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女人
虽说是新年伊始,可今年的雪来的却是晚了不少,望着灰暗的天空,洁白的积雪也显得失去了光泽,似乎整个天地都沉浸在惨淡的空气之中。午后的太阳失去了温暖,窗外一片寂静,从朝向街道的窗口望出去,偶尔能望见一两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我缓缓的离开窗前,活动一下早已有些酸痛的脖子,或许,宅的生活应该告一段落了。 我收拾好行装,走出家门,可刚刚离开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从街道尽头慢慢走了过来。黑色的,看上去像是摇摆的枯叶,到走近点的时候却能看出是个女人,再走近点,我却发现这个女人有点面熟,可还没到我想起她到底是谁,对方已经开口了:“林谈。” “你好啊。”我笑着打着招呼,这声音听着却是有些耳熟。可不论是谁,我的脑海中却怎么也找不出名字。 “林谈!”那女人又喊了一声。 “您是?”这一次,我只能停下脚步,说实在的,我真的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哀怨地看着我,没再说话。我有点尴尬,趁着对方在打量自己,我也努力地辨认着对方。这是个长头发的女人,瘦高个子,白色的皮肤绷得发亮,黑色的衣服紧紧绷在身体上,其紧绷的程度,仿佛随时都会被女人轻柔的呼吸绷裂。我很奇怪,虽说今年是个暖冬,但还真想不到会有人穿得如此单薄。我盯着她看了一会,还是想不起她是谁,倒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紧绷的女人,全身似乎正在慢慢膨胀。她的衣服底下似乎禁锢着某些东西,这让我身体感到莫名的凉意。 “你不认识我了?”女人的眼神出奇的认真,过了半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的叹了口气:“我是赢妮……” “赢妮?”就算我平时再怎么淡定,也无法掩饰我现在的惊讶“你怎么瘦成这样?” “瘦了吗?”赢妮苦笑的声色令我的心不禁地一阵颤动,“或许瘦点好,瘦点,别人就看不到我了……” 说实话,我实在没法将眼前这个紧绷收缩的瘦女人和赢妮联系起来,印象中赢妮虽说不胖,但也算是中等的身材,脸色红润,说话温柔,两个星期前我们在同学组织的聚会上还见过,一转眼竟然变成了这样,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尽管如此,我却还是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赢妮,但令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 “我……”赢妮刚想说些,仿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浑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忽然朝四周打量了几眼,然后将头凑过来,压着声音说道:“我们能到你家说吗?”她的气息中带着某种干涩紧缩的味道,我被她的表情和气息所感染,感到自己的嘴唇也绷紧了,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也紧张地缩成了一团,发不出声音来。于是我默默点了点头。几分钟后我们来到家门口,可我刚把门打开,赢妮便飞快地闪了进来,随后一把便把我拉了进去,转身就把门关上。 “要喝些什么吗?”我有些诧异,虽说自己的身材偏瘦,但好歹也算是练过的,却不想被一个瘦骨伶仃的女孩一把拽了进来。 “你一个人住吗?”赢妮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嗯,有什么问题吗?” 赢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在每个房间里都转了转,又弯腰看了看床底,甚至打开衣柜仔细察看了一下,看到这样的动作,我有些按捺不住,连忙上前把衣柜的门关上:“你干什么?” “真的就你一个人?”赢妮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我的话十分怀疑。 “信不信由你!”我有些不耐烦地道。说实在的,赢妮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臭味道,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现在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让这女人进来,看她的神情慌慌张张的,似乎不太正常。女人嘛,瘦就瘦了,可怎么连精神也一起消亡了? 赢妮呆呆地立在门口好半天,眼睛朝窗外瞟了瞟,又赶紧把窗户关上了。许久未擦的玻璃窗为房间里蒙上了一层淡薄的阴影,之后她转过身来,望着我,张了张嘴,欲说还休的样子,房间中阵阵的汗臭味愈加浓重了。 “到底怎么了?”我承认自己的好奇心已经被赢妮一系列的动作完全勾起来了。但赢妮却还是不作声,默默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犹豫地看着我。这样的目光让我感到很不自在,我随手拿起了杯子:“要喝点什么吗?你可以先休息下。” 沉默……其实,我最讨厌沉默,赢妮在沉默中凝视着我,而我的目光虽然停留在杯子上,却还在等待赢妮的开口。我觉得现在这种状况异常尴尬,自己又不是赢妮什么人,没理由承受如此专注的目光。就在我实在忍不住打算开口时,赢妮忽然动了一下。我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赢妮惊慌的神情。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胸部,两只手死死地捂住心脏的位置,捂得整个左胸都陷落了下去。我起初认为她是什么地方感到疼痛,然而很快就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痛苦,而是惊恐,似乎心口有个什么怪物正要钻出来。她现在的姿势,也不是通常按压病痛部位的那种紧贴形状,相反,她的两个手掌背部都弯成窝状,似乎手掌底下扣着什么东西。 “你究竟怎么了?”看到这样的情形,我的心里确实是有点急切了。 赢妮用力地摇了摇头。她的手掌弓起得越来越高,指缝慢慢张开了一点缝隙,她低头看了看,又朝手上加了把劲,手指又收拢了点。如是三番五次,我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似乎她手掌下的确压着个东西,那东西还在不断地想要冲出来。 “你的心口有什么?”我站起身来,想要过去看个究竟,可赢妮却突然站起来避开了我的身体,她惊恐的靠在墙边,面上的神情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痛楚。她紧紧地捂住胸口,苍白的牙齿将本已黯淡的嘴唇咬出了点点猩红,看着我疑惑的目光,赢妮却拼命的摇着脑袋。 “让我看看!”我想,或许强硬的手段会得到一些真相。 “不!你不要过来……”赢妮猛然喊出这几个字后,立即露出更加惊恐的神情,将嘴唇咬的更狠了,脸上的肌rou因为用力而显得狰狞起来。我很奇怪,我只是想要看看她胸口压着什么东西,又不是要强迫她做些什么,为什么赢妮会有这种反应呢。然而这种种怪异的举动,让我再也没耐心跟她耗下去,我两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掰开她的手。赢妮顽强抵抗,又躲又闪又踢,但毕竟抵挡不过,很快便让我把手指掰开了。 令我震惊的是,赢妮的心口出现了一个手表表盘大小的凸起,但并不是女性正常的胸型,乍一看似乎是她衣服内垫着什么东西,再一看,那东西还在不断地胀起,像是有什么在里面一样,将这凸起不断地拉高,紧绷的黑色衣服绷得越发厉害了。我惊讶地望着这奇怪的一幕,望了望赢妮的眼睛。从我把手指掰开之后,赢妮便处于一种绝望的松弛状态,瘫软地坐在地上,任由我注视着自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究竟是什么?”我凝重的注视着这奇怪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赢妮的声音显得更加的无力了。 我试探着用手指按了按那块东西上,指头上传来一种温热柔软的感觉,似乎是触摸到了人的身体。这让我越发感到骇异:这东西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坚硬,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赢妮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我看到赢妮原本被什么撑起的胸口又突然陷了下去。那深陷的部位就像是被铁棍狠狠地戳了出来,可几秒钟后,它便又恢复了正常。赢妮绝望地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心口,而我,在惊恐之际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呵……你都看到了吧?”赢妮的苦笑声令我从震惊中复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她叹了口气:“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聚会吗?”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才过去两个星期,我自然记得清楚。两个星期前,我们初中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我虽然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和这班同学再联系过,但这次却意外接到了赢妮的电话,考虑到当时无事可做,便参加了那次的聚会。在我意料之中的是,那次来参加聚会的人并不是很多,也就六七个人而已,虽说很久没见了,但自己依稀还记得这些人的名字。石涛,曾经上学时一起混过的家伙;王雷,以前和我的关系还不错,但随着我之后的人间蒸发,便没有了联系。到场的还有几个女孩,我却是还有些印象的,说实在的,对于女人,我的印象总是强过男人,这或许是每个男人的通病吧。石涛、王雷,还有赢妮和一个叫做姚雪的女孩在聚会中途便离开了,我还记得,当时快要吃午餐了,召集人闫明见他们要离开还有些生气。可没多久他们又回来了,一个个脸色苍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一问起来,却又谁也不肯说。
这之后我就没跟他们有什么联系了,听闫明说石涛一回家就生病,在上班的公司请了病假,前两天才刚刚上班,人瘦了一大圈。本来这也没什么,人生了大病多半身体很虚弱很多,瘦了也正常。可现在赢妮一提起来,我却觉得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在我记忆中石涛身体一向很健壮,聚会时看他的样子平时应该很少生病,怎么聚会后就忽然病得那么厉害了?闫明听说他病了,提出要去看他,也被他连连拒绝了。想想石涛现在消瘦的程度,似乎正和赢妮的情况一样。我仔细一想,这段时间似乎也没听说石涛的身体出现什么奇怪的现象,除了瘦了很多,据说他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错,不论怎样,也绝不像赢妮这么紧张。也许他们两人同时消瘦只是巧合而已,但赢妮特意提到那次聚会,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我的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还是没有找到这之间的联系,我只有等待,等待赢妮继续往下说,可赢妮却再次咬住了嘴唇,低头察看着自己的胸口。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她的胸口又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恢复正常的心口突然间又膨胀了起来,那表盘大小的凸起再一次出现,片刻之后却又再次凹陷下去,可过了一会,赢妮的胸口却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从来就不曾凸起和凹陷过。我注意到这一点,不禁又吃了一惊。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赢妮忽然一跃而起,飞快地冲到门口,打开门冲了出去。她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先兆,实施时也没有丝毫停顿,我一时有些愣神,可等我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赢妮的人影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的确让我产生了兴趣,在小区内四处寻找之后,我还是没有发现赢妮的踪迹。可对于我来说,解不开的秘密就像是趴在身上的蚂蚁般令人厌烦而又难受。我决定,找到问题的答案。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闫明打了个电话,音乐响起,半天之后闫明才接起了电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气喘:“林,难得看你打来电话,怎么?有事吗?” “你在干什么?喘得如此厉害。” “刚做完健身。”闫明笑的有些憨厚。 “我刚才遇到赢妮了。” “赢妮?”闫明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了?” “她有些奇怪,你们经常联系,我想你或许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她出事了?”闫明诧异道,“我有几天没见到她了,不过听说她最近有点怪怪的。姚雪和她关系好,我打电话去问问。” “嗯,知道了。”我有些烦躁,说完便挂了电话。看来闫明并不知道赢妮的状况,我决定给石涛打个电话,于是在手机上翻出了上次聚会存下的号码,可铃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按照赢妮身上的奇怪现象,并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疾病,我不禁陷入了思考,难道是……我不禁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些东西,可生活在现代的我们怎么会遇到那些东西呢?我试图将思绪从赢妮身上拉开,可灰沉沉的天空让我又一次陷入了思考……手机突然响起,将我从烦躁的空气中拉了回来,我拿起手机,是闫明打来的。 “我给姚雪打了电话,可总是没人接听。”手机那头,闫明显得有些无奈。 “知道了,”我想了想说道,“明天有空吗?我想我们见一面再谈,有些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在得到闫明的肯定后,我们约了地点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