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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朗格姆公寓

    望着街道两边积木房子快速倒退,我默默地坐在副驾驶,竭力抽烟。

    “我觉得占士的母亲,那时好像已经知道了我许多事,这样,我越发不能待下去。。。”我的耳边,依旧萦绕着霍莉慌乱的声音,以及她那顾虑重重的眼神。

    “那就是个吓坏了的女人,她其实不必说其他的。”杜兰朝前指了指,道:“将你送回大宅,我还得把这车送回去。照片以及资料袋一会儿先带走。”

    “让我们前夜换下黑衣人工装,就为了这个?”我拿起袋子,叹道:“本以为是英伦人什么迷信。”

    “今天就得赶回巴黎,制服弄脏半天时间没法洗,更不好打理,就是这样。”他一边吃着途中买来的早餐,一边抖着裤子上的碎屑,问:“觉得办案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希望今后还有机会继续这种贱货二人组的探访。”我夹过一根薯条,问道:“在店里干嘛踢我?难道违反了你那什么痕迹学原理?”

    “不该说的别说,幸亏女人脑子没那么快反应过来,你险些让我们穿帮!她只需要问你什么衣服?你在哪得来这些讯息?就玩完。”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今天的临时发挥,不干痕迹学什么事,都是瞎蒙。其实不过就是先抛出一条摸棱两可的问题,引着对方往下说,再做些分支猜测和提示,等于是被访人自己把秘密告诉你。这是最基础的,所有警察在没有确切证据前,都懂这套盘问。”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又是那门学问,上哪学的?我也打算看看这类书籍。”

    “那是横向逻辑思维,需要天赋。就像画画,大部分人都是从主要景物开始画起,只有极少数人是从上至下粉刷般完成作品。他们眼中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你以为痕迹学好玩?在没有入狱前,我被所有人都防着,包括自己亲戚,每天一个人活着,连个交心朋友都没有。所有人都不愿在我面前提及自己,唯恐我能够洞悉隐私,”杜兰摇摇头,讪笑道:“这种生活,换做你,过一周就疯了。”

    “那你打量打量我,看看能挖掘出什么痕迹来。”我心想过去你至少能坐大办公室,我却潦倒的整天为负债奔忙,论心理承受能力的话,丫真有些把人看扁。

    “不想说,”不料他一口拒绝,淡淡回应:“如没必要,我一般不触及他人内心最柔软的那部分。”

    我感到索然无味,只得将头侧转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我想不通,你那么好的前程,为什么就非得作jian犯科当个腐败份子?”

    “这我也感到很疑惑,你看似自信满满,却又十分自卑,竭力隐藏灰暗过去,却又处处显露,”不料这句低语立即传入他耳里,杜兰的脸色开始变得僵硬,口吻冷淡地说:“就像看报纸,某某倒台了,政客丑闻了,总之能看到的都是竭力贬低一味抨击,个人不见了,所有的优点都被抹杀了。军校导教,你我就活在这么cao蛋的世界里,难道你内心里,就不曾有过一个声音,在为自己的不幸而呐喊?可惜没有观众!”

    “你想说什么?又是痕迹学?”听闻这些字眼,我不由变色,问:“你说说,我承受能力很强。”

    “你内心深处有个无法忘怀的女人,对她怀着深深的眷恋和内疚,在分开后你找了现在妻子来替代她,却没有真爱,而你将内心无法释怀的哀伤与未尽余热,潜移默化转嫁到了狙击手查理的身上,在这个大度不计较你私生活的女人面前,你可以像头野兽般肆无忌惮发泄和倾诉,而你其实根本不爱她。”

    “然后呢?”我嘴角抽搐,问。

    “你既卑微又心比天高,总在哀叹自己怀才不遇,就像60年代那些法国青年一般。你喜爱打听别人私事并且津津乐道,不停将自己过去那点可怜的成就与眼前的他们做比较,体味弱者痛苦所带来的喜悦,和对强者的不屑又膜拜,你比你兄弟Alex要复杂得多。你也好不哪去,更没什么铁瓷,出于寂寞心理,你希望在每件事里都成为重要核心,那是因为你太孤单了,内心独白就你自己。”

    “你将自己形容得很确切。”听完我不由恼怒起来,道:“好歹我只是好打听,而你天天睁着双天真的眼睛,用你的天赋去揣摩人心,难道不可恶?你不孤独?所以你受贿做假证,是为了满足某种畸形心理。”

    “老子年薪19万磅,其他收入4.5万,军校导教!我犯得着去贪污吗?”杜兰被点到软肋,顿时急了。

    “别他妈说了,你这人渣,ScrewU!”我板着脸,呵斥道:“这辈子我最恨吃公家饭的!”

    “ScrewU,你这败类!”他随即停车,打开门,道:“露巷到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跳下车,我一甩车门,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这里到大宅还有一段路,很久已没走在早晨的阳光之下,我仰着脸,感受清风拂面,平静下来。

    与杜兰口无遮拦的争执,在我预料之内,总会有那么一天。因为我和他,都是靠挖掘痕迹揭露秘密为快的人,与公与私,他都将无可回避的,成为劲敌。

    从女人那里获取的毕业照,此刻被摆在发言人桌头。他显得尤为吃惊,却又故意不表露,漠然抽烟。当然,为了不过多刺激他,我将他前妻的话选择性删减掉许多,一切内容都围绕这个叫卡森的人。

    “我觉得这人还没你帅,怎么搞得还离婚了?他是谁?”Alex一边刷牙,一边问。

    “他曾在公司就职过,我也认识,很没任何交情。这个人在1987年年初突然提交辞职信,然后就另谋高就去了。可是,我不明白,他与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发言人凝视着照片,喃喃自语道。

    “老大,你说公司那场火,会不会就是他暗地里放的?”速射枪挤过来看了一眼,问。

    “不,那整周他们部门的人,都去了‘河边’上培训课,没时间往返作案。而且卡森这个人特别喜爱孩子,我只能说,也许有关联,但他没有嫌疑。”发言人掏出综合机,将这一重要信息,随即通知了波特,让他着手调查,当初辞职是怎么回事。

    而与此同时,波特焦虑地说,我们时间不多了,13号周四也就是后天早晨,必须赶回公司。因为欧洲疾控部门的最终调研将开始,人如果不到场,他抗不下去。这也代表说,我们至多还有24小时,如果巴黎的老刀没有进展,就得从速撤退,回五分部再做打算。

    于是,发言人做出部署,即令我们四人先走,他等杜兰回来下午离开,具体该怎么汇合?以实际情况联络。

    当我们坐着他外甥的厢式车前往车站,沿途路过港口渔具店时,我不由望了望,想看看那只银须食尸鬼常人的模样。可惜,店门紧锁,挂着修业招牌,门前空空荡荡。

    “别看了,食尸鬼一旦让人识破真身,只能舍弃一切,辗转他乡,说白了还是咱们连累他,”Alex拍拍帕顿厚实的肩,让他开车赶路,道:“那人连夜就窜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正午时分,当我们在列车用餐时,接到刀疤脸打来的电话。

    “把综合机给莱斯利。”听筒那头,他显得很急迫。

    “没在身边,他们下午离开英国,老刀,你那里办得怎样?”Alex答道。

    “没怎样,别废话了。既然这样,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他。你们现在分出一个人,就帕顿,他是法国人熟悉地理,让他转道立即赶往蒙特伊(Montreuil,巴黎周边小城,距离2英里),就这样。”

    话音刚落,刀疤脸便伴随着马桶抽水声,挂断了电话。

    “这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巴黎很不顺?”Alex迷茫地望着综合机,道:“我也是法国人,论地理更熟悉,为什么要派人去滨海小城?”

    “你别管了,老刀让你干什么就照做,”我掏出我的综合机,开始查询这地方在哪。

    “有信息过来了,”就在此时,帕顿的机子响了一声,他打开信箱开始翻页,然后愣愣地说:“二十四号仓库!这是他发来的地址!”

    一路无话,当跳下列车,我们与帕顿分开后,穿过巴黎北站下地铁,抵达花都夜总会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时间是六点一刻。

    那扇犹如工厂破烂大门内,空空荡荡,一个找乐的年青人也没有,只坐着约摸十多个面容狰狞的黑帮分子,屋内烟雾弥漫,空气浑浊不堪。黑哥仨也在,正神志不清地在遛冰,当我走过他们身边,依旧浑然不知。

    在那两张大皮沙发上坐着刀疤脸和黑老大,他们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满是堆砌着的酒瓶,五个大号烟缸被烟蒂填地满满的。他们俩个依旧穿着我们离开前那身衣服,似乎根本没出过门。

    “嗨,杀手,在英国找到什么乐子了没?”老大捂着仍没消肿的鼻子,对速射枪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指了指另一张沙发,笑道:“英国有什么意思,还是法国好,我把你喜欢那妞找来了。”

    被刀疤脸甩瓶子砸破头的金发妞,也是一脸浮肿,此刻抹着鲜红的唇膏,就像完全遗忘了那晚难堪般,正躺着看电视。

    “来来来,与我喝几杯,”老大口齿不清地要我坐下,问:“你到底叫什么?总有个名字吧,年青人?”

    “就叫我年青人好了。”我点点头,接过他提来的酒杯。

    “艹,我想叫你什么就什么,你很恼火叫你年青人?”谁知这个老大突然瞪起眼珠,站立起来。我不由一慌,正打算说点什么,岂料他擎着酒瓶往速射枪那里去了。

    “别管他,都喝糊涂了,这会儿酒鬼脑子里都塞着屎,”刀疤脸剔着牙,让我坐下,道:“你们的事儿办得怎样?我不太方便多打电话。”

    当我正想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了,Alex最后一个上来,望着满桌空瓶,不由惊叹:“老刀,你可别告诉我,就坐在这里喝了两天酒?”

    “差不多就是这样。”刀疤脸一扬手,叫他坐下,随后让我们将英国之行经过简略地告知他。当他听完,不由皱了皱眉,道:“这么说,你们等于没啥收获?”

    “收获挺大,起码证实旧时代的发言人已经彻底死了,然后还摸到一个辞职的前公司成员名字。”Alex拿起一罐啤酒咕嘟嘟喝了起来,反问他说:“那么你呢?就贪几杯酒,一直待在店里?和你铁哥们划拳赌博吗?”

    “我只想告诉你们,如果不出意外,今晚我们就有可能堵到Cross!”他擎起一罐啤酒,面色红润地笑笑,道:“我的判断从没出过错,那小子现在就在巴黎,活得好好的!”

    “这。。。你是怎么办到的?”Alex闻讯,不由放下酒罐,惊叹起来:“能耐啊,坐着也能摸情报,为什么刚才通话时不肯说?”

    “不是不肯,而是怕人多眼杂泄露出去。毕竟Cross住这一片快十个月,在臭名昭著的朗格姆大楼里,都是这类人,你怎么来防备,别人不会偷偷去通知他出门躲一阵?”他活动着手腕,指指远处速射枪,得意地笑道:“那天在后巷K架,我为什么不拖着Larry,甚至还鼓噪他们干,不都为这个?”

    “难不成你是说,打架也是你预谋的?他不是你铁瓷吗?”我侧过脸去看了看黑老大,此刻他正扶着速射枪肩头,语重心长地说话。

    “再亲亲不过票子,人情算什么,狗屁罢了。卢梭我也好几年没接触,哪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Cross既然能干出复活尸蜕纵火公司那样的事,绝不是单干,他有后台,并且后台绝不简单。我莫名其妙跑来巴黎,对Cross而言,目的只会是一个,就是逮他!倘若他和卢梭暗中有来往,岂不等于放出风声?”刀疤脸团着手,jian笑道:“所以,街头群殴就是为了请他们都老实待在花都养伤,没体力四处乱窜而已啊,哈哈。”

    “我明白了,你是说黑帮都不讲原则。”Alex卷起袖子,追问道:“你说,一会儿咱们怎么冲击朗格姆公寓?”

    “既然这样,你就不该一早把我们带来这里,暗暗行事会轻松许多。”我则有些顾虑重重,说。

    “不忙,时间尚早,”刀疤脸弯下腰,打沙发底下拖出个考克箱,指了指说:“这里头,有五把手枪和两把Mac10,*我都已填满,材料搞得一点不轻松。小锐爷,你说的很对,真要秘密行事,安全为首要。但我要逮他只能依仗这片地头熟的人。所以,我利用这一天半,给自己买了几个临时手下,请他们代我办点事。一会儿,Besson,你替我跑趟腿,提20万瑞郎出来。”

    他说着,打怀里掏出皮夹,将一张Visa卡丢在桌上。

    “你想干什么?逮Cross公司不知道,这笔钱届时怎么算?”Alex愣了愣,拿起卡片,迷茫地问:“难道你有预算?抑或是掏自己腰包?”

    “对,就我自己的钱,我赌一把,赌我这个兄弟——Cross是否真的背叛我,这钱值!”他仰头将罐里啤酒一干而尽,眼眶湿润起来,道:“如果他有苦衷,我会助他从此远走高飞;而如果他骗了我们大家,那么,今晚就是他的死期!一切由老天说了算!”

    “我跟你说,最美好的时代是十九世纪,你看看现在街上走路那些女的,都穿得什么呀,古典庄重,才是我们法国人审美的精髓。。。”远处的黑老大,此刻正大着舌头,教育速射枪要有文化范,不能半夜三更也戴墨镜,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二十四号仓库怎么回事?”我拍拍脑壳,让耳畔的杂音快速消散,点燃一支烟,问。

    “在蒙特伊,有个私人仓储单位,那里是Cross最后一处藏身地点——24号储位。莱斯利他们不过来了,将直扑那里开始蹲点。这俩地方都将有我们的人,如此可确保万无一失。不论哪里逮到人,都带着离开,去土耳其浴室,进行逼供、拷问!”

    “你是怎么弄来这些情报的?”Alex大感兴趣,不由兴奋地搓手,问:“你所说买来的手下是谁?”

    “喏,就那底下遛冰这几个。”刀疤脸努努嘴,顺着他的指引,原来是黑哥仨,这几个家伙俩个已经躺倒,另一个正目光呆滞傻坐,似乎想要呕吐。

    “就他们?”Alex摇摇头,顿时心凉了一大截。

    “论地头熟,莫过于跑外围的,这些人整天混在街上,常蹲拘留所,什么人都认识。在黑帮里是一线接触单位,所以分红也最少。另外,贪是个优点,有钱就能使唤。”刀疤脸摸着伤疤,道:“可别小瞧了他们,办事效率可比你我强多了,这些材料就是他们搞来的,此外在公寓里,他们还有‘自己人’。”

    “就那几个小兔崽子?老刀,你瞒了我许多事呢!”不知何时,那位黑老大忽然出现在背后,正团着手冷冷地扫视着我们,说:“我开始就觉着不像是来玩的,我这破地方,还真没见过什么杀手。老刀,你可不厚道,有什么话就该一早开口!”

    原本以为这个叫卢梭的黑人老大喝了两天酒,脑子都烧糊涂了,不料他却保留着神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动态,终于叫他识破。

    “有什么发财买卖,别在这里说。”他对我们一挥手,示意跟他进浴室,然后将我们带到“怡春院”背后办公室内,转身锁了门。

    在之后的半小时内,刀疤脸只得将巴黎之行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不行,不能在朗格姆动手,午夜前,太多Muscle-heads(脏话)在那卖毒品,楼上全是眼线。要干净利落办事,还不能走大门,在一条街外就会被人盯梢,谁知道你们是便衣还是干嘛的,”黑老大听完就摆手,一口否决道:“那里是巴西帮的地盘,每天楼里楼外最少二十个人,如果你说的那小子是交租子的,还特地将自己扮成个死人身份,塞钱保命那是免不了。这样的话,他们会替这小子办事,所以你们铁定办不成。”

    “你们和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刀疤脸点起支烟,问道。

    “比较恶劣的关系,地头上常发生冲突,但也打不起什么大仗,就那样。”他往桌头一跳,稳稳坐下后说:“你不该瞒我,道上的事你我都清楚,按规矩办,我可以请你们离开。但好歹你灌了我整两天,也许对你而言这还挺棘手,要办成也没什么难的,关键就看你能出多少。”

    我一听,铁瓷之间还谈钱,不由一愣。

    “出多少都不算事儿,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今晚得把人给堵了,至于怎么去办?用什么手段?这都是我的事。”刀疤脸晃着腿,反问道:“而问题来了,你能起到多大作用?怎么保证我们到907室房门前?”

    “我可以让我们的人引发混乱,但也不能太混乱,以免惊扰到那小子。此外,还不能总考虑他人一定躲在楼里,得做两手准备。住朗格姆公寓特殊的人,从不会走街巷,他们都走儿童公园,穿绿化带爬树进楼里。这你知道吗?哈哈,对不对?所以外围圈也得布置人去蹲点。这么算下来,十五万上下可以办事了。”

    “行!成交,此外我再另外加你五万,得用你两个人派点用处。”刀疤脸一口答应,指了指浴室外,说道:“那哥仨得跟我们走,他们楼里有些关系。之所以我能确定Cross躲着,他们功不可没。为了让大家都不白忙乎,所以我打算在五楼和十楼建两条狙击带。”

    “你让那些小兔崽子扛火力?别看又高又壮但胆子其实还没兔子大,一听枪声就跑了。嘿嘿,我挺奇怪,你为什么那样确信人一定在楼里?”

    “因为这个!”刀疤脸从怀里掏出张照片,甩在桌上。像框内是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上楼,这是用手机在午间拍摄下的。尽管镜头晃得很厉害,人物刨了个光头,但脸不会变,这正是Cross!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综合机那头始终静悄悄,没传来任何音讯。这说明,蒙特伊仓储单元,发言人这一组没任何动静,依旧在严密监视。刀疤脸爬上花都顶楼,用望远镜仔仔细细眺望朗格姆公寓数遍,对我们拳头往下一拉,行动开始。

    据他形容,此刻公寓前大致有五人,正坐在台阶上。楼里三层到九层,只亮着四盏灯。一会儿即将靠近公寓前,交由我过一遍眼,查看窗前有没有望远镜,我们将在两条街外开始迂回,像特殊住客般走公园爬树,进入朗格姆。

    “别他妈抽了,再抽下去你活不到28岁,”当黑老大来到舞池边,踹了踹黑哥仨,道:“都起来干活了!你们跟杀手走。”

    三个老黑一脸懵懂,见到他背后阴着脸的我们,这才套上纯金狗链子,戴上皮帽,往腰间插上一把不匹配的小手枪,打开夜总会后门,开始带路。

    “一旦到楼里,就用这个联络,”刀疤脸将速射枪的综合机提给黑老大,说:“你不会用没关系,只管按红色键接听就行了。”

    “接通后,我们会在十分钟后开始在底楼闹事,就冲你给的钱,也得办漂亮了,速战速决。”黑老大龇牙一乐,也捏紧拳头往下一拉。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手势,是他们黑帮中人的通用动作,也没具体含义,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挺帅而已。

    一路疾行,常走夜路暗道的我们已经累积足够的经验,很快逼近朗格姆大楼。在相距几百米的陋巷里,我让所有人止步,隐蔽在黑暗死角,开始深透。果不出刀疤脸所料,这里面有眼线,三、四两楼正有两人躲在望远镜背后,扫视开阔的大路和街面。底下大门前,不时有人插着裤兜走来,与那些蹲点的握握手,随即离开。

    不过,他们所防备的不是我们,而是便衣和警察。一旦发现情况不妙,楼里就会有人砸旧电视机,通知人群迅速四散,警惕性极高。从三角观测点位布局来判断,这个所谓的巴西帮看来也非等闲之辈。

    黑哥仨可能是这一片的熟人,倒也不惊慌,他们还是带着耳麦,自管自在说话,不时问我在看什么。

    “今晚楼里值班的是自己人,放心吧。”手背刺着“尸”字的老黑,给我描述起来,道:“管监狱的叫袜子(Sock),他手下五人全部是我小学同学。你们在找的那人,才回巴黎没几天,整天闷在屋里,也许要打算跑路。这些都是袜子提供的信息,钱都给了他,他帮我们盯着,最后我只剩两百。你这钱还不如给我,根本不必去找人闹事。”

    “监狱?这楼里还有监狱?”我闻讯,不由大吃一惊。

    “私人监狱,这个赚钱,房价比酒店高多了。那些被绑架的、还有公司欠债的,都被仇家整那里头关着,啥是收到钱啥时放人,跟你说你也不懂。”胖老黑嘻嘻一笑,说:“巴西帮原先就靠这个吃饭,现在有了其他周边,Drug这都是菜,他们斗不过下城五虎!”

    “好了,别他妈废话,赶紧带路。”刀疤脸一扬手,让他们闭嘴,开始迂回往儿童公园跑,沿路东张西望,在几个大路口前观察良久,才一拨拨翻爬躲入灌木丛,十分钟后,我们转到公寓后门,开始爬树。

    翻进楼后,刀疤脸将考克箱打开,开始分枪,总共七把枪,他一人拿走四把,然后到五楼,悄悄往楼道垃圾箱背后丢一把,责令速射枪与胖老黑待在原地,负责狙击带,以防止楼上扑空,目标往下逃窜。

    这一层就是哥仨所说的“监狱”,所有墙面都被砌死,只留下唯一一条直道。如果发生险情,直道上三扇铁门将依次被关锁,能获取足够多的时间让他们提人转移地方。

    那个“自己人”此刻已经在楼道里探头探脑,见着哥仨,急着问钱带了没有,他表示不能在监狱有大动作,得往更高楼层去,同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小子一直都待着,整一天没离开过,屋里在闹动静,他好像有访客,还不是一个。那些人不知怎么进来的,查监控录像也看不清。有种感觉,他好像知道你们会来!”

    刀疤脸默不作声,让狙击带上升一层至六楼,然后让我和“尸”字老黑走户外消防梯爬到十楼,建立另一条狙击带,一切完备后,他掏出综合机,刚想与黑老大通气,突然道了声“诶?”,甩开双腿,噼噼啪啪跑下楼,很快九楼楼道里一片枪声响起!

    “糟了!出事了!”Alex急得跺脚,对着我狂叫:“林锐,赶紧透,底下这是怎么了?!”

    我猛力推开挡在面前的老黑,调出第三瞳,还没来得及透,一把飞刀擦着我头皮扎进墙皮里。同时,打九楼台阶上响起纷乱的步子,一个满脸杀气的家伙扛着个旅行包,风风火火迎面冲来!

    这个人正是Cross,他的肩头血rou模糊,神情已经癫狂!

    “艹你妈的!”他不由分说,抬手就甩出一发铁莲子,直奔挡路的老黑。我见势不妙,一个飞踹前踢,将老黑扫倒,随后与Alex左右夹攻,顶着Cross的小腹,翻下楼梯。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手枪擦着地砖,滑得远远的。脸上遭他四下猛踹,已是鼻青眼肿。险些丧命的两个老黑果真像他们老大形容的,抱着头狂叫一声开始鼠窜。唯有Alex,死死抱住他大腿根,一口利齿猛咬下去。

    “林,快来帮手,这小子气力奇大,我快抓不住他了!”

    我晃晃悠悠站起身,耳朵失聪,以最大冲击力扑倒在他身上,死死把住他握枪的手。

    只见,这家伙嘿嘿阴笑,用他左拳如捣蒜般狂揍我脸颊,挣脱禁锢,枪口对准了Alex的天灵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关头,六楼的速射枪闻讯冲了上来,照准Cross头部就是一记重踹,他终于消停,昏厥过去!

    “拖他下楼,立即赶往土耳其浴室,连夜进行拷问!”刀疤脸蹒跚地捂着脑门,扶着墙皮上来,姜黄的鲜血不住从指缝中溢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子绝不简单,这身本事连我都没抗住,他果然欺瞒了我们所有人。目前,他是最重要的资源,不管是用什么方式,一定得撬开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