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上书房

    俄国使团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这座清国在东北最大的城市，清国曾经的首都盛京，现在的奉天，以后的沈阳。

    盛京将军不敢怠慢，如果是来自番邦的进贡使团，他倒是直接可以让他们进京，然而作为经常袭扰清国的俄国，它所派出的使团可就不一定了。作为地方大员的奉天将军不敢擅自决定，遂连忙遣使八百里加急快马向着京城而去。随着一匹快马入京，紫禁城内也是酝酿了一场规模不大的议论。

    今年尚是1682年，去年清军攻破昆明，彻底平定三藩之乱。同样是去年，清廷心腹大患台湾的郑经因患中风猝死，现在台湾由只有十二岁的郑克爽接任，台湾的权力旁落.控制在冯锡范.刘国轩等文臣武将的手里，主弱臣强，现在的台湾是败亡之兆，很多台湾郑氏官员已经暗地给清廷写信弃暗投明。

    两大心腹之患，三藩已经被自己灭了，台湾也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因此，1682年的康熙皇帝也是显得意气风发。当他接到奉天将军的八百里加急奏报，顿时为之失神。今年国事似乎愈发的顺利，就连一直在北方袭扰不已的罗刹人也派使者来“进贡”了。但是罗刹人一直骄横不已，从顺治皇帝开始朝廷就屡次击败对方，数次言辞告诫，但是都没有什么用，怎么今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罗刹使团，总不能让对方一直呆在盛京城里，也不是个事儿。康熙派遣太监传旨宣召大臣商议，此时的权臣索额图和明珠俱都在邀请之列。另外还有康熙重视的南怀仁。

    康熙皇帝本人也移驾上书房。

    清朝的宫廷礼仪可是很繁重的，在经过很多道程序以后，康熙召集的大臣们也终于赶到上书房。康熙皇帝统治期间，上书房是他召集大臣讨论国事的重要场所，而后世闻名的军机处是要到他的儿子雍正皇帝创建的。

    康熙皇帝把书案上的一份奏折扔给一旁侍立在侧的太监，“李德全，把这份奉天将军递上的折子给几位大人看看。”

    旁边被康熙皇帝唤作李德全的太监恭恭敬敬地接过奏折，走下阶梯把折子递给几位大人。

    按照身份尊贵程度，作为国丈和当朝太子外祖父的索额图先得到奏折观看，随后是与索额图同为康熙一朝两大权臣之一的明珠。之后作为大臣按照资历辈分官职大小，相继看完这份奏折。

    折子里的内容很简单，奉天将军一向是满人担任的，很明显这份奏折是别人捉刀代笔的，不过这倒不是重点。奏折的内容很简单，抛开那些奉承话和感恩戴德的话语，全文只讲了一个事实。

    大臣们看完了，俱都沉默在当场。这是规矩，皇帝还没有发问，作为臣子是不能够抢先发表自己的观点的。

    康熙皇帝清了清嗓子：“咳咳，现在罗刹国派了使者，我们怎么应对？”

    明珠眼疾嘴快，听得出自家主子话语里的得意的神色，当即一通马屁奉上：“必是我皇威泽四海，年前刚刚平定三藩，正是我朝兵马强盛之际。如今台湾郑经一死，更是不足为虑。西边的准格尔也是偃旗息鼓，此乃盛世之兆。臣斗胆猜测，想必罗刹畏我攻彼，先遣使求和之意。”

    一旁的索额图看到康熙皇帝被明珠说得面带喜意，连忙也说了一通奉承话，大意也是如此。清朝平定三藩之乱，虽然国库空虚，耗资靡非，但是却也锻炼出了一批敢战的军队和一大批优秀的将领。想必罗刹国看到自己平定内乱以后可能会对他发动进攻，所以先派使者求和。

    康熙被说的心花怒放，但是表面上自然应该有大国君主的风范，没有对明珠和索额图的奉承点评，大概也是默认了。转过头问道：“南怀仁来自于西洋，可曾听过这罗刹国的名声？”

    南怀仁，早先担任的是钦天监的钦天监正的职务。康熙最为倚重的汤若望死后，为了继续让西洋传教士帮助他打造大炮，特地把南怀仁调任工部，成为工部侍郎，二品大员。

    西方自文艺复兴以来，不仅仅是贵族和早期资产阶级开始学习知识，这些原本就垄断知识的传教士更加积极学习了。抛开那些天主教的迂腐贪婪之辈，这些宗教人士里也是蕴藏着许许多多的杰出之辈。

    此时的专业教育还未盛行，一般而言什么都会学一点，什么都会一点儿，但是不怎么精通。但是南怀仁同汤若望一样不仅博学而且还颇为精通。历法，数学，天文，地理，钟表，枪械，在清国大概都算得上专家了。因此颇受康熙重用，成为继汤若望之后目前在清国最受重用的西洋传教士。

    南怀仁作为在北京的西洋人里的高官，是可以同清国皇帝直接对话的人物。再加上他又是属于“乐于助人”的传教士，因此会经常帮助在北京的西洋人解决一些同当地政府或民众的纠纷，也是颇具名望的人物。而通过这些受他帮助或到教堂做礼拜的来往东西方的商人，他也了解了一些沙皇俄国的事迹。

    南怀仁就大致把他在欧洲“流浪”的时候了解的关于俄国的信息以及来到清国后从朋友和教友口中得知的消息，简单的向康熙讲述了一下。从商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莫过于俄国新任沙皇彼得一世击败异教徒的光辉事迹了。

    康熙皇帝和众位大臣听得新奇，毕竟也算是万里之外的番邦趣闻。

    大概听懂了对方的一些说辞，康熙说道：“也就是在这个叫彼得的当皇帝以前，罗刹国在你们看来尚是蛮夷的国家？”

    看到南怀仁点了一下头，康熙心中感到好笑。其他大臣也是颇为忍俊不禁。

    就连西洋诸国也被清国认为是蛮夷，那么被西洋诸国视为蛮夷的国家，岂不是蛮夷中的蛮夷了？就这样一个国家，恐怕也难以得到重视了。

    “既如你所说，这个彼得登基以后，把鞑靼人后裔也就是土耳其打败了，还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鞑靼人就是在东方混不下去的一群人，被中原王朝赶出去的失败者。击败了这样一群人，在南怀仁这些西洋番邦眼中就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西洋小国就是小国，，没见过世面。

    因为雅克萨之战以前，袭扰北方的俄国士兵最多者不过五六百人，因此双方的战争规模俱都是小打小闹，并未引起清廷的重视。而南怀仁毕竟没有汤若望那样在东方生活数十年的功夫，不太了解东方人的思维，因此解释有误，再加上俄国主动遣使“议和”。而这些缘故最终却造成了清朝政府上下的轻视，造成了之后俄国使团想要同清朝谈判的愿望差点儿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