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二章 羊舌冷
此时，在曼清院之中丝竹之声、轻歌曼舞声已经响了起来，从窗口望下去，下面的人群已有向着主堂挤过去的动向，宋玉致有些惊喜的站了起来，微笑道：“这不是祖孝征做的清德颂么，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能听到如此的雅奏。” 周宁算是略通音律，知道祖孝征便是上个时空南北朝时北齐有名的诗人、音乐家祖珽。心里略微诧异的望了宋玉致一眼，没想到这小妞居然是个文艺少女。 砰的一声，又有一道烟花亮起在附近的天空中。宋师道沉思了一会，笑道：“这可有点巧了，祖珽现在便在此处，走吧，我们去前堂见识一下尚大家的歌舞。” 周宁站起来，遥望了一眼曼清院外万家灯火的洛阳夜景，微笑着说道：“正有此意。” 几人走出厢房时，对面厢房亦是吱呀一声打开了门，裴琳同另外一个黑衣女子笑嘻嘻的走出来，正好和周宁打了个对面，瞥见是周宁，立即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向他扮了一个不屑的鬼脸，又瞥了身后的宋玉致一眼，哼道：“没想到你这个大坏蛋也在这儿。” 周宁微微苦笑，冲她拱了拱手：“原来是裴姑娘。” 另外一女笑吟吟的看了周宁一眼，笑道：“这便是你经常提起的周宁？” 寇仲定睛瞧去，立时眼前一亮。 说话的女郎穿着一套非常讲究的黑色的武士服，还以黑带子滚边；外披红绸罩衣，说话时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娇小玲珑，玉容有种冷若冰霜的线条美，而她的脸孔即使在静中也显得生动活泼，神态迷人。有种令人初看时只觉年轻漂亮，但愈看愈令人倾倒的奇怪气质。 裴琳嗔道：“我哪里经常提起了，独孤jiejie，你要帮我主持一下公道，上次就是他欺负我的。” 那女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定有机会的。” “听留阁”的廊道极为狭窄，他们在廊道上站了一会，登时截断了廊道的交通，双方身后都聚集了一堆进退不得的婢女和陆续来赴宴的宾客，情况有些混乱。 那女郎又上下看了周宁一眼，牵着裴琳的手儿，径直走了，至始自终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寇仲问道：“大哥，这小妞是谁？好生无礼。” 宋师道在一旁含笑说道：“独孤阀的女子泰半都是如此，接触的多了你便习惯了。此女乃是独孤阀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功力直追独孤阀第二高手尤楚红。” 寇仲奇道；“尤楚红？堂堂独孤阀的第二高手竟是个女人？” “正是，小仲可莫要小瞧了她，若论起武功，她可与武当名宿木道人相差仿佛，堪称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排名天榜的第八十五位，若不是身有气疾，当可排的更高一些。”宋师道淡淡的说道。 木道人…… 周宁眼神中掠过一丝思索，木道人是古龙武侠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武当派的长老，自称下棋第一，喝酒第二，使剑第三。在这个位面自然也弱不了，尤楚红竟能和木道人齐名，倒也是千万不能小窥的。 这时候，五人已行至了园子当中的大鱼池旁边，远处的前堂内，传出来一阵悠扬的乐声。此时下了重楼，在前方的人影中看了看，倒是看见了正与人交谈的岳不羣。走过去时，岳不羣也看见了他，随后倒只是含笑着拱拱手，并未过来打招呼。 “岳不羣……”宋师道瞥了那边一眼，轻轻说了一句。 “认识？” “算不上认识，不过见过。武功很高，不过心思太重了些。” 这评价倒也贴切，周宁笑了笑，几人到得前堂，眼前的人也多了起来，便在此时，听得后方隐隐传来些动静，众人回过头去，在园内的另一侧，正有人朝这边过来。周宁眯起眼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僧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此僧愁眉苦目，就像是历尽了人间的愁苦和沧桑，以至于心若死灰。 “阿弥陀佛，这不是宋施主吗？”那僧人冲着宋师道双掌合十，以颇为沙哑的声音说道。 身形不动，目光却投向了周宁，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含笑点头。 宋师道有些歉意的望了周宁一眼，低声道：“周兄，在下暂且失陪了……” 周宁微笑道：“宋兄可自便，不用管我们。”深深的看了这僧人一眼，心中微感凛然，长生诀灵敏的触觉竟然无法捕捉到对方的位置，像是站在那里，又像是立于别处，如此禅功，让他不敢小觑。 离开的时候，周宁注意到，尽管天气极冷，此人仍然赤着双足。心中有种古怪的念头，这人不会是男版的婠婠罢 “那是谁啊……”寇仲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身旁的宋玉致含笑道：“此人便是羊舌冷，僧王法明的徒弟，此人一向难得离开净念禅院。今次竟然离寺，看来对横空牧野是非常重视。” 周宁心里微微沉吟，羊舌冷是个极其可怕的高手，由此推之，僧王法明武功之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徐子陵忽地望向了一旁，说道：“大哥，想必那人便是横空牧野了。” 周宁循着徐子陵的目光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昂然站在那儿，皮肤略有些黑，但看气度便可知，的确是内外兼修的超一流高手。 有些宾客无意间往这边走来，都给横空牧野的近卫客气的劝阻回头。 寇仲深深望了横空牧野一眼，低声道：“宋二少说的果然没错，此人的武功当真是高到离谱。” 宋玉致没好气的道：“我二哥一向有一说一，又怎会信口开河，若要在吐蕃挑五个武功最强横的人出来，横空牧野必可入选，你现在知道了吗？” 周宁含笑道：“这天下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朝代也会更换，更何况高手的位置？我这两位弟弟迟早有一天能够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宗师，宋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寇仲精神大振道：“正是如此，在以前随便找个人出来也可打得我们一仆一跌的日子已不复再了，这横空野人不会比项羽更厉害吧？” “那当然是没有的。”宋玉致咬着嘴唇看了周宁一眼，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了。” “呵呵。”周宁摇头笑了笑，朝着里面走去。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对着前堂的大门，由于廊檐遮挡，只能看见渗出的光，但不时能听到曲乐声传来，偶尔也有女子的声音在低吟浅唱。 此时已经入夜，洛河的大街两侧灯火辉煌，河上的船舟缓缓驶过，似是多了数百个在水上缓缓飘动的巨型浮漂，令人目眩神迷。曼清院内外灯火通明，几幢层峦叠嶂的重楼将这片街道点缀得绚丽，不时传出去，附近街道之上，路过的行人都会忍不住朝这边望过来几眼，瞩目指点。在园内则是一片觥筹交错的热烈气氛，当周宁几人走进去的时候，曼清院内的几名当红歌伎已经开始上台演唱词曲。 前堂里人群熙攘，堵得厉害。宋玉致一进来就似乎找到了闺蜜，俏皮的冲他们道了声别，周宁和寇徐二人与她挥了挥手，在小厮的引路之下，朝着前堂的里面走去。 寇仲一边在近距离饱餐秀色，望向宋玉致婀娜的背影，一边低声道：“大哥，我好像爱上她了！” 周宁感兴趣的望向了寇仲：“哦？” 这时候宋玉致回过头来，嘻嘻笑道：“我听到了，可是人家是不会喜欢你的，我宋玉致看上的人，是绝不会来曼清院这种地方的。” 言罢横周宁与寇仲一眼，朝着前面的座位上走去。 寇仲苦笑道：“果然我是没有青楼运的，今番一进青楼就失了恋。” 周宁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均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 曼清院不负洛阳第一青楼之名，主堂尽显奢华之能事。此时堂内摆设了近二十桌酒席，又聚了百多名宾客，仍没有予人挤迫的感觉。 周宁环目一扫，首先入目的是那日在刘禹锡宅邸有一面之缘的董淑妮，正在一群七、八个贵介公子簇拥下言笑甚欢。 董淑妮见到周宁身后的寇仲，妙目在他们身上打了几个转，才抿嘴浅笑，垂下螓首。 这时候台上正在唱一首，在隋唐这个年代，似是这种歌行体是可以唱出来的，那歌姬正唱到：“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寇仲一边听，一边笑着说：“大哥，唱你的诗呢。”厅堂之中也有之前认识他的，这时候纷纷望过来，有人已经从人群中朝这边过来，看来是要与他打招呼了。 “这位便是周宁周公子？老夫陈子昂，此时才听人说起周公子也过来的事情，真是久仰久仰。” 陈子昂五十岁上下，看上去倒是一个一脸正气的儒生，先前并不清楚周宁过来的事，此时显然是听人说起了周宁，也知道他所做的那首，因此特意过来打声招呼。两人在一旁寒暄片刻，另一边的宾客聚集处，也有人在朝这边望着。 “久仰，久仰。” 周宁自然不缺礼数，一边走着，一边一一的回礼，找了个空座坐下来，刚一坐下就觉得有些后悔了，在不远处，裴琳坐在那儿，又冲他扮了一个不屑的鬼脸。独孤凤也是朝他淡淡的看了一眼。 周宁板着脸，故意不去看裴琳，他所坐的位置距离窗户很近，窗户外面便是洛河南岸，只是静听着歌声，算是以歌声佐酒了。 这时候，箜篌、琵琶、横笛、腰鼓、贝等各色乐器忽然传送出了响彻全场的悠扬音韵。 周宁吁了口气，说道：“尚秀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