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归相聚花始开

    好容易挨过春节。正月初五，终于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之所以选这个时间，是因为这是大家唯一能聚在一起的空闲时间。聚会地点是固定的，在同学李心娜开的大饭店。里面有一间超大的包间，可以放五张大圆桌子，几十张坐椅。每年的春节李心娜都会把这间屋子空出来，提前简单布置一下。于是，总会有些同学，到这间屋子来聚一聚，慢慢的就成了习惯。有时候他们的班主任也会过来喝两杯。不管这一年是多么不易，不论是身价几何的精英老总，还是在老家种地的卧龙凤雏，只要一走进这间包房，仿佛就变回了曾经少年。看到熟悉的那张笑脸，有些回忆就不经然的出现在脑海中。就像李剑说的，每次相聚，都是思念的花盛开的日子。

    李玉高已经几年没有出现在这里了，他的出现引起一阵欢呼，同宿舍的几个老同学都站了起来。

    张小兵早来了，他说：“你小子终于来了，我还说你再不来，我就开车去接你了。”

    体育委员史坤田抢先一步，道了一声过年好，递起一支烟，就把李玉高拉到了自己身边。

    李剑俨然是主持人的装扮，穿了一套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满脸堆笑。他的身边是一位长发披肩，青春迸射，双腿颀长的笑美人，名叫张丽丽。两人正在舞台上调试着投影仪，幕布上投放着高中上学时的照片。

    大部分同学都到齐了，李心娜开始安排菜上桌。李剑对李玉高说：“你去门口迎一迎还没有到的同学吧。”

    正好李玉高也想出去透口气，便接了这个差事。他顺走了史坤田的烟，走出大包间。

    李玉高望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抽出一枝烟正准备点燃。一辆白色轿车在路边停下，车窗半开着。

    李玉高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那位美女。陡然间，好似一道闪电打在了他的脸颊。李玉高震惊的啊了一声。冬季的风凛冽带刺儿，趁机从他微开的嘴角就灌了下去，把他的心扎疼了。

    冥冥中，天意使然。那坐在副驾的正是严小红，她居然出现了！

    送她的司机是一位清瘦的男人，那个男人与她很是亲近，叮咛了严小红好几句，这才允许她打开车门。李玉高猜想这可能就是严小红的老公，他们还真有一点夫妻相！

    严小红亲近的和清瘦男人告别之后，下车看到了李玉高。她微微一怔，带着一分意外，两分紧张，三分欢喜走了过来。严小红似乎丰腴了少许，除此之外，没太大变化。

    她过来了，她过来了。李玉高本能的提醒自己不能激动，要淡定。

    可这位面容娇嫩的女人，拥有袅娜撩人的身材，披着一件紫色的长衫，那轻纱翻展，衣裾飘飘，如风似柳款款而来的身形是那么动人心弦。李玉高刚刚被冰冻的心不知怎的融化了。他叼着没有点燃的烟，一脸的茫然直勾勾注视着严小红。模样是有一丝滑稽，可他目光如水，温柔如初的样子又诠释了男人的可爱。

    严小红没有避开李玉高的目光，她对着李玉高莞尔一笑。这一笑太有杀伤力了，李玉高只听到身体某处“咔嚓“一声传来。他以为是自己的肋骨断了，不是，原来是心里那扇半掩的感情大铁门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李玉高仿佛看到了无数只蝴蝶从心口涌出来，如同一股暖流经过，无比的欢喜酣畅淋漓，十分的惬意。李玉高不由的舒了一口气，烟便掉在了地上。曾经，他多次想象过两人再次相遇的情景，没想到却是如此痛快，他的些许倔强被不攻自破。

    严小红轻露贝齿：“傻子，烟掉地上。”

    李玉高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个名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到严小红双唇翕动，脑瓜子嗡嗡的听不到声音。

    严小红眼波流转，秀眉微扬又说道：“唉！说你呢，傻子，别抽了，我不喜欢闻烟味儿。”

    李玉高这才回神来，听到女神的责怪，他慌乱的解释说：“烟我早戒了……那个……那个什么……烟是史坤田的。”

    严小红忍住没笑说：“知道了。”她挥动衣袖，抬腿轻盈的走进了饭店。李玉高看她的背影，闻到了弥留在空气中的那股久违的幽兰清香。他深吸了一口气，好熟悉的气味，这阵儿清香迅速的把他拉进了回忆中。让他想起了那片田野，那飞舞的蝴蝶，那约好的承诺。这些年的莫名等待让他此刻感觉到十分的委屈，一股热浪不由袭上眼眶，眼泪到底还是悄悄流出来了，心中不禁思绪万千，柔肠百结。

    李玉高揩着眼泪想，不管多少年，多怨，多恨，那种感觉再出现时，都难忘初恋。驴哥，谁说时间可以抚平忧伤？你就会扯淡！如果没有了忧伤，只能说明爱的不够深。

    张大鹏正好赶到，看到李玉高大声喊道：“真不容易，你今年也来了？哎，看到我这么激动！哭了？”

    “没有，风吹的。你最近怎么样？医院忙吗？”李玉高调整了一下情绪。

    “忙啊，不过多亏了你二姨照顾，今年春节没让我值班。驴哥来了没？”

    李玉高示意说：“在里面。”

    张大鹏一边走一边说：“一会聊，我先去给驴哥看看病。”

    果然女神的出现就是不一样，大家欢迎严小红的到来。李剑拿着麦克风广而告之：“同学们，你们看谁来了？女神驾到！”随后一阵欢呼响起。

    严小红优雅的打着招呼。

    “嗨，李心娜，张丽丽，好想你们。”

    “好想你啊，小红。”三个女孩拥抱在一起。

    张丽丽把严小红拽在怀里，问她这些年去哪儿了？怎么也不联系？严小红笑而不答，看到高中时要好的姐妹围着她，眼泪同样充盈了她的眼眶。

    张丽丽激动的说：“不行了，我太激动了。小红，我化妆了，我不能哭，我一会儿还要和李剑主持呢。”

    “对对，别激动，等聚完会，我们姐妹再单独约。”李心娜很是开心的说。

    李剑递给张丽丽一杯水说:“喝点水吧，压压惊。”他又嬉皮笑脸的对严小红说：“严小红，你看到那个谁谁谁，名字是三个字的那个李同学，某某高了吗？你认识的，你看到他没有？他刚出去，你就进来了。你说他怎么知道你要来了呢？”

    严小红扫了眼包房门口，李玉高没有跟进来。她想起李玉高刚才的表情，不由泪里带笑，嘟着嘴说：“你说的那个谁谁谁，某某高我看到了，那个家伙看到我就发呆了，所以我没打扰他，让他在外面冻一会吧。”

    同学们听到这句话哄笑起来。这一对儿暗恋狂魔好多年没有出现在聚会上了，既然严小红也不避讳，他们又拿两人开起玩笑。

    刚刚见过李玉高的张大鹏意味深长的说：“我说为什么这家伙看到我这么激动，原来是你回来了。”

    严小红问：“哦？他怎么激动了？”

    张大鹏说：“激动的掉金豆子，可怜啊。”严小红心疼的看了一眼窗外。

    体育委员史坤田挺着大肚子调侃说：“严小红看来你还没忘记你最惦记的老情人，不，不，应该是最亲密的老同学啊，一会儿那个谁谁谁，某某高来了，你也抱他一下呗。”

    严小红露出编贝玉齿笑盈盈的故意问道：“劳驾，您是哪位同学？”

    史坤田说:“得！看来多年没见，就只把我一个人忘记了，伤心啊！”

    严小红说:“那怎么会呢，别看我有几年没回来，我们老同学，我一个都不会忘记，可是你吧……”

    史坤田笑问：“我怎么了？身体好的狠呢。”

    严小红一本正经的慢慢说道:“咳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肉成堆，同学相见不相识，请问胖哥whoareyou啊，哎呀，难不成你是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体育生，我们班的肌肉男体委？张丽丽你快看看，是不是我的眼哭肿了？看什么东西都大。”

    严小红风淡云轻的说完，张丽丽笑的不行了，刚含的一口水扭头喷了李剑一脸，眼镜都花了。李剑擦着眼镜镇定的说:“幸好眼镜挡着，不然我的眼也要肿了。”

    史坤田尬然一笑：“哈，嫌我胖，胖不好吗？”

    “胖！有碍观瞻！”

    史坤田端着酒杯左右问：“严小红说的是什么意思？有碍观瞻是什么意思嘛？”

    众人哈哈大笑，严小红调皮的说：“我是说，让你少抽点儿烟，咯咯咯。”

    “烟，对啊，我烟哪去了？驴哥是不是你拿了？”史坤田扭过头去问身旁的张小兵，他知道说不过严小红，败下阵来。

    张小兵呸了一声说：“放屁，我卖烟的还会拿你的烟？你以为我是大鸟。”

    大鸟是张大鹏高中时的外号，杜撰于：有鹏自远方来，原为鲲，化为大鸟……

    张大鹏立即伸着脖子，耳朵一动一动的，冲着张小兵咧嘴学起驴叫：“儿啊，儿啊，儿啊……”

    张小兵扑棱着胳膊一边学鸟飞，一边唱：“我是一只小啊小小鸟，只呀只吃草。我是一只小啊小小鸟，没呀没有鸟。”。

    大鹏小兵两个人每天就在微信群里面斗来斗去。张丽丽被逗的一口水又喷出来，不得不放下水杯道歉：“对不起啊李剑，看来我今天真不能再喝水了。”

    严小红递给张丽丽纸巾说：“李剑是军人，要注意形象，你不能总逮着他一个人喷啊。”

    跳到一米开外的李剑又在擦眼镜：“张丽丽，学学我，主持人不喝水，这是职业规范。”

    这时候，李玉高进了包房，张小兵对他喊到：“某某高，脑子清醒了就快过来，到我这边来，这边有野味，大鸟肉，阉过的鸟。”

    张大鹏绝对不会吃亏的，紧跟着嚷嚷：“我这有驴肉火烧，贼香，啧啧啧。”

    张丽丽说：“好了，你俩就别逗了。李玉高今天就坐这里。”张丽丽让了坐，故意让李玉高坐在严小红旁边。

    严小红端起一杯果粒橙，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对李玉高说：“你好，李玉高，好久不见。”

    李玉高看到桌上一杯酒，他端起酒杯同样说：“你好，严小红，好久不见。”这是他们自认识以来说过最正式的话。说完之后两人沉默了，谁都没有把杯子送到嘴边。有情人双目对视，情谊在彼此眼中流动。

    张丽丽轻拍了严小红一巴掌，嗔怪说：“别装了！还喝饮料。”她换下严小红手里的果粒橙塞给她一罐啤酒，往严小红另一只手里塞上一只鸡腿，努努嘴说：“今天啊，吃好！喝好！”张丽丽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主儿，有意的去撮合这对儿鸳鸯，她转过头去对李玉高说，“一会儿我和李剑要主持，所以我的好闺蜜就拜托你替我照顾了。”

    严小红拿着鸡腿，咯咯的笑，瞟了一眼不住点头的李玉高，不好意思的把啤酒罐放在桌上。

    坐在对面的李心娜催促说：“行动啊，李玉高，小红要喝点酒，有点眼力劲儿，行不行？”

    李玉高哦了一声，识趣的给严小红把啤酒罐打开，恭敬的递过去。

    毕业十周年的高中聚会，在李军长和张丽丽的精心安排下，开始了。前半场忆苦思甜，勾起大家美好的回忆。后半场珍惜当下，大家勾肩搭背，不离不舍，尤其是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同学情谊。在李军长和大长腿张丽丽一唱一和的推动下，同学们几次潸然泪下。

    李玉高成功的喝断了片，因为他是整个会场当中回忆最多，最珍惜当下，最渴望未来的人，也是今天最开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