洗个澡,解解晦气!”齐娣迈着大步走着,脚底跟带火一般,让身后二人有些追不上,忽地她又停下,回头对着翠竹说道,“你带无瑕姑娘去父亲那。” 翠竹急忙回“是”,齐娣已经如一阵风飘远了。 “无瑕姑娘,刚才城主派人过来说要唤你一同食早膳,翠竹这就带你前去。”翠竹微笑说着,将手中的长鞭递给立在路边的一个丫鬟,然后带着无瑕走了另一个方向。 “翠竹,刚才……那是怎么了?”无瑕问了问。 “昨夜婕主又去找城主替哲盾求情,城主本觉得审了这么多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那哲盾也已奄奄一息,打算将哲盾赏给婕主,让她禁锢一生不与外界联系,这样也能杜绝其他可能。可雷木不同意,一口咬定那哲盾会危害陌城社稷,只得作罢。” “今早雷木拿着一堆美男图过来给婕主,说是奉城主之命,掉了些在地上,银杏那丫头刚好在旁边,她就好心帮忙捡了捡,后来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翠竹边说边比划着,看得出,她也不喜欢雷木,对哲盾的遭遇满是同情。 “你也相信哲盾吗?”无瑕轻声问道。 “那当然!哲盾大哥对婕主好着呢,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带些小玩意送给婕主,婕主每次不开心都找他做出气筒,他任打任骂都笑嘻嘻的。他还会用树叶吹出音乐,好好听……哎!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过不了多久婕主和他就可以喜结连理了!” 翠竹说着满眼惋惜,无瑕扭开头不去看她。若齐娣知道哲盾的真实身份,只怕会万分后悔自己现在的做法吧。无瑕不知道银杏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无疑她是可怜无辜悲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