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营救计划
夜里的风，带着南域地区独有的馨香，苏挽汐再一次见到北堂胤麒时，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北堂胤麒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最终，在苏挽汐惊讶的目光下，北堂胤麒的神色似乎是送给了口气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段时间，风无痕没对你怎么样吧？” 苏挽汐嘴角抽了抽，反问道：“他能对我做什么？你的问题好奇怪...”说到一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一起？” 北堂胤麒像是看待白痴一般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以为君凌天将你撵出去，我就会放心你一个人？”只是说到这里，北堂胤麒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风无痕去哪儿了？” 苏挽汐没有深想，老实答道：“他去南疆了。” 北堂胤麒挑眉，随即想到九重圣宗这段时间的动作，了然之余却也担忧更甚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挽汐不明白北堂胤麒此番话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打量了他几眼道：“应该是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北堂胤麒回过神，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反而郑重的按住苏挽汐的肩膀道：“小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在苏挽汐惊疑不定的神色下，北堂胤麒将子桑若然的事情全然告诉了她，也随着北堂胤麒的声音落下，苏挽汐心中未解的谜团尽数解开，然而知晓真相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松口气，反而被巨大的悲恸与愤恨包围。 风无痕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个洒脱随性的男子，那个深夜与自己宿醉互诉心事的男子，就这样死在了北堂胤麒的手中。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有来自心底巨大的恨意，可到了最后，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恨什么。 “是你害死了风大哥！”苏挽汐猛然推开北堂胤麒，莫大的悲痛自心底蔓延，她红着眼，感受到失去一个知己的空虚和恐惧，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随着北堂胤麒上前安抚，苏挽汐想也未想，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北堂胤麒，你曾经利用我也好，欺骗我也罢了，我顾念着你还有着一丝人性，我才会对你没有半分防备，风无痕是我的朋友，他被你所杀，你说我是不是该替他报仇？！”苏挽汐指着他，颤声质问。 北堂胤麒料到自己说出这些之后，苏挽汐必然会怨恨自己，但事到如今，他发觉事态发展已经超出自己的估算时，他不得不将子桑若然这个疯狂的隐患给曝光。 “小汐，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北堂胤麒伸出手，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脸颊，垂着眸子苦笑了一声说道。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称不上良善，只是在她面前，他勉强将他原本的阴狠和手段悄悄隐藏的极好罢了。 但是，他曾真心想要放弃魔界的一切，与她安度一生，却是真的。 苏挽汐心中伤痛，目光悲切，思忖了片刻才发觉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个好人而已，至始至终，她们的立场都不同。 强行忍下悲伤的情绪，抹去脸上的泪痕，苏挽汐神色镇定，目光有些冰冷的看着他，问道：“所以，当初子桑若然用风无痕的身份，故意引诱我去中原，以及北漠的异动，其实都是他的计划？” 北堂胤麒点头，顿了顿道：“包括逼君凌天入魔。” 苏挽汐心中惊骇，子桑若然伪装的太好，心机太深，他做了这些，一定不仅仅是想要逼君凌天成魔这么简单，联想到浑天盟的变故，以及林轩的死，苏挽汐突然有些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若是为了报仇，他如今已经让天下大乱，君凌天身败名裂，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伴随着苏挽汐惊疑不定，忧心忡忡的模样，北堂胤麒知晓她一时还无法消化，毕竟子桑若然的心思，他如今也摸不透分毫，若是因当年复活君漓的筹码，他或许还会帮自己，而如今，看似他推动了君凌天成魔，似乎魔界要因此振兴，但北堂胤麒却始终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简单。 “北堂，你曾说过，你仅仅是想要接触八荒封印，想要魔界子民能够像从前那样简单的生活下去，如今却煽动三界之战，到底是为什么？！”苏挽汐话锋一转，冷冷逼问。 北堂胤麒垂眸，声音低沉道：“如今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挽汐怒道。 “光凭魔魂之力，无法撼动八荒封印，只有得到妖王之心的力量，才可以解开八荒封印！”北堂胤麒将君凌天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于她。 苏挽汐心头一跳，忽然目光闪烁，脸上浮起惊讶之色问道：“师父他其实也只是想帮魔界恢复生机，并没有想要侵占凡界的想法，是吗？” 北堂胤麒心口莫名一痛，看着她布满希冀之色的脸蛋，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原本君凌天与他商议过这件事，一开始，君凌天的确是这个打算，甚至打算将妖族自此带入魔界，从此远离北漠荒芜之地。 只是其中凶险，不愿让她知晓，好在君凌天始终相信林轩，林轩也同样相信君凌天，就在芷柔死去的当天，君凌天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本想在一场阴谋之中，假装中计，最终的目的，只是想牺牲自己的名誉，保三界安稳，顺便除掉子桑若然这个幕后黑手而已。 只是那时北堂胤麒对君凌天也还不尽信，害怕他堂堂凌天圣尊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其实是为了彻底消灭妖魔两界，到如今，无论他信不信，他都别无选择了。 就像如今的君凌天，因林轩死在他的手上，纵使那一击并不致命，但众人看去，就是他动手杀了林轩，现今的九重圣宗，已经无人会相信君凌天，他真的已经被推上了一个万劫不复之地。 苏挽汐经历这些年的种种，虽心智不同以往，但还是天真到令人惋惜，她抬着头，满脸希冀，似乎并没有想到如今的局势。 北堂胤麒心中叹息，咬牙之后，淡淡的说道：“小汐，你也看到了三界之间的纷争，君凌天其实也想要彻底平衡三界，想要带领妖族与魔族共同进入魔界，自此解开八荒封印，再想办法修复与凡界的唯一裂口，至此，三界互不干扰，才能达到长久的和平。” 苏挽汐听着他的话，想起自己曾听闻的人魔一战，也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在殇合城历练时，遇到的那个叫做沐离的妖狐，北漠那样一个恶劣的地方，任谁都不愿久留，三界之间的彼此猜忌和相残的确带来了太多伤痛。 君凌天的目的，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他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自己呢？为什么要用那么多伤人的举动和话语来对待自己？ “小汐，你听我说完，”北堂胤麒见她神色变化，接着说道：“当初我并没有尽信君凌天，他同样没有尽信我，而他为了这件事不可出任何差错，所以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防范，而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是他唯一的软肋了。” 苏挽汐心头轰鸣，莫名却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她低下头，没有接话，北堂胤麒叹息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而你也应该发现了，子桑若然已经知晓你就是他的软肋，所以才会从你的身上下手，他自是不能再让你受他人利用，才会故意疏远你。” 苏挽汐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除了欣喜还有莫大的愧疚萦绕在心头，北堂胤麒后面的话实在太过残忍，但他此时也不得不说了。 “如果我早些将子桑若然的身份告诉你们，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今的九重圣宗，没有人再相信君凌天了，他也再也无法回头了，”声音落下，北堂胤麒关切的看着她，而她的脸色却因这句话彻底变的苍白如纸。 如果她早些知道风无痕就是子桑若然，就不会被利用，林轩也不会死，如今的三界，也不会因此动荡不安... 可中间的这一切，终究与她有关，她也是将事情推到这番境地的凶手，也算是她亲手将君凌天推入了深渊之中！ “怎么会这样...”苏挽汐身子一软，险些就要坐倒在地上，北堂胤麒连忙扶住了她，心中不忍，却还是开口道：“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是真的不能够再出分毫差错了！” 苏挽汐正色，强忍着身上的颤抖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北堂胤麒抿唇，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在九重圣宗还未攻打北漠之前，取得妖王之心。” 苏挽汐沉默，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请求...” 北堂胤麒苦笑道：“小汐，你实在不必与我这般生疏的。” 苏挽汐垂眸，轻声道：“北堂，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但在小岛上那段时光，我是不会忘的。” 北堂胤麒苦笑，凝视着她片刻，忽然笑道：“叫声夫君，我便帮你救小七。” 苏挽汐猛然抬头，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时光里，那时他纵使这般占着自己的便宜，自己也曾真的想要做好他娘子的想法。 北堂胤麒见她目光怔怔，却没有开口，心中悲苦，却不动声色道：“潘雅馨对林轩之心，想必你也看的出一二，如今对君凌天的恨意更甚，苏小七必然会被看守极严，不过...” 北堂胤麒神秘一笑，苏挽汐被他话锋一转，顿时回过神，有些焦急的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卖关子了！” “黑巫族，是我的人，”北堂胤麒勾唇一笑，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苏挽汐嘴角一抽，苦笑道：“早说啊！” 北堂胤麒却突然正色道：“但是云巫族与黑巫族的确不愿参与这场纷争，我能够理解他们，所以明面上，我们还是要亲自去救的。” 苏挽汐自然了解云巫族和黑巫族的想法，毕竟他们属于凡界，终究是要与九重圣宗共处，而虽往昔备受防范，内里也有过一些争斗，但异族就是异族。 即便内斗再多，当面临异族侵犯，他们终究会团结一致，奋起反抗。 黑巫族知晓北堂胤麒并非想要侵犯人间，但云巫族却是他从未涉足内政的领域，他刚一与云巫族族长商谈此事，就立即发觉那个族长，只是个**控的傀儡，于是那些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就没有说出来。 而果然，他的防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子桑若然果然带着苏挽汐来到了南域。 苏挽汐见夜色已深，立即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南疆吧！” 北堂胤麒点头道：“九重圣宗的驻扎营地以及守卫布置我都已经清楚，但苏小七却是由潘雅馨亲自看管，我想办法引开她，救小七的任务则落在你的身上了。” 苏挽汐点头，北堂胤麒将其搂在怀里，身形一动，化作一抹黑雾，消失在黑夜之中。 九重圣宗的驻地，在南疆与中原接壤的边缘山寨里，那里的建筑明显也有中原一代的特点，与南疆的异域风情结合在一起，倒也显得极为特别。 二人潜伏在山寨边缘的密林中，北堂胤麒悄悄挥袖，便有数百蛊虫轻盈飞出，趁着夜色，诸多九重弟子就这般毫无防备的陷入昏睡，未免怀疑，北堂胤麒似乎也与黑巫族商议好了一般，分明能够察觉蛊虫，但还是装作不知被蛊虫刺中，假装着了道。 只是这番动作还是引起了修为高深的几名内宗弟子察觉，她们纷纷驱动结界，隔下了那些诡异的蛊虫，紧接着发觉有异之下，立即发出讯号，将剩余数十弟子纷纷召集。 苏挽汐在密林里看的心惊rou跳，生怕自己这方被发觉，北堂胤麒则默默观察了一番之后轻声道：“你看到方才那名身着首座弟子服侍的弟子往哪方去了么？” 苏挽汐点头，北堂胤麒又道：“他应该是去报信了，我引开其他人注意，制造大的动静，潘雅馨定然会将那弟子派回查探，而若那弟子久久不归，她自然会亲自前往，却不会将苏小七带在身侧，她应是会将苏小七藏的极深，也会布下阵法与结界，你想办法破开结界，我尽量拖住她，也会以傀儡出来助你！” 听到北堂胤麒的安排，苏挽汐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她向那些神色戒备四处巡逻的弟子看了一眼，不安道：“你要小心！” 北堂胤麒抿唇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紧接着便飞身而起向那方才经过的几名弟子杀了过去。 苏挽汐则悄悄在密林中御风而行，隐身在黑暗之中，顺着方才那名首座弟子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果然，在一座山麓下的河边小院处，苏挽汐看到了那名弟子的身影，远处的打斗声俨然引起了这方的注意，那弟子似乎刚从房内走出，神色凝重的御剑而起，如北堂胤麒预料那般朝着巨大动静的方向飞去。 潘雅馨和苏小七，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 苏挽汐心口狂跳，随着远处的打斗轰鸣的动静愈来愈大，潘雅馨却始终没见出来，正在她心急如焚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划破黑夜，出现在那间屋子之外。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看着那道几近融入在黑夜之中的高大身影，一时百感交集。 君凌天来了！ 她本想立即冲出去与他相见，却蓦然想起他饮下忘川水的事来，这件事她没有问北堂胤麒，只是在北堂胤麒说下那番话后觉得，他是为了摒除一切杂念，割下软肋，心无旁骛的完成他的计划。 可是，既然他已经喝下了忘川之水，为何又会因苏小七这个人质而出现？ 难道他终究也同自己一样，将忘川之水逼了出来，或是一开始就没有喝，只是想要逼自己远离危险，远离他？ 苏挽汐疑惑顿生，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君凌天一掌劈开房门，逼得潘雅馨挟持着苏小七现身了。 “你总算是舍得出现了，原来这个世间还是有你牵挂的人的，”潘雅馨发髻上那朵白色小花在月色下极为扎眼，也使得苏挽汐心口蓦然抽痛。 那个儒雅温润的林轩，那个热爱琴棋书画，性情随和的丹青阁阁主。 心中痛惜，那方的动静却立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屏住呼吸，悄悄底下身子藏在灌木中远远看着，耳朵也悄悄竖了起来。 “你在这里布下的阵法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君凌天注视着她，冷笑了一声。 潘雅馨被这一声冷笑激怒，额上青筋浮现，她看着君凌天，钳制住苏小七喉间的手猛然一紧。 苏小七因难受，忍不住发出呜咽声，君凌天却不为所动一般，又是冷笑一声道：“你故意引我过来，不会是想叙旧的吧？”他顿了顿，又道：“也不会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杀我吧？” 潘雅馨双眼一冷，怒声道：“君凌天，如今北漠之地布下重重结界，我无法踏入其中，只能以这个方法引你出来，但我这番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 君凌天负手而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潘雅馨看着他，手上动作却没有因此减轻分毫，苏挽汐眼见着苏小七难受至极的模样，心疼至极，却又无法现身。 “轩哥死前，被药老用药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反复的告诉我一件事，”似乎想到当时情景，她的声音明显哽咽，停下调整了一刻后，她继续说道：“轩哥说他的死，与你无关，让我们不要被表象蒙骗，说你做这些事情，都是想要引出子桑若然，想要彻底解决三界纷争...” “哦？”君凌天略微有些惊异的挑眉，之后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只可惜，计划被破坏，走到了如今境地。” 潘雅馨神色微动，似乎因此脸上的恨意减轻了些许，她手上的动作也因此一松，开口道：“轩哥想要我帮你解释其中误会，但天机..宗主想要让你亲自回九重圣宗澄清这件事，并说出你的计划。” 君凌天似乎迟疑了片刻，却还是点头道：“如今三界惶惶不安，子桑若然行踪尚且没有摸清，若我今日跟你回去，就怕他会就此煽动妖魔两界就此倒戈，毕竟如今，我是两界的期望，他们也以为我要带领他们攻下凡界而听我号令。” 潘雅馨闻言，微微一怔之后，突然道：“若你回到圣宗，我们大可一举歼灭妖魔两界！” 躲在暗处的苏挽汐闻言，惊愕的脸色发白，潘雅馨这般言论，简直可以说是残忍至极，而潘雅馨在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极端，神色突然就变了。 君凌天没有回答她的话，大概也是在给她时间寻找其他解决之法，苏挽汐却因此松了口气，林轩在仙逝前交代的这些话，显然还能够在三界彻底大乱之前留有缓解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