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航
大天使号，舰长办公室内。 “所以说……你决定留在奥布了？”玛琉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路上给了他们诸多帮助的少年——虽然之前也为他可能会留在这里的情况而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刻，玛琉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口气中带着一丝失落。 “对。” 在办公桌的另一边，真的心情看起来也有一些沉重，以及小小的愧疚。 “我找到家人了。因此……” “不，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强打起一丝笑容，玛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不至于给眼前的少年造成太大的压力。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不用太过在意。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没人可以阻止你……” 说着，玛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怔了一下。 “……说起来你好像连志愿军都不是吧——你看，我更没有理由阻止你了。” 她苦笑道。 “非常感谢。还有……” 真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说这句话。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玛琉身后一直沉默的娜塔尔直到真的身影离去才准备开口，但是玛琉却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说了，芭基露露中尉。” 她回过头，表情很认真。 “无论是于公于私，我们都没有理由阻止那个孩子去和家人团聚，不是吗？” …… 最后望了一眼身后这艘白色的战舰，真的目光有些复杂。 记忆中就是这个“战场的乱入者”带着那架恶魔般的“自由”一次次地阻挠己方应敌，还间接直接地害死了海涅前辈和史黛拉，真曾经非常恨它——曾经他没日没夜地思考过怎么宰了“自由”，怎么让这架讨厌的“天使”回去天堂；现在他没日没夜地和那个“自由”较劲，还每每在危急关头出击保护“大天使号”…… “真是的……” 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实在是说不清自己现在对于这艘战舰抱了什么样的感情。 “总之，就此告别了吧。” 他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找到自己的幸福——他现在只想陪在这个世界的家人身边，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他们，至于“大天使号”，自己对于它而言不过是一个过客，从自己之前对于它的了解，这艘战舰可是出了名的不沉之舰——到了C.E.73年它还那么有精力地出来蹦跶，真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为它担心。 “走了。”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大天使号”挥了挥手，就像是在告别老朋友一般，但是做完了这个动作他才意识到这种行为在外人眼里有多傻——所幸四周围没什么人，真赶紧低着脑袋灰溜溜地跑了。 “真。” 小跑着过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出了秘密的船坞，一个一脸不耐烦的少女正在一个拐角等着他。 “怎么这么慢！” 玛尤气鼓鼓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 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们现在就走吧。” “哼，这次就放过你，今天你能买单吧。” 玛尤的表情瞬间阴转晴，笑容中透着一丝狡黠。 “啊……当然。” 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我现在可是已经有了正经工作，以后你要买什么就来找我——当然，这个月的薪水是好心的老板预支给我的，所以太贵的东西最好手下留情……” “好啦，抠门的真。” 玛尤抱住了他的手臂。 “走吧，去游乐园。”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人——已经不需要更多了，这样就够了。 ——再见吧，扎夫特的红衣真·飞鸟。 “好，走吧。” 真笑了，那是透着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被两个人开着一架MS和一架MA全灭，爱妮小姐在战斗中出了大力，一度压制了敌方的‘佐诺’，但是后来为了保护我的两名同伴……” 曙光社的会客室中，月白正静静听着眼前这个再也不复之前见面时那种风采的男人向自己说明着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他始终都是保持着面无表情。 “……最后，我只在空着的驾驶舱中找到了这个……” 已经有很一段日子没笑过，看起来有些憔悴的克兰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挂坠。 “我想，你应该会认识。” 月白默默接过这条穿着不起眼的紫色小石的挂坠，凝视了很久。 “真的非常抱歉！” 虽然月白没有对他半点的指责，但是这却令克兰尔的内心更加愧疚，可此刻他除了无力地道歉外什么也做不到。 月白望向了他，表情很认真。 “这不怪你。” 他第一次开了口。 “面对他们，你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出色了。我相信你们已经尽了全力——你们的损失也一点也不小吧，无论是在物质、信誉，还是精神上。”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平静，但是克兰尔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逼人的锐利，很难想象，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竟然让他有一种面对那些历经生死沧桑的老上司们的感觉。 ——的确，这次任务的完败对于他们“死神”而言一点也不小。两架珍贵的机体报废，两名战斗主力重伤，不禁是金钱上损失了一大笔，即使以后恢复了元气，他们也永远会背上这个“任务完败”的污点。 回报与风险是相对的，赢了就是正，输了就是负——这就是所谓的佣兵，刀头舔血是对于这个职业完美的诠释。 对于月白的回应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感激之余克兰尔也注意到了月白这些话语后潜在的意思。 “——你认识他们？！” 那种淡然中带着一副“我知道他们是谁”的样子，让克兰尔豪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他站起了身，双手撑在身前的茶几上，把身子凑近了月白，把自己眼中的坚定展示给了后者。 “请你告诉我他们的身份！” 沉默，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月白看了他很久，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他起身，迈步，离开了这件会议室。 “他们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对手……” 这是他在走出门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不过那两个人中应该有一个你的熟人。” 熟人？！！ 虽然没有直接得到答案，但是月白还是间接地告诉了他想要的东西。 “熟人……” 克兰尔一个人在这件会客室中沉思。 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那架驾驶技术让他都觉得恐怖的空战特化装备的“梅比乌斯”，理所当然地，他以此联想到了以前他还是军人时期的那些战友或是竞争对手，可是这很快就被他否决了。 ——他的MA驾驶技术在军队里都是数一数二，能和他比肩的也就那么几个。比他强的他不是没见过，比如那个穆·拉·弗拉卡，可即使是号称“恩底弥翁之鹰”的他，比起自己也不过是强上了那么一线，如果拼命也并不是说赢不了。 ——像那架黑色的特装“梅比乌斯”的驾驶员那样强出自己那么多的家伙，在此之前克兰尔根本连想都没想过。那是即使想拼命也不知道该把命拼到哪里去的对手，根本连一丝赢的希望都看不到。若不是克兰尔意志力惊人，恐怕现在都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留下心理阴影了。 所以这种对手若是自己的熟人，那自己肯定是在第一时间就能认出来，不可能打了那么久想得那么辛苦还是毫无印象。 “……那么，是那个‘佐诺’的驾驶员？” 克兰尔不觉得刚刚那个少年是在骗自己，所以排除了驾驶特装“梅比乌斯”的家伙，剩下的也只有那架“佐诺”了。 不过说实话，之前他应付那架“梅比乌斯”都已经拼尽全力了，对于那个“佐诺”的驾驶员，一直都是托尼和欧丽雅以及那个“爱妮小姐”在对付的，对于他的印象就是对方在公共频道里那几句疯狂的呼喊…… ……等一下！！！ 那个声音，那个感觉……！！！ “似乎……确实是……熟人啊！” 克兰尔望向了阳光灿烂的窗外，表情却是带上了阴沉。 “——利维尔·萨斯！” …… 走近工厂，进入电梯，乘着潜艇来到了那座隐秘的基地。 月白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履，脸上却是从始至终都是没有表情。 穿过了数片区域，他再次站到了那架被命名为“00追逐者”的机体面前。 索拉正站在机体的下方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断敲打着，不知何时拿回来的粉色哈罗正安静地看着她工作。 “回来了啊。” 没有回头，光是听见脚步声她就知道了是谁。 不过很快她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月白。 “——需要我做什么吗？” 完全没问发生了什么，她就像是知道了所有事一样直接开口问道。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是卡迪娅。 月白点了点头，习惯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已经开始学会这种别扭感，所以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他就直接开口。 “借我一个GN炉。” “好。” 没有一丝犹豫的回应。 “都借你。” …… “开始注水、开始注水……” 地下船坞响起警报声，“大天使号”的两侧开始有激烈的水势喷出。轰隆的水声回荡在岩壁之间。 “奥布军来电。周边无舰影。将照预定时刻出发。” 帕尔这么报告，于是玛琉指示：“回复说已收到。” 船坞已经注满了水，“大天使号”的底部也已浸在水面下。 “基拉他好了吗？” 玛琉又问道。 “恩，刚和那个奥布王子说完话。大概是告别吧……这小子这两天终于恢复一些人样了。” 对于帕尔的这句话，所有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却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 确实，比起之前那个像刺猬一样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基拉，现在的他虽然依旧冷的可以，但是至少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了——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前方的大型闸门缓缓开启，朝雾弥漫的海面在眼前漫开。奥布军的护卫舰队隐约可见。并在外海待命。“大天使号”即将朝向目的地，展开最终的海上航行。 就在同时，三无的粉发少女穿着驾驶装出现在格纳库中，让马德克不禁睁大了眼。 “你这是……你穿成这样是想干嘛？” 索拉径自走过他身旁，也不和他对眼。 “既然‘异端’由弗拉卡少校驾驶，那么就由我来驾驶‘空中霸王’。” “啥？” “出了领海，扎夫特就会展开攻击了……” 马德克被这个少女的跳跃式回话搞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索拉也没再解释什么，只是表情生硬地坐进了驾驶舱。 “告你妹的别啊，该死的真·飞鸟！” “舰队旗舰来电。‘我军即将返国。祝贵舰好运’。” 代替了卡兹位置的芙蕾逐字读完电文，玛琉便仰头转过来微笑着说：“回电‘感谢诸位的护航’。” 在一旁，达利达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真希望什么事也不要发生，就这么离开啊。” 那也是全体乘员的心愿。 可是…… “有单舰脱离奥布的舰队！……己锁定！是‘长脚’！” 引颈久候的报告一从司令室传来，便听得迪亚哥吹起口哨，尼科尔娜则兴奋地高声叫道。 “你说对了耶！阿斯兰！” 只有洛琳在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但在下一秒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那就出击吧。今天一定要拿下‘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