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格伦农从小酒柜里为自己斟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又加了一块冰。“是啊，再好不过啦。那里的市场正好需要一份新杂志，好像所有人都希望它获得成功。按照目前的进展速度，估计到春季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他们对我说，您选定了一名优秀的编辑，这可算是大功告成了一半。”

    “是啊，戴维·特纳……您怎么知道？”

    “欸，迈克，我的侦探遍及天南海北。这是开玩笑，实际上是我昨天夜里和保罗·林博尔特通了电话。电话是他从威斯康星打来的。他正在为明年的竞选建立基层组织。保罗说路易丝把您照顾得很周到。所有重要人物您都会见了，他还说您在海岸地区获得了极大成功。”

    “我没有发现路易丝有在背后随便讲我的现象。”

    “不是对谁都讲，迈克，只是讲给州长。州长又告诉了我、因为我和他亲如手足。您应当知道，我们是通过许多相同的人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保罗从既得利益出发，必须关照您，让您在那里获胜。我们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

    格伦农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您是说……他也是……”他收住了话音。

    斯迈利只是点头，起身又斟了一杯酒。“我的竞选活动真是在大踏步地前进哪，”他喜气洋洋地说：“自从我们上一次谈活之后，那些有钱人的电话就一直不断，想了解他们都能提供哪些帮助。其中有几个就是我多次竞选议员时的反对者，那时，他们连一文钱也不愿支持我，不过，这是政治。现在嗅出了谁是未来的获胜者，他们都来上船了。反正，他们每一个人我都需要。我们今天做了一项临时性的竞选预算、看来我们在全国范围内至少要花费一千二百万美元。事实上，老实人在政治舞台上几乎是没有立足之地的。有朝一日，等我大权在握，我就要对竞选制度做些真正的改革。我们必须制止这种发疯现象：只有那些能够接近百万富翁的人才能竞选。这样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你只有被他们选中为获胜者，你才可能获得巨额资金的支持，但是，没有巨额资金沟通信息，你就不会被定为获胜者。”

    格伦农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但斯迈利的态度极为认真。

    “现行政治里我希望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还没有一个人能获得改革的成功。大家都以为，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稳定期。谁也看不出民主党和共和党有什么区别了。但仍然需要我们做出取舍：这个党，应该能够体谅到国家这么大，不但要照顾到企业还必须同时照顾到那些不能自给自足的人。”

    斯迈利还想讲下去，但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算了吧，我得首先被选为州长才成，即便当上了也很难改变既成的大势。不过，将来或许有希望。”

    格伦农还在思索他应当使用的措辞：“蒂姆……先说说您刚才的话吧。您说林博尔特从路易丝那里得到了有关我的报告，您和他又是通过许多相同的人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不是说，他和您一样，你们都是为他们服务的？”

    “哎呀，迈克！我觉得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你解释清楚了。谁也不从属于谁。谁也没有为谁‘服务’。只不过我们几个为数不多的人有的在议会，有的在别的地方，我们很愿意联系像我们的主要支持者那样的人，他们的思想与我们相同，都信奉让企业家获得合理利润，让需要者获得必要援助的信条。我甚至讨厌用报纸术语来称呼我的支持者，他妈的，我决不会因为他们而感到羞愧的。据我所知，他们的社会道德水平比《幸福》杂志每年排列的美国最大的五百家企业都高。非常遗憾的是，我永远不可能让您和任何一位指挥这个组织的朋友在一起聚一聚。他们全都跟我们小时候想象的总统一样：是些聪慧、刚毅和难以对付的谈判能手——但主持公道，他们就像家庭毁灭之前最理想的父亲一般。是啊，我知道，您所以与我们站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正统人物把您逼得无路可走了，但我仍然怀着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公开宣布与这些人的关系，并希望您也接受我的信念。不错，保罗·林博尔特的背后支持者与我的一样。不错，保罗正在竞选总统。我认为他难以成功，但这与谁是他的支持者无关，没有因果关系。”

    他们俩坐在那里沉默了有一分钟。后来，斯迈利说：“天晚了，您一定很累了。咱们明天共进午餐，直接谈谈竞选问题吧。然后您就可以在新合同上签字了。”

    .

    哈里·凯夫把桌前的椅子向后挪了挪，用手揉了揉眼睛。下一期总算编完了。他环视了一下编辑室，除了几个工友，人已全部走光。他心想，当个记者多好啊。只要完成了稿件，就可以出去随便找个舒适的小酒吧休息去了。

    他听到格伦农办公室的门轻轻一响又关上了，便扭过脖子，正看到简走出来。他从椅子上站起，向她的桌子走去。

    “你今晚有空吗？”他问。

    “我想有的。”她微笑着对他说：“迈克正从华盛顿赶来签订合同，我觉得这事用不着我。您有什么打算？”

    “去吃顿晚饭而已。”

    “可以，那咱们就七点钟从这儿出发。”她答应了这个约会，哈里很高兴。一上午他们都没有机会交谈，可他多少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有了变化。简的态度倒是十分亲切，但正正经经的，有点疏远，好像他们之间并无私情一般。他想，她大概还没有从旅途的疲劳中恢复过来。

    他又回过头来处理桌上的一页校样，对着这篇关于在汉普顿购置产业的文章看了好几遍。文章缺少点内容，但他想不出应该怎样修改才好。他叹口气，把稿件递到下一个校对的桌子上。

    克里斯廷·林纳匆匆走进办公室，大步穿过房间，来到她自己的桌前。

    “迈克尔还没回来吗？”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好像刚刚赛过跑一般。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来了，”凯夫告诉她：“但我估计他马上就要忙于法律事务了。”

    “可我一定得见他，一分钟也好。这简直太重要了。哈里，我的欧洲之行。我们推迟的时间太长了。我下星期就得动身。目前形势如何？”

    “克里斯廷，现在局势已经好转，我看你可以准备行装了。在局势好转后。就很难凑着他的时间了。”

    克里斯廷使劲吻了他一下，便从编辑室走了。

    这是一次多么诱人的公费旅游啊，他暗想，可以到欧洲大吃大喝整整六个礼拜。现在要为杂志打开销路，不这么干也不行。

    他吩咐工友去给他拿一块三明治，又重新读起校样。四点钟的时候，格伦农推开编辑室的大门，大踏步走进来。

    “我的部队到哪儿去啦？”他对着凯夫打趣地说：“我出城才几天，大家全部闲逛起来了？”

    “又一期杂志已经付印，他们都去庆贺了，也是去为下一期寻找材料嘛。”凯夫说：“看来，海边之行挺让您满意的。您的皮肤都晒得有点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