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话：北区风云（十二）
尽管白志升对来人是洛和平这件事儿有所心理准备，可当他亲见到洛和平从车上下来时，还是惊讶得张大嘴巴，恨不得把眼睛从眼眶里瞪出来。 在护矿队员散去后，洛和平下了车，微笑着向白志升打招呼道：“久违了，小白。” “我的少爷哎，你……你不是……”白志升感觉自己无论怎样组织语言，都形不成个连贯的句子。 洛和平潇洒地一笑，接过白志升的话道：“叛逃了？也不知道哪个混蛋那么坑爹，造谣害我。” “我的少爷啊！你怎么还敢露面？你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白志升扭曲的和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对比。 “怎么了？这……很危险？”洛和平探出食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道。不知为什么，见了白志升，洛和平就有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感。刚刚的失落，曾经的紧张、慌乱，一瞬间一扫而光。那份从容感，让他显得霸气十足。 白志升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脸上抽搐的表情却没因此而更改。他拉住洛和平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之后，便把洛和平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中。 进了办公室里，白志升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了办公室的供电系统，一瞬间，办公室变得一片漆黑。随后，白志升解释道：“我屋里有监控系统，怕不安全。我先把它废了。” 洛和平对白志升的举动还算满意。尽管他知道，监控系统对自己是无效的，可这不代表白志升也知道。就冲他这替自己安全着想的举动，就足可以证明，小白办事还是比较妥帖的，起码知道轻重缓急。 **************************************************************** “你怎么回来了？”白志升还是问了这句最没营养的话。 “我不应该回来？”洛和平一句反问，显得云淡风轻。 白志升被噎得非常无语。半晌才说：“我现在彻底糊涂了，你容我缕缕……你不是走了吗？走了怎么不走得远远的，还回来干什么？矿管所马上就完蛋了……” “矿管所……完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洛和平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从迷雾中走出来了。 于是白志升就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洛和平失踪后矿管所里，以及704上发生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见闻，一概没有错过。什么林所长提前释放，什么唐副所长回赛尔述职，什么调查组进驻矿管所，什么驻军戒严704，等等等等，全都说了个遍。 洛和平把多处听来的信息融合到一起，这才大致勾勒出一个印象，才知道，自己不在北区这段时间里，这边到底发生了多少精彩的事。 “现在所里的管理层都被限制行动了，还有的直接被控制了。钱秘书长就被调查组隔离审查了。今天据说二十七个矿的矿长大部分都被叫回到所里谈话了去了，不知道谈些什么。幸亏我不是矿长，不然我也得被叫过去了。”说着这，白志升偷眼看了下洛和平。 洛和平的眼睛习惯了黑暗，能看到白志升在看自己，但看不到他的眼神。凭他的语气，也听不出是在抱怨没给他升矿长的职，还是在庆幸自己不是矿长。 “小白，你为什么说矿管所要完蛋了？”洛和平问。 “这事儿，不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他们这么折腾，矿管所还不散架子？再说了，如果没了流刑徒，矿管所就是块肥rou啊。你没看连驻军都想伸手了吗？说是维*稳，其实不就是想上704这口大锅里捞上一勺子么？以前704上那破烂事还少了？那时候怎么不看他们来人？”白志升愤愤不平道。 “我这不是在吗？”洛和平不解道。 白志升深呼吸了两次，调匀了呼吸才说道：“少爷，你现在已经不算流刑徒了。” 洛和平对这说法觉得新鲜，调侃道：“我这就不算流刑徒了？你给我赦免了？” 白志升做了个手势，道：“对。你现在是叛星系贼，你叛逃了。” “这是栽赃。”洛和平面无表情道，“小白你不地道，这帽子你扣得够狠的。” “哎哟，我的少爷，你怎么没明白，这个事它不归我说了算，它不是我给你扣的帽子……”白志升以为洛和平误会了，急得跳脚。 “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我哪里叛逃了？”洛和平孩子气地说道。 白志升脸上的表情又一次丰富多彩起来，酝酿了好半天，他才组织好措辞道：“少爷，我信你没叛逃，这没用啊。你人不在矿管所里，就没有说服力啊。现在别说704，就连整个第七星系都认为你叛逃了啊。虽然这个事……这话该怎么说来着……嗯，对，还还没定性呢。可都这么认为了，也就离定性不远了。而且调查组为的就是把这个事儿落实。你现在明白这个意思了吧？” 洛和平略一沉吟，正色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回到矿管所里才能证明，我没有叛逃？” 白志升急道：“别！千万别。你现在回所里去就是送死，他们不会承认你的。我这是听了个小道消息，真假不知。我一说，你一听就完了。据说跟着调查组来的卫兵，还有下来戒严的驻军，一旦发现你，格杀勿论。然后尸体就地销毁。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让你回到矿管所里，谨防你翻案。他们正掂对着把这个事儿做实呢。只要定性了，这个事就是铁案，任谁都别想翻案了。” 白志升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但现在这个敏感时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洛和平又一次觉得，自己没有贸然回所里是件幸运的事。 又琢磨了好半天，洛和平才道：“那我更得回所里了。” “我的少爷哎，你这么干容易把命搭上！”白志升急得口不择言，几欲蹦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矿管所被他们玩残，我就在这等死？”洛和平一句话把白志升噎得没了动静，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你慌什么，我又没说现在就回去。你都告诉我了，他们准备弄死我，我就这么空手回去，不是找死么？”洛和平边说边横了白志升一眼。 本来洛和平嘴边上还有一句“把事儿说得那么吓人，你是怕我回所里去对你不利啊，还是怎么着”的话，但他没说。这种诛心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如果人家白志升没恶意，自己却这么不信任人家，反倒拿小人心度君子腹，那就太伤人了。万一人家摔脸子过来，你下一步怎么办？洛和平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好的肚量，所以把这得罪人的话老老实实揣进了肚子里。 琢磨了一会儿，洛和平问道：“有权给我叛逃这个事定性的，得是什么人？或者是机构？不能是所里吧？” 白志升晃头道：“这个事我可不知道。我也接触不到那块儿啊。不过，不能是所里吧……这个事我不知道啊，但我觉得这种凡是所里决定不了的事，都应该上报吧？” 洛和平敛起眼神想了好一会，才又问道：“能不能是行政公署？” 白志升一拍大腿道：“还真的备不住是那。反正这边的行政什么的，社会治安的最后都归那管。” 洛和平瞥了白志升一眼，心道：你怎么不去说相声去呢？这哏捧得真好。我要是不提行政公署，你也说不出来。 腹诽归腹诽，洛和平在心里，还是很感谢白志升的，毕竟他给出了更重要的信息。另外，洛和平很希望白志升能帮自己办事，以解决他眼下手头无人可用的窘境。虽然白胖子形象上太糟糕了点，但脑子还算够用，为人行事也挺妥帖。 想到这，洛和平很正式，也很认真地对白志升说：“小白，我需要你的帮助。” 哪曾想，白志升根本没接下话，顿时，两个人之间出现了冷场。 这情形，让洛和平心中很不是味道。 南区一行过的洛和平，思维方式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事实已成。况且，此时他的心境和当初招揽白志升时也大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是矿管所里的少爷，炙手可热的红人。虽然并不是实权在手，但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那也是一轮东升的朝阳，充满辉煌的前途。可就在彼一时，他许出重利，都没能把招揽白志升一事也落到实处。现如今，他自己都前途未卜，就更不要谈及如何保证追随者的前途了。更麻烦的是，跟着他做事不仅利益远不可期，可能还会带来难以估量但又奇高无比的风险。跟着他混，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么？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白志升的选择，未尝不可理解。只是被这种方式拒绝，有些尴尬而已。 洛和平有些后悔和白志升提起这件事。他忍着不让自己叹息出声，伸出手拍了拍白志升宽厚的肩膀，道：“小白，其实这我就很感谢你了。刚才我失言了，别往心里去，我不该和你提这些。好了，我该走了……” 洛和平话没说完，却感觉手背一热。原来是白志升把自己的手按到了他的肩上。 “少爷，能听我说两句话吗？” 白志升目光灼灼，紧盯着洛和平的面容说道。 （待续） **************************************************************** 紧赶慢赶，也没在十二点前发上这一章。 实在不好意思算到周一，还算周日第二更吧。 周一只能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