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人为伍
相比蓝岸村的其它地方，何木和罗英雄所租住的那一块简直就是人民广场，这里有一座可以称之为巨石也可以称之为小石山的山，这座山和桂林那边的山类似，就像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很突兀。小石山的前面有一个只看得见杂草看不见水的池塘，池塘边本来有一条路，现在已经荒废得杂草丛生，空留下山前池边的小石桥。 何木刚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很奇怪，村民们怎么没有挖山填塘建房呢，后来才明白，其实一代又一代的村民都在打这里的主意，但从中华民国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一直明文禁止这种行为，因为这里留有名人的墨宝，于是，那个叫徐霞客的人就倒了大霉，寸土寸金的地方空出来这么一大块，这里的村民可没少问候他老人家。这位伟大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探险家在巨石上留下了“荷塘源深”四个大字，知道历史遗迹很重要，却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方式保护，这大概就是中国文博界的尴尬吧。 房东家的房子分成互不相同的前院和后院，房东一家人住在靠近石山的前院，那里面积比较小，房客住挨着池塘面积略大的后院。 进入院子，两个人停车道别，何木走向自己的租住房。后院呈“口”字型，何木租的平房在口字型的最角落，背后就是没有荷的塘。旁边的侧门外则是那条废弃的小路。房间经过简单的装修，厨房卫生间卧室俱全，厨房卫生间加起来不足三个平方，卧室的三分之一是那张大床，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在写字台上，就是无法联网，好在通过何木的加装，用显示器看电视可以勉强。水电气三通，只不过煤气是罐装，总之，房间不大，非常简陋，在何木的打理下，这干净的陋室凑合算个窝。当然，对面楼上的罗英雄和楼下的陈小宝也各自有一个窝，但要在前面加一个“狗”字，不知道什么叫乱的人进去就知道了。 单身男人的夜晚实在是乏善可陈，一夜无事，何木起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现在这个时候，未来的大厨陈小宝和因为生活小资而工资白领的罗英雄都应该在上班，没他们闹腾还真有些无聊。 何木打理好一切准备去同村老鱼家里借用他的渔船，现在是休渔期，老鱼的船正好闲着。何木刚一出门，就看到陈小宝鬼鬼祟祟的溜进了自己的家，这家伙什么毛病啊，进自家门都跟做贼似的。 何木关好门走过去敲响了陈小宝的房门，一连敲了好几下，里面都不见应声。换了平常，谁都会以为陈小宝不在，但今天这家伙被逮了个正着。何木对着里面说道：“小宝，再不开门我可就要踹门了。” 说时迟那时快，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叮当响之势将何木拽进房间，何木刚要说话，陈小宝马上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之后，他快速关好门，轻声说道：“别出声，一会儿房东该听见了。” “知道了。”一看陈小宝这表情何木就知道这家伙又没有交房租的钱了，何木昨天才发工资，身上有钱，但他并不急于拿出来，这家伙不急一急不长记性。 陈小宝人如其名，脸圆乎乎，身体胖乎乎，比例严重失调却也有一种残缺的可爱，他一身休闲打扮，脚上一双运动鞋还是打着勾勾的那种品牌，人不可貌相，看着眼前的陈小宝，你很难把他和他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联系起来。 陈小宝出生在SC一个偏远农村，那地方讲究早婚早育，陈小宝十九岁就结了婚，二十岁带着小妻子来到云海打工。结果，还没到一年，老婆就跟人跑了，不是夫妻俩没有感情，而是这段感情在大城市和偏远农村生活的巨大落差面前显得太渺小。他老婆的最后一句话虽然除了绝情，更多的是心酸——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将来像我们这样生活。 从那以后，陈小宝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疯狂的迷恋上了网络，小宝哥的网名儿在各大坛子也算小有名气，网上老婆更是一茬接一茬的，也许，虚拟的世界让他找回了一些现实中失去的东西吧。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何木话还没有说完，敲门声传来，两人对望一眼，决定按照既定的空城计办。 敲门声响了几下没有反应，门外的人压低了声音喊道：“小宝，知道你在里边，是我呀。” “英雄，你小子要吓死人呢？”陈小宝打开门一把就把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罗英雄扯了进来。 看见背靠着门板的陈小宝，罗英雄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刚才来了一个人找房子，我们木头的女房东正给他开门呢。” 工作状态下的罗英雄西装笔挺，脚下一双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要比何木、陈小宝混得好得多。看到罗英雄的打扮，陈小宝脸上燃起了希望之光，他不知道何木提前领工资了。 “哎，怎么说话的呢？”何木马上指出了罗英雄话语中的毛病道：“什么叫我的女房东？难道她是你的男房东？” “嘿嘿，有些事儿不能说太细。”罗英雄说完话瞥眼看到陈小宝家里的写字台上有一份未完成的简历，他饶有兴趣的拿起简历念了起来。 “嗯，嗯，本人陈小宝，先后从事过娱乐、餐饮、物流、广告等行业，具有很强的组织、协调能力...哈哈...”念着念着，罗英雄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道：“从事过娱乐业，好像你只在夜总会上过一个月班吧？餐饮业，哈哈，跑跑堂就算从事过餐饮？哈哈哈，还有物流业，不就送了几天快递吗？发个传单也算进了广告业？小宝啊，你可真能吹啊。”陈小宝网上老婆的数量完全跟换工作的频率成正比，三个人中，只有罗英雄能勉强跟他相提并论。 “你别说我！”陈小宝扯着罗英雄身上西服，问他道：“你现在不是正在上班吗？这么早就下班了？”罗英雄的白领生涯是从两个多月前开始的，当时他到一家新公司应聘，以后逢人便说自己要去一间外资企业上班。一个半月前他得到通知去面试，通过之后，为了庆祝，晚上他还特意请何木和陈小宝到五星级大酒店——斜对门的小酒馆——旁边的巷子——吃了一顿大排档，说什么自己总算熬出了头，要二人多多努力之类的狗屁话。 罗英雄轻轻松松的说道：“是啊，但那间公司不适合我，我刚才把老板给炒了。” 何木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罗英雄，打捞沉船的事情还没谱呢，他就把工作给辞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是你不适合那间公司吧？怪不得进来就透着一股鱿鱼的腥味儿。” 罗英雄从衬衣兜里掏出一张大红退伍证重重的扔在床上，不满的说道：“我X他大爷的，居然要老子见面就给他们敬礼，什么东西，老子好歹也是退役军人......”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