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伽蓝城
一片纸片般手掌大小的小人从天际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细细一看才发觉这纸片小人并非是纸片，而是一片薄冰。 薄冰小人在寒风之中飘飞旋转，许久之后才落到了昆仑仙境中心处的一面池子里。 君凌天垂着眼伸出手，关节处再度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一阵骇然的声音之后，他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冰人捏在指尖，紧接着，冰人融化。 “咳咳...”似乎极为耗损心神，他的手从半空垂下，落入水中，剧烈的咳嗽之下，一丝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虽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儿，不过像这样千里之外以冰人做眼在这般情景下实在太过伤神，浑身的骨骼被这彻骨之寒几乎冻成了冰晶，稍稍一动便会碎裂，碎裂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常人难以想象这种痛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毕竟常人根本无法进入昆仑仙境。 纵使这七年来，他也会以破空穿行术每隔数日便泡上一次，但这般呆上一年，是从未有过的。 纵使身体上承受的巨大的痛苦，他的神色依旧从容淡然，待手上骨骼修复，他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般抬起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他突然想起自己方才透过冰人看到的景象，漠然的神色下，眉尖不自觉的微微一凝。 他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之间有了懊恼，懊恼自己在这七年里，从来都没有交过自己这个笨徒弟什么是男女之防。 自己虽懂，也会下意识的在她及笄后与她保持些距离，但却还没来得及交予她。 真是疏忽！！ 虽然看到了景象，如今冰人消融，带回来的声音却是听不到了，君凌天有一瞬息间想离开这里立即出现在自己的傻徒儿身边，好好责罚她并命她日后远离那个胆大妄为的北麒。 当然，他只能想想。 咯啦。 清脆骇人的骨裂声再度传来，不知何时，他竟是又睡了过去，远远看去，如同画卷之中的人儿一般，安宁而美好。 另一头的苏挽汐自然不会知晓此时君凌天心中的想法，也不知晓方才的一切都被君凌天收进眼底。 此时她已经收了心思，在好不容易能够下山一次且时间充裕的情况之下，她与其他两人商议着回伽蓝城一趟。 而正好北麒与夏侯媛媛二人也早生了这个心思，三人商定好了之后，便循着地图所指，往伽蓝城方向御剑而去。 崇山之间，一座四方小城，内里残垣断壁，荒草丛生，一眼看去，好不萧索。 三人站在尚且能够称之为街道的一条大道上，看着周边错落有秩的无名坟茔，一眼看去有数百之多，高至腰间的荒草使得三人找了许久才依稀能够记起记忆中的街巷。 “北麒，小汐，我的家就是这儿，我想进去单独陪陪家人，你们...”夏侯媛媛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许压抑的哽咽声，苏挽汐自然知晓夏侯媛媛向来性子坚韧好强，定是不希望自己伤心懦弱的模样被看了去。 苏挽汐拉着北麒向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吧，让媛媛自己待会儿。” 一边向着记忆里苏府的方向走，一边回头向夏侯媛媛看去，只见她此时已经踏入了残破的府院之中，恍惚之间，苏挽汐似乎能够描绘出当年夏侯府邸人丁繁荣，气派辉煌的模样，如若没有当年一事，夏侯媛媛此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 “小汐，到了，”北麒的声音传来，苏挽汐回过神时放眼看去，却见眼前本应有的一些高墙黑瓦，院落池塘，此刻已经很难辨别出模样，除了正门两个大石狮子还屹立在那里，竟是半点也看不出这里原来是伽蓝城最大最为精致豪华的苏府。 相较之下，那场大火之下，只有苏府被摧毁的最为凄惨彻底，其他街巷房屋还尚可修葺，这苏府周遭一片只怕只能就地再建了。 苏挽汐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一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一片荒地，心中悲恸之余，忽然生出了一丝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我家的？”疑惑却又小心翼翼着询问，泛红的眼眶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北麒身上一僵，立即就知晓苏挽汐这是在质疑自己，即使自己解释了身份记忆，在对方的心底自己终究还是成了外人。 一个需要戒备警惕的南疆巫族人。 嘴中泛起苦涩，北麒突然笑了几声伸手一指道：“那里......” 苏挽汐看着北麒脸上不咸不淡的笑意，顿时知晓自己这句问话怕是伤了他的心，但她心底疑惑，不问清楚只怕会一直胡思乱想下去，倒不如清楚些好。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挽汐的目光落在身侧的石狮子上，上下看了几眼之后，苏挽汐的目光凝聚在石座上的几个用毛笔所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来。 那时正值府上修葺大门，自己不愿习字被父亲苏牧追着满院子跑，之后提着衣裙跑到大门处，正见到家丁提着大桶，往大门上涂着黑漆树汁，于是顽皮的用手中的毛笔沾了树汁在门口的狮子座下写了这几个字。 ‘汐儿的家’ 犹记得爹爹气急败坏的神情，以及娘亲的劝慰，最终爹爹也没有责罚自己，毕竟即使娘亲不出面维护，宠爱自己的爹爹也不会真的责罚自己的。 “汐儿的...家...”苏挽汐口中喃喃，哽咽声起，她恍惚想起幼时自己的顽皮，爹娘的宠爱，满园嬉笑，天真烂漫，以为那便会是永远。 “爹爹...娘亲...”苏挽汐突然扶着石狮蹲下了身子，泪水瞬间模糊双眼，心口的钝痛一下一下不断敲击着她强压已久的思念。 “汐儿回来看你们了......” 以及强压已久的恨意。 “汐儿无能，还不能替你们报仇，手刃凶手...” 北麒站在她的身侧，垂眼看着双肩颤动，痛苦不已的纤瘦身子，突然想上前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这般想着刚动了动身子，一道黯哑冷厉的声音从他们二人身后突然传了过来，顿时打断了他的动作，北麒心中一颤，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们曾是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