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内鬼难防
又是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星辰度假村依旧生意火爆。走廊里人来人往，有酒足饭饱前来潇洒的客人，有来去匆匆带领大批小姐的“mama”，也有身着西装各在岗位的经理、保安们。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有两个身影正在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曹丁午不放心地往后瞄了一眼，又四下瞄了几眼，见离得最近的只有两个站在几十米开外的保安，终于暂时放下心来，满怀心事地叹道：“总算他没有跟在后头了。这个大堂经理，做得我一天比一天心不安哪。” 他又忐忑地朝身后的走廊尽头望了一眼，似乎那儿藏着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 洪儒劝道：“你不要疑神疑鬼的，王立彬没有跟着我们，再说了，他做这种事有什么意思？” 曹丁午担忧道：“只怕最疑神疑鬼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我感觉，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安地揉搓手掌，不断朝走廊尽头不放心地望去，叹道：“我总感觉他不像表面那么信任我，当初他使出那种阴谋诡计把我从星辰挤走，这种人肚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小九九。” 洪儒皱着眉点点头，摸了摸下巴：“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 曹丁午苦笑：“毕竟时隔七年，时代变了，人心更叵测，我只有畏首缩尾的，才能在王立彬的魔掌下苟活。”他愤恨地一拳砸在自己手掌上，咬牙切齿，“就是为了能更接近杨洪伟、杨绍忠他们，为了报当年的仇，我才会屈就在他手掌心里，现在金碧辉煌那边我已经彻底回不去了。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杨洪伟他们还没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过来，王立彬这边…”他又忐忑地望了一眼走廊尽头，小声道：“就已经在给我施加压力了。洪儒，他显然就是在怀疑我俩结盟啊！” 洪儒心中暗笑，心道：“杨洪伟来这的时候，你正被王立彬忽悠到龚老板房间扮女装唱戏呢！”这样想着，他脸上差点就笑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道：“他会这样怀疑，不也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吗？” “所以，我们该有点对策了。”曹丁午压低了嗓门，焦急催促道：“做一场戏，至少让王立彬不那么怀疑我们是串通的。否则这样下去，就是我不着急你也该着急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王立彬那种比曹cao还疑心病重的家伙，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点什么动作，把我给咔嚓了，把你也给咔嚓了！” 他用手比作刀在脖子上一抹，说着还不忘忐忑地往那个方向又瞄了一眼。 洪儒托腮沉思片刻，犹豫道：“对策是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瞒过王立彬，他的疑心病太重，光是找借口训你两句还不够，恐怕就是把你工资扣光，也不能彻底打消他的疑心。” “那也得试试。”曹丁午劝道，“只要我们演得够像，他就有上钩的机会，多演几次也没问题，工资扣光也没问题。只要能在这干下去，迟早有一天我能认识杨家兄弟，目的就达成了。你知道，钱根本就不是我的目的。” 洪儒摸着下巴思索许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四下瞄了瞄，把脑袋凑近了些，压低嗓门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就明天，我们先…” 他的嗓门压得很低，只有曹丁午能听得到，他不放心地四处瞟瞟，像是在担心几十米开外的那两个保安，用眼神示意曹丁午往走廊更深处去，曹丁午会意，两人一边警觉地悄声私语，一边往前走去了。 他们身后的走廊尽头，幽灵般闪现出了半个身影。 王立彬盯着两人交头接耳远去的背影，深邃而冰冷的目光里，任何人也无法捉摸透他的心。 …… 当晚，奥甲新天地。 杨洪伟还没回家，小陆自然也没回家，这个诺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一屋子女人。八九点钟，万家灯火，本该是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场景，到了这个家里，气氛却相当怪异。人人都把自己关在各自的房间里，一面面厚重的墙就好像隔开了心的肚皮。 杨洪伟的卧室里开着一盏不明不暗的灯，王婉君和她的阿姨周姐在里面。衣柜的门被打开着，但两人都并没有站在衣柜前。王婉君蹲在衣柜旁的一处角落，手拿着一枚小小的东西，在一个矮柜上比划了好一会，又在一个插座上比划了好一会，最终，视线落向了打开的衣柜里头，那一台小小的保险柜上。 她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浅浅的叹了口气，神情有点郁闷。 “怎么了？”周姐问道，“角度还是不行吗？” “角度是可以了，”王婉君郁闷道，指着手边的插座，“摄像头装这里，刚好可以无遮无拦地拍到杨洪伟输密码的镜头。可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好像在犹豫。周姐不解：“可是什么？” 王婉君叹气，脑子里像在盘算。 周姐猜测道：“不会是因为老爷很少会打开这个保险箱吧？就算装了摄像头也没用，录不到有价值的线索，浪费时间精力还浪费电池。” 王婉君摇头，小声道：“不，不是因为这个。我都想过了，杨洪伟是很少打开这个保险箱，我们住在一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起的，他不会当着我面打开它，到现在我都没亲眼见过它，只是见过照片而已。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他会不会打开，就难说了。” 周姐恍然大悟：“所以，只要你不在家而他在家的时候，你打开摄像头，就有可能录到他打开保险箱的镜头了。” 王婉君补充道：“就算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总得试试，否则我就真的坐以待毙了。” “婉君真是精明。”周姐赞道。 王婉君的脸上并无多少喜悦之色，反而更加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瞄了瞄陈姐卧室的方向，悄声道：“那个陈姐…她是个细心的人，在我还没把她弄走之前，最好什么动作都不要有，否则被她发现有摄像头正对着柜门，打小报告给杨洪伟，不仅我完蛋了，跟我相关的你也得完蛋。” 周姐恍然大悟：“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装，不是因为怕录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而是怕摄像头被那个姓陈的发现。”周姐自言自语，托着下巴思索了许久，“可是那个姓陈的跟着杨洪伟干了这么久，没那么容易就把她弄走，除非发生很大的事情。”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问题。”王婉君心事重重道，“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管用，明天就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着，她摸了摸肚子，又浅浅的叹了口气，“杨洪伟越来越喜欢兰英了，要不是我肚子里有个种，恐怕他早就把我赶出这个家门跟兰英共享二人世界了。” 周姐劝道：“不会的，至少短期内他不会这么做，你又不是高明明，公然给杨家蒙羞。” 提起这个名字，王婉君就恨得牙痒痒：“高明明，我今天这么做，都是她一手逼我的。要不是那天她把兰英给得罪了，说不定兰英就会带她逃了，我一石二鸟铲除她们俩。现在兰英越来越受宠，说不定哪一天她学坏了，也使个什么计陷害我，杨洪伟就真的要把我赶出这个家了，到那时候…”她死死盯着衣柜门里头那台保险箱道：“我就连调包这个汝瓷的机会都没了。” 卧室里安安静静，不明不暗的小灯映在她的一对瞳孔里，谁也看不出她的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靠谱吗，那个仿造古董的家伙？”周姐担心道。 王婉君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你放心吧，那是小陆好不容易找来的仿品大师，再说了，我们不必把这件瓷器一直交付给他，只需要给他看一下，拍点照片，留点数据，就行了。” 周姐仍有担心：“徽宗时期距今上千年，现代的土壤结构也好、烧瓷工艺也好，都已经完全不同于古代。何况每一件瓷器的开片都不一样，就像没有两个相同的鸡蛋。那个仿品大师想要仿造得跟这个一模一样，让杨洪伟爱不释手左右把玩都看不出区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这原先也是我担心的问题。”王婉君轻轻叹道，眉宇间有隐隐的担心，但很快就消散了，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不过，我了解他这个人，表面看，他是个所谓的古董爱好者，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爱什么古董，他爱的只是那种坐拥亿万古董的良好自我感觉。我可以肯定，古董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往脸上贴金的工具，能把自己格调抬得高一点、沾染点艺术气息罢了。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一无所有，一无所知，还极度空虚，极度自卑，生怕别人瞧不起。这种人，别看他一天到晚把玩这些，其实平时根本就不会在意古董本身有什么艺术，有什么美感，有什么特点，说不定…”她扬起手指了指保险柜，轻蔑笑道：“连这玩意儿下面有几个香灰钉都记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