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舞阳司

    寻常的阴阳境人物，可没陈绍庭这样强大的神魂，往往十二正经只突破了三四条，就要陷入了瓶颈，不得前行。因此就得出外历练，找些机缘经验，乃至见识感悟，借此强凝了神魂，才能继续突破。

    武者到了先天阴阳境，真力可温养神魂。而神魂凝实了，对血rou的控制力自然提高，元力浸润到血rou中的程度也就愈高。反过来，就又能增进真力的精纯和容纳。三者相辅相成，武功的进步，就变得和神魂的强横与否休戚相关起来。

    所以这机缘，并不是要什么仙草灵药。它可能是一二次的交手经验，也可以是某一刻的天地感悟，甚至是对某一些道理的认知。只要进一步凝实强大了神魂，都有可能让人越过这个门槛去。反而是吃了丹药强行提升的，往往因为神魂和实力不能同步，从此却几乎都没有了提升的可能。

    三人都是刻意挑好听的说话，言谈融洽，如此待得将一条黄麂腿吃完，相互之间就已经熟络之极。陈绍庭、文清江两个年轻人之间，更是宛如相见恨晚，好像巴不得就要结为兄弟一般。

    文氏突然话风一转，对陈绍庭道：“小友此番也无非是出门历练，与清江又一见如故，我们文家在曲江国也算是名门大族，不如和我们一同回去九峰郡一行，一览那里的山地风光？”

    陈绍庭暗忖如今平石郡已经落入联军之手，外面说不定就有孟云鹤、云旭的什么眼线在等着自己。若是有了这么两个同伴，倒是能多些掩饰。因此立刻道：“小子与两位相识，正恨不得能多相处几日，呵呵，此故所愿也，唯不敢请耳，只是要麻烦前辈太多了。”

    文清江一听陈绍庭愿意同行，亦是高兴万分，接口道：“陈兄弟，你既然把我当个朋友，那说这话可有些生分了！”

    陈绍庭连忙拱手谢罪，文氏呵呵笑道：“好，即如此，小友以后喊我一声伯母就是，可莫要将前辈两个字挂在口上了。”

    兹事既定，余下无非聊些人情白话、江湖典故，毋需再提。

    到得次日，三人就一同往东而行，三十余里之后，两边的林木就渐趋笔直高耸，地上的灌木新条渐多，明显经过了村人的砍伐看护，显出了人迹活动的迹象。

    又行了半晌，便看到了群山环绕中的一处盆地，上面阡陌成行，在一丛丛林木的遮掩之下，显出几处乌瓦白墙来。

    这一处到处都是巨大的香樟的村庄，叫做樟木坪，就在平石郡五镇之一的三水镇东南三十五里。此地已在武水之畔，接下去只要沿武水向东南而行，自然就能到达郡城了。

    这一条武水，乃是曲江的溯源。虽然在始洲算不得大河，却极为有名。

    始洲乃是新辟之地，文明到此不过八百年，而原先梁化一带，乃是一片四百里方圆的沼泽地。只要越过这一片沼泽地，香洲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威胁到曲江国近畿一带。

    后来先人穷三百年之功，筑起河堤，将这一片沼泽变成了良田，才将对香洲的防线推进到难攻不落的鸭婆关一线。

    这一条河，不要说对一个曲江国，就是对整个始洲的防御体系，都有极大的意义。因此素有“惠州八德，不若梁化一河”的说法，说的就是开创始洲文明的八位先贤，还不如治理这一条武水的功绩巨大。

    而武水到了大元郡以下，因为地处沼泽排空后的平原，淤泥堆积，河堤愈筑愈高，到最后河水反而高过平地数丈，成为一大景致，人称始洲天河，也是始洲十二景之一。

    此时平石郡已被万华、平晷两国所占，原先的国人众大多逃离，走不了的，或降于联军，或变成了野民。反而是郡内原先的野民，大多变成了新的国人众。因此在这一条官道上，倒是时常能看见行人往来。

    三人身为先天高手，脚程自然极快。待走到日暮时分，就赶了二百一十里山路，到了平石五镇的另外一镇，舞阳司。

    此地乃是平石郡扼守山区野民进犯的关键之处，因此说他是一个镇，倒不如说是一处关卡更为恰当。如今落入了联军之手，镇中也驻守了三翎三百人的兵士。

    这镇子里，诸般酒楼客栈极多，三人在街上随意走了半圈，就找了一家名唤“吴敦楼”的客栈住了进去。

    店中饮食倒也干净，陈绍庭前世也是好吃之人，才刚一伸筷，就觉出这客栈中饭菜滋味的不同来，又见周围坐的都是身着精细衣服的富贵之人，就奇道：“咦？莫非这舞阳司，没什么平民往来吗？”

    一旁文清江呵呵笑道：“贤弟想必是初次来这舞阳司吧？”

    陈绍庭点头称是，文清江又道：“这舞阳司乃是平石郡西北客商往来必经之地，故而这些客栈酒楼，档次和郡城相比，也不在其下。”

    陈绍庭总觉得文清江的解释有些不妥，两个人如今已极为熟络，因此就反驳道：“这样的镇子各地都有，但其他的地方可没收拾得这般的干净的啊？”

    “而且连一个平民都没有，文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感情这小子平时警觉惯了，此时竟是对这舞阳司起了疑心。

    “贤弟多虑了……”文清江笑得愈发厉害：“武水上游，河水深浅不一，不能行船。偏偏又溯源于香洲，货流量大，因此运货都得人挑肩扛，或者以竹筏运送，只有到了舞阳司上游四十里的高胡镇才能换船。”

    “而且武水到了舞阳司以下，有一处险滩，唤作石田冲，船行惊险万分，稍不留神，就要船毁人亡。至于竹筏，那就更不可能通过了，因此即使山民想要自己将货物运到郡城里去，也是不可能，反而是在高胡镇转手给等候在那里的行商更为方便。”

    到了这时，陈绍庭才心下释然，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这里往来多是商人，极少野民，心中觉得奇怪呢。”

    一旁文氏对文清江佯怒道：“你卖弄个什么，一个月前我带你经过此地时，不知是谁大呼小叫，也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又对陈绍庭笑道：“贤侄出门得少，以后见识的多了，也就知道了。其实这舞阳司平时还要热闹数倍，最近因为万华国新占了平石郡，往来的客商已经少了许多了。”

    陈绍庭听了，心中暗暗一凛，暗道：“这高胡镇我前面也是经过的，那里确实停泊的船只极多，这一天更是一直沿武水而下。但只有到了高胡镇方能行船这等情况，我竟然连一点都没看了出来，反而要人家点醒了方能知道……看来我这眼神，还不够尖厉啊……”

    他这么一想，立时向文氏和文清江谢道：“在下初次出门，江湖历练浅薄，却是要多靠两位的指点了。”

    双方相互间谦逊了一番，不久酒足饭饱，才包了一个小院，各自找了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陈绍庭自发现了那两本鬼羊门的传承典籍之后，每日勤修不缀，便是他十三岁之前只想着做一个富家子之前，也从没将练气放松了一步。

    一个修道者，在练气境上，只能通过以朱砂黄纸书就的杂门符箓，才能使用些影响神魂的法术。

    只有到了阴阳境，内气分化阴阳，才能抛开这些琐碎之物，纯用真力用出法术来。

    但即便如此，如杂门符箓中疾剑符、飞矢符之类的攻击性法术，也要到阴阳境元替阶才能用出。

    象陈绍庭这般，一开始就得了鬼羊门正统的一半真符，其后又能得了云沙道部分传承的，在散修中已是福缘极为深厚的存在，即便是许多宗门弟子，也没他那么的好运。但他毕竟还只是初入阴阳境，导致十四道鬼羊门真符，局限于第三重大禁制上，已经多日不得寸进。连那云沙道的三道真符，也不敢祭炼到第二重去，唯一可用于远程攻击的“鬼吞天”，也就不得运用。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陈绍庭却还是把神识聚焦这一技巧练出了许多花头。

    武者到了阴阳境，就会有一个神识自然感应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对敌人的一举一动，就能自然生出反应，因此出手的速度就比寻常练气巅峰好手快了一倍有余。但对付远处用弓箭的高手时，却必须将神识凝聚，锁定了对手才能作出同样快速的反应。同时自己使用弓箭，或者修道者使用远程法术，也需要这种神识凝聚的技巧。

    神识凝聚需要通过祖窍，一般会在前面形成一个20°×30°的区域。一般修道者因为有着特别的技巧，在这过程中神识损耗极少，因此可以达到感应十倍左右的距离。象陈绍庭现在神识感应五丈五，那他聚焦之后，就可以发现一百六十五米左右的物体并随时锁定。

    但缺乏技巧的武者就不行了，他们神识本身就弱，即便是凝聚之后，也只能达到感应距离的七到八倍。一个初入阴阳境的人物，其感应距离不过二丈有余，锁定距离只得五十来米。不过有了这样的范围，无论是近身搏杀，还是以弓箭射击，倒都已经足够。

    上下20°，左右30°，这样的扫描区域，说起来倒和陈绍庭前世模拟空战中近战雷达中的平显扫描模式类似。陈绍庭便从这儿受到了启发，将所知道的近战雷达的几个模式都开发了出来。

    近战雷达他比较熟悉的有四个子模式，分别是平显扫描、垂直扫描、回转扫描和孔径扫描。

    其中平显扫描主要用来对付前方目标，和通常修道者的神识聚焦几乎完全相同。

    垂直扫描形成的则是左右10°，上下60°的区域，这60°中，中线以上分布的是50°，中线以下10°，主要用于锁定前上方的敌人。

    回转扫描则保持周围的一部分感应距离，同时将神识凝聚成10°夹角的孔径，可以在前方侧方随意旋转，用于发现周围的情况。

    孔径扫描距离最远，象陈绍庭可以到达二百来米，但神识也凝聚成了10°的夹角，而且只能沿中线延伸，对观察周围情况就没了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