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无题
“冉姑娘勿急。”蓝晨瑞出言阻止，“方才听小汐说，姑娘此道是要去殷州参加婚礼，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们一路。” 闻言，叶羽心头一动，面上却装作犹豫，“这……今日多番打扰已是不好意思，怎还敢一路叨扰公子，况且青儿已约好车夫明日在城门处等候，所以……” “这事简单。”蓝晨瑞打断叶羽的话，抬头看着叶羽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疑问，就是这一双眼睛让他下午看得愣了神。他竟不知有人的眼神能如此空洞，像是在大森林里迷路一般彷徨，让人忍不住想去看一看究竟。那眼神虽只有一瞬间，却也看得真切。蓝晨瑞用眼神示意叶羽坐下，说道：“冉姑娘约了车夫什么时辰在城门等候？只要派下人去打发了便可。叨扰这事切勿再说，让姑娘长路迢迢来送药才是蓝某麻烦姑娘了。” 叶羽垂眸，一丝得逞的笑意在眼中流淌。她坐回原位，紧抿嘴唇，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良久，才深呼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如此，就麻烦公子了。” 蓝晨瑞见状，眉头微微挑起。他从下午的那个眼神中能看出，此女必不是如此简单。既然自称是鬼谷中人，懂得医术又能拿出鬼谷制作的药丸，定然有一定的身份。虽不知此女目的是什么，不过留在身边看着总比不知去向要好。蓝晨瑞想至此，对叶羽颔首，说道：“路途中有冉姑娘相伴，必不会无趣。”说完，转头对着一旁的婢女吩咐：“等会儿带冉姑娘到息风苑安歇，并且通知王伯，让他也准备好冉姑娘的行囊。” “是，家主。” “还有，若是冉姑娘有任何吩咐，尽量做到。” “奴婢明白。” 交代好婢女后，蓝晨瑞看向叶羽，眼中含着淡淡的温柔：“冉姑娘，你且告诉王伯明日与车夫约好的时辰，让王伯替你去打发。” “好。”叶羽答应，她展颜一笑，生出一丝逗弄之心，便说道：“若是蓝公子不介意，可以唤我作青儿。” 蓝晨瑞闻言一顿，随之回了一个微笑，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青儿。” 这两字一出，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蓝晨瑞似乎觉得有些口干，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说道：“那……青儿你先在府中歇息吧，抑或让婢女带你四处走走，蓝某还要去一趟千溪河将meimei带回，不然友人今日定不会把她放走。” 叶羽听出了蓝晨瑞话中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直觉告诉她，蓝晨瑞所说的友人定是相识多年，且对其十分信任。她按耐住内心的好奇，笑道：“那公子快快去吧，一定要把小汐带回来。对了，不知公子打算何时动身前往殷州？” “应该就是这两日。”蓝晨瑞回答，见叶羽点头，又道：“那蓝某先行离去了，青儿请自便，若有需要直接跟婢女说就好。”语罢，起身朝门外大步走开了。 随后婢女带着叶羽到了息风苑，在参观了一圈后，看着息风苑的摆设风格，不管是木质家居还是瓷质的花瓶和茶具，都十分细致，与蓝晨瑞温和细腻的性子相符合。 别人说能从家中摆设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果然不错，毕竟是长期相伴的东西，多少会沾染些主人的习性。就如同鬼谷的庄子，随意且张扬，像极了她师父的性格。还有赫连府中处处表现着冷傲和内敛，想必与赫连尘的性子亦是大同小异。 连续赶路多日，还在途中给蓝晨瑞制了药，并且自己有伤在身，实在是疲惫不堪，见着床就想倒下。不过几日来忙着赶路，半途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以后背的药一直没换。 叶羽让婢女去打些热水给她沐浴后，自己便在房中捣腾起伤药来。外敷的药体积小，方便携带，但是百花香的解药每一剂都是一大包，叶羽总不能一直随身带着。她在去蓝渊阁前就把所有的药留在马车上，因此明日还是得去城门一趟。 没过多久，婢女搬来了木桶，并在里面装满了热水。叶羽说不需要婢女在旁伺候，将所有婢女都打发了出门。 好好地泡了一个澡后，叶羽站起身，就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看了看背后的伤口，那一个被箭所伤的窟窿黑乎乎地十分扎眼。叶羽有些烦躁地闭上眼睛，突然，脑中闪过一些东西。 她将镜子向下移，等照到了腰部位置才停下。镜子中，右侧腰部的位置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印记。 叶羽双眼一眯，喃喃道：“难不成，叶家印……” 在叶羽墨笒荟州成功进入蓝家时，陆颜也到达了辽音缡州。 人头涌攒，熙熙攘攘，一眼望去，点点灯光镶嵌在绿瓦红墙间，照亮了商铺飘飞的旗帜，在不断的吆喝叫卖声中，人们脚步一致的走到了一间香气四溢的楼阁前。 走进大门，能看到一楼大堂满满是人，那数十张红木嵌云石束腰圆桌上，摆满了海味珍馐。二楼是用四季彩绘屏风隔开的雅间，若是贵客不想被人看见，也可落下雅间前的红色纱帐，以遮挡面貌。 堂内吵杂声不断，每个人都带着鼓噪又期待的目光看着一楼舞台。 许久，一道丝竹声从台上响起，伴随着音乐而来的，是一位美貌女子。那女子从后台走出，瞬间，欢呼声淹没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兴奋。只见那女子身着珊瑚素色长裙，白皙的玉颈下，半遮半掩着一片如凝脂白玉的胸脯，不盈一握的柳腰用蔷薇色的金丝蝴蝶腰带紧束，乌黑柔顺的头发被海棠玉簪别在脑后，一双媚眼流波顾盼，娇容嫣然。 女子素手一抬，欢呼声尽退。她勾了勾樱桃红唇，说道：“数日前，音娘识得一位音律造诣极高的绝世美人，自听她一曲，便有了请她到凝香坊奏上一段，让大伙儿也欣赏欣赏的念头。此美人开始十分不愿意露面，音娘百般苦求，才终是应了音娘邀请，所以有了今日的一聚。” 那自称音娘的女子停顿了下，眼眸流转，娇嗔道：“各位官爷贵公子，虽美人难求，但才貌双全的女子更是难遇，各位切莫动静太大惊扰了美人。能来凝香坊就应该知道凝香坊的规矩，我想各位亦都是风雅人士，自是不必音娘挂心。好了，说太多各位定要嫌音娘聒噪，还是仔细欣赏曲儿吧，下面请美人出来与大家一见。”说完，莲步一提，往后台去了。 刚走回后台的严音猛地被人从身后抓住，被使劲摇晃着。 “乘我好说话时给我放开。”严音低喝道，脸上表情一阵无奈。 “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好说话吗？”陆颜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忍住把放在严音肩膀的手移去她脖子上。 “松手！”拨开抓着她肩膀的两只手，严音转身，好笑地打量着眼前女子装扮的陆颜，调侃道：“这女子扮相倒是更适合你一些，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怒瞪一眼，陆颜想起了两人分别时叶羽嘴角擒着的那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不禁恨得咬咬牙。他恼怒地“啊”了一声，说道：“我只上去弹一曲，完事后你得遵守诺言，帮忙查一查伤羽儿的人都是谁，速度尽量要快。” “这是当然，音娘我绝不食言。”严音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听着外面吵杂地起哄声，着急说道：“快去快去，那些人等的不耐烦了，我可不想等会儿被他们拉着抱怨来抱怨去的。” 闻言，陆颜深呼吸几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若是被人知晓，大名鼎鼎的红叶公子竟扮作女子在青楼卖艺，我的脸面何存。” “得了吧，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这事。”严音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一边悠悠地说道：“再说了，你如今这般样子，谁能猜到你是个男子？简直是妖孽啊妖孽，要不我妖韵的名字给你好了？” “这世上精明的人多着呢，谁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里有没有藏着什么高手，若是被擅长易容之人见到……”说至此，陆颜又是一阵烦躁，“呀，该死！下次见到叶羽，我定要她好看！” “放心吧，放心吧。”严音拍拍陆颜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说这次羽儿与你去赫连家是扮作你meimei吗，若是有心人去打听，估计也不会打听到你身上，而是会怀疑羽儿多一些。” “不管了，我去了。”陆颜攥紧拳头，一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舞台。 外面如雷的欢呼声传来，严音看着那一道大红身影，低头窃笑。 前一日陆颜找到她，要她帮忙去查一些人，并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她在听到后便已着手去查，只不过……她自从在鬼谷第一眼见到陆颜后，就与怡娘一直惦记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将陆颜扮成女子，让他在凝香坊好好表演一番，定会赚个盆满钵满。果不其然，陆颜装扮起女子来，竟比凝香坊的花魁都要漂亮。 陆颜此人相貌不似男子般阳刚，反倒像女子一般幽柔，而且容貌邪魅，骨骼纤细，实在是有些雌雄莫辩，难怪谷主那般讨厌他接近夫人。 严音再瞧陆颜背影一眼，扬起的笑久久未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