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话：友谊塔（上）
七月中旬，矿管所接到了4166年首次的调控指令。这是自打老苟与洛和平达成协议以来，第一次给出了正式的官面信息。这第一轮调控，上来就拉出了狮子大开口的架势。一次调控的供矿量就已经超过了往年全年的调控额度，超标额大概在40%左右。 这还只是一次调控，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 好在矿管所的产能开得够大，不至于供不上矿。 这时，所里能窥到一些矿管所运转的管理层员工，开始由衷地佩服起洛所长来。若不是他主张全力开动产能，攒出大批的存货，如今就要陷入供应危机了。既供不上调控，又供不上外销。不管这两者哪一个任务出了岔子，下面都免不了要有替罪羊。 从某种角度说，洛所长的决策，短期内化解了现有中层的问责危机。有人点明了这一关键，感恩声自然响彻一片。中层管理者们提起洛所长来，无不交口称赞。虽然加班加点累点，可是有加班费啊。在提高员工收入这一点上，洛所长向来非常慷慨。 已经没人关心，这些赞扬声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所有人只是记得，洛所长对矿管所的恩德。 到矿管所三局开会的时候，白志升听到这些赞誉之声，他觉得很满意。他想着，少爷应该也很满意。眼下这番众志成城地歌功颂德，真没白费了自己一番苦心。 如果这积极赞颂洛所长的局面，能算做是一个结果的话，那这结果就相当于对他白志升的一个肯定。 这幕后宣传工作不好做啊……又要不着痕迹，又要把消息扩散出去，还不能让人看出来是在拍洛所长的马屁。真难！ 白志升心中暗道：这马厨子脑子里还真有点东西，不光是菜谱。如果不是他临走时提醒我，我还真想不到这么干。等这段忙完了，倒开时间，还真得找他多聊聊。 …… 对于矿务管理司的调控指令，当着所里高管们，洛和平破口大骂，骂这群黑心官僚贪心。骂街的时候，心里却想着，老苟这丫怎么这么保守，步子应该再大一点，节奏应该再快一点，要矿应该更猛一点才对。 骂完之后，洛和平还得叮嘱高管们，别把自己的怨怼情绪外传出去。这让员工们知道，又该与矿务管理司起敌对情绪了，不利于构建一个充满正能量的精神文明平台。得让员工们认为，我们所里，和司里是和睦的伙伴关系，这才能让他们在工作中更积极，更有干劲。 离开诸位高管的视线，洛和平才能放松一下，长出口气。偶尔的，他也在感慨：我这是不是有点太分裂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过如此吧？这人上之人，可真够累人的。 转念一想，累的只是自己么？恐怕也不是吧。那第七星系的官僚们，不也个个都是这么累。就拿那些行政主官，治安局长们来说，哪一个不是白天喊着扫黄打非，晚上就深入群众，该聚众嫖*娼就嫖*娼，该聚众赌博就赌博？ 想到这，洛和平又一次鼓足了精神，振奋起来，继续充当着表演者的角色，向着表演艺术家的方向积极迈进。 **************************************************************** 第十七星系上的战争进程，百转千回，悬念迭起，可以说吊足了所有观望者的胃口。 半个月来，每一次被认为能形成大规模战役的局面，都在战斗打响前就偃旗息鼓了。正面战场上，第九星系就没能和银河星联的部队碰上过一回。每当第九星系发现了银河星联的部队主力，做好了全面进攻的准备时，银河星联的部队就逃之夭夭，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面上看，银河星联的部队对第九星系的部队畏之如虎，望风即逃。可懂军事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银河星联的部队，在这战略转移中，根本没受到什么损失，反倒是第九星系吃了一个闷亏。 第九星系连续出兵了五六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空耗了大量的物资和能源不说，还让激昂的士气大打了折扣。 更恶心人的是，银河星联的特战部队，频繁渗透到第九星系的军事区域内，偷鸡摸狗的搞破坏。这更让第九星系苦不堪言。 尽管第九星系一再防范，没有再干出被人端了司令部的蠢事，可小来小去的损失，却难以避免。在特殊战线上，第九星系的战士们，根本没有能力与银河星联的特战部队对抗。一不小心，就失踪了个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失踪士兵的尸体，就出现在了营地之中。补给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放了火，或是丢了炸弹。正睡着觉，就听到全体集合的信号，结果结合之后，发现是假信号。吃个饭，结果伙食里被下了毒，几乎半个营的战士丧失战斗力，成为了非战斗减员…… 类似的事情在半个月里层出不穷。 了解这些情况的军事观察者，很容易看出来，再这么折腾两回，不用银河星联还击，第九星系的部队就该散架子了。 第九星系远征军迫切地希望，在正面战场上和银河星联的军队打上一仗，把挽回战争主动权，挽回军队士气，和挽回部队荣誉的希望寄托在了正面一战上。问题是，银河星联的部队在米尔高杨的指挥下，显得太过油滑，就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根本不给第九星系正面决战的机会。仅有的两次照面，都好象是在刻意为之，意图牵制住第九星系，不让他们把大军从正面战场上撤开。 各个星系的战争专家，对这场战争的意见就此产生了分水岭。 有的认为，第九星系将经受不住这种游击战的消耗，最终会将战场的主动权一点点交出去，导致输掉这场战争。 还有的认为，银河星联的主力部队规模也不小，对物资的消耗一样庞大。后勤补给链上，存在着非常脆弱的环节。原因在于，这是一支多星系成员组成的部队。在分配给养上，很容易产生内部矛盾。 在战斗意志上，也容易出现不能统一的情况，这将让战斗前的心理辅导工作非常难做。 更麻烦的是，这种多星系混合的军事力量，不可能像同一星系单独的军事力量那样容易协调，如果不尽早集中力量作战，将很容易激化矛盾，最后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提前溃散。 …… 大嘴韩则仲依然是旗帜鲜明地站在第九星系的立场上，为第九星系摇旗鼓唇呐喊着助威。 韩砖家的意见一出，顿时让许多过去支持第九星系的军事爱好者们倒戈。因为他们太相信韩老师乌鸦嘴的能力了。 甚至有人公开发出呼声：请韩老师不要再黑我心爱的大第九星系！ 不管韩砖家有多么的不靠谱，他总还是新闻记者们的关注焦点。 记者们，无论是来自第七星系，还是来自其他星系的记者，如今已经不再关注韩老师对于战争的观点，转而关注一些八卦事。典型的，莫过于同袁旭人将军的对比。 早些年，在袁将军名声还没像如今这么臭的时候，韩专家曾主动把自己和袁将军进行对比，说两个人都是第七星系中少见的学者型军人。 自打袁将军在704上出了丑以后，早年的一些龌龊事也都随之被曝了光，如今早已如一摊****般臭不可闻。 韩砖家这种不立危墙下的君子，自是惟恐避之不及。 不过他想避没有用，因为还有记者在。记者们不想让他避，他这种公众人物，就是躲到天边也没有用。 他刚刚做完电视节目，一群记者就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或直接，或隐晦地问他对袁将军的看法，而不是问他如何看第九星系上的战争。 韩砖家再三回避，也回避不开这个问题，尴尬到结巴，最后怒道：“不要把我和他联系上，我们没有关系！你们这些人都是别有用心，知道吗？你们太浮躁了，知道吗？你们应该多读读我的书……我是学者，我通过自己努力当将军了，就说明我有过人之处，我努力了嘛。你们要多学习我身上的长处……那些把我和他联系，又骂我的人，纯是嫉妒我……” **************************************************************** 韩砖家挥舞着双手的窘相，到底被做成了新闻发了出去。 看到韩则仲这副惨德行的时候，洛和平正在田立诚的办公室里，和老田协调着物流的配送问题。调控的发货量比较大，这需要物流库方面的配合。商议完正事，两个人闲聊着，恰好看到了关于老韩的这段新闻。 “说实话，我倒是挺同情老韩的，虽然我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人。”田立诚感慨万千地说道。 “你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更不待见的是记者。”洛和平毫不客气地戳穿田立诚的遮羞布，说出了他心里的潜台词。 老田提记者就头疼，立刻往洛和平身上转移话题道：“这调控……你这么积极，没少在里面捞钱吧？”说完，老田对洛和平挤了挤眼睛。 “哪有的事……”这回换成了洛和平打岔转移话题，“对了，和你说个事……后天吧，那个什么圣寺的晚宴，你去不去？”洛和平问田立诚道。 “亚曼加晚宴？去啊，这怎么能不去呢，多好的一个拓宽人脉的场合啊……你不去？” “我这不合计呢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有个什么观礼，也让我去呢。” 田立诚一愣，道：“神祗禁忌的观礼？你行啊你……”说着，田立诚横着拍了下洛和平的胳膊，道，“神祗禁忌已经快十年没请异教徒观礼了。你这面子太大了。” 两个人就着亚曼加晚宴上的礼节等注意事项又闲扯了一会，洛和平就准备离开了。临走时，田立诚忽对洛和平道：“友谊塔快竣工了，你是不是去看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