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别

    赵鹄最近几天有点心神不宁，自从柯秦前来禀报，南粤王的护卫队即将来接如雨走开始。

    他这次南下本来不过是贩一批丝绸来南粤，之前在余杭钱氏商行用一批口外的皮货换了这批丝绸。谁知路上遇到了山贼抢劫杀人，他便顺手救下来了女孩儿和她的丫头。后来才知道是南粤王妃的妹妹。虽然，就此搭上南粤王府，对于他在南粤的生意大有裨益，但是，赵鹄并不太想那么做。

    南粤这边的官府商人，他已经有固定的渠道，他也之做一些普通货品，并不涉及官商业务。家中管事已经脱手了丝绸，换回了大量的燕窝鲍鱼鱼翅和鱼肚等等海货，这一趟利润丰厚。

    而在赵氏大宅的半个月安稳日子，对赵鹄来说，也是难得的清净与安逸。这个南岭中的赵氏大宅，是赵鹄的私人府邸，和京都的父亲毫无关系。

    赵鹄的父亲赵吉常是京都吉祥号的当家人，主要经营官家的各种物资，而赵鹄虽然是长子，并未接手父亲的生意，反而是在余杭接管了母族钱氏商行的生意并发扬光大。

    赵鹄生母钱明熙是余杭钱氏商行的独女，嫁给赵吉常后，赵吉常借助钱氏的财力和声望，快速的发展自己作为皇商的实力，经过二十多年的经营，成为京都最大的官商。

    赵鹄尚在襁褓，生母便离世，父亲另娶了忠勇伯的女儿焦氏为妻。赵鹄便由钱氏族人养大，赵鹄生性慷慨仗义，十岁便在钱氏商行学生意，十五岁才到京都，他甚少在家中居住，走南闯北的过了十几年，已经自己创立的了不亚于其父的生意版图。

    这半个多月与如雨朝夕相处，看着这个苍白消瘦的小姑娘，慢慢康复，到和自己一起钓鱼打猎，赵鹄竟然生出了一点不舍。作为一个商人，他终年走南闯北，很少与人有长久的相处。哪怕已过弱冠之年，他也不过就是青楼酒肆，与那些勾栏瓦舍的姑娘结一点露水姻缘。

    然而，这次这位夏侯小姐，虽然只有十岁，赵鹄竟然生出一股知己之感，好像她是个年长的大人，他莫名的顺从她的想法，哪怕是陪她做一些孩子游戏，他也心情舒畅，甚至还觉得甘之如饴。

    而如雨对他，居然象一个长辈一般的，教育疏导，小小的一个孩童，竟然，天天老气横秋的说教。而且，并不是教书先生那种说教，而是遇到一个生活琐事，居然都可以讲一番道理。

    只不过，如雨实在是太过瘦弱娇小，明明已经十岁，身上半点女子气息全无，竟然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而且，还似乎有顽疾，经常腹痛到面如金纸，小姑娘也颇为硬气，居然不哭不闹，安静的硬抗。

    相处数日，彷佛认识了许久，赵鹄竟然对个小小孩童生出了知己感，甚至有一点敬重，对他来说也是挺不解的。

    飞鸽传书消息，南粤王卫队明日即将到达大宅。赵鹄来到夏侯如雨住的小院，院中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桃仁杏仁正指挥着家丁帮忙收拾夏侯小姐出行的行李，虽然遇到贼人，但是行李的大车，最终还是找回来了，小姐的日用之物，还剩下两个大车，加上赵鹄命人准备的各种日用之物，足足五车行李。

    如雨见到赵鹄进来，迎了上去，最近几日的相处，如雨已经慢慢不在心里叫他李云齐，而是默认他是赵鹄，是另外一个人。

    只不过，言谈举止之间，偶尔还是和李云齐相处的习惯，当妈的难以避免的唠唠叨叨，和说教指导。知道这一世的他，是商行的大老板，家里也是皇商，从小锦衣玉食，李梦思放心了很多。

    她也慢慢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年仅十岁的大家小姐。“如雨，”赵鹄叫着她的名字，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直呼其名，虽然，这样看上去如雨有点没大没小，赵鹄有点过分对女眷亲近，但是，毕竟他们算过命的交情。

    “这个给你。”赵鹄拿了一个令牌出来，塞进如雨手里。“此令牌是我钱氏商行的家主令牌，你可以用它在大周任何一家钱氏所属的商铺消费，同时，也可以让掌柜的联络我。”如雨细看这个令牌，黄铜所铸造，大约比手掌大一点，印记居然和那个贼人留下金片有点相似，只不过，那个印记的h之下半部里面是一个类似c的半圆形，这个令牌则是一个小于号。“这个是什么印记？”

    “是我外祖家的族徽，钱氏商行的标记。凡是有个印记的买卖，都属于我钱氏一族。”

    “哇塞，那我发达了，可以免单吃喝玩乐了。”如雨故作开心的笑着说。

    “你一个小小姑娘，说什么吃喝玩乐。”赵鹄有点哭笑不得，每每觉得如雨确实有趣，好像一个老大爷的语境，偏偏是个看着七八岁的幼童在说。

    如雨定定的望着赵鹄，心里默念，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去一别，这个交通条件，和通讯条件，再见面不知道何年何月，我只是希望你过的好，开开心心就好。

    闭上眼睛，竟然有一股热流，湿润着眼眶，鼻子也酸酸的。过了良久，如雨轻轻的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双眼，眼睛里亮亮的，灿若繁星。

    她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赵鹄，彷佛要把他看进心里。

    赵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鼻子酸酸的，喉头似乎有东西哽住了，竟然完全说不出话，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任她看着自己，赵鹄动都不敢动。

    “赵公子，江湖凶险，你自己多保重。”如雨，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赵鹄的脸。心里默默念着，李云齐，你得自己照顾自己，妈妈要走了。尽力忍者眼泪，下意识的咬着下嘴唇，竟然感到一点甜味，原来已经咬破流血了，血是甜的。

    赵鹄看着如雨，小小的脸上，因为消瘦，显得眼睛大大的。如雨有一双细长的双眼，微微下垂的眼角，一笑弯弯的，明亮而清澈，水滴型的鼻子，又高又挺，配上肉嘟嘟的菱形的小嘴，樱桃小口就是这样的，宽阔的额头，舒展的眉眼，低平的颧骨，整个脸灵动而神秘。虽然还是个孩子，身材单薄消瘦，但是手长腿长，如雨整个人看上去不是脆弱，而是柔韧的感觉。

    赵鹄看见她眼里闪现的泪光，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才悠悠的说，“我家在京都，夏侯小姐日后回京，差人到赵府或者钱氏任何分店知会一声，我们都可以相见。”

    如雨忽然轻松，对啊，我不是还得回京吗，来南粤是看姐姐，看完就能回去了，就当作他去多伦多了，不也的一年才能见面。想到此处，如雨面带笑容，“好。”忽然想起，杏仁曾经提醒过她，赵鹄送了她三大车礼物，见面务必感谢，赶紧说，“你送了我那么多礼物，还没感谢你。”

    赵鹄看她露出笑容，心情也轻松了好多，“微薄礼物，何足挂齿，你喜欢便好。”说着开心的笑了，露出两个虎牙，甚至可爱。两人相视而笑，柯秦奔了进来。“赵公子，夏侯小姐，我家小公爷率领护卫队来了。”赵鹄快步走了出去，“我去迎接，如雨你收拾好了，直接到正堂吧。”走到院中，还不忘大声呼唤杏仁桃仁来帮小姐梳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