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循环公交（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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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怒的苏母伸出手，一把就将杨涛推开。 然后对着屋内，大声地喊道：“喂，屋子里的女生！ “我不知道现在是杨涛在追你，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杨涛就是个没有一点良心的、彻彻底底的混蛋！七年的女朋友因他而死，尸骨未寒，他就有心思和你谈恋爱？这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男人？ “我劝你还是离他远远地，不要和我女儿一样，被他害了才追悔莫及！！” 苏母的怒气来得太突然，杨涛甚至都没来得及拦她。 任由她就这么冲进了房间。 然而，苏母刚冲进屋子，就愣住了。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人。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课桌，上面摆放着丰盛的佳肴，以及两副餐具。 看起来是有两个人在享用晚餐。 事实上…… 一张椅子是杨涛的位置。 另一张椅子上，则摆着苏玫的画像。 不是照片，是画像。 杨涛亲自画出来的画像。 画上的苏玫笑容暖暖，眼神明亮。 就像她生前一样漂亮。 苏母质问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话来了。 杨涛紧跟在她的身后进来，声音很低：“阿姨，我……也很想她。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没有忘记。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想给她过这个生日。” 是啊，今天是苏玫的生日。 杨涛这么一说，苏母才想了起来。 苏玫死后，她沉浸在悲痛之中，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今天是几号。 至于苏玫本人，她就更不记得了…… 她的鬼魂被困在鬼公交之上，陷入了循环。 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她想要回到家的那一天。 苏玫的鬼魂漂浮在空气中，看着座位上摆放着的自己的画像，也惊呆了。 原来…… 男朋友根本就没有忘记她！！ 他，其实就是在跟她说话！！ 烤鸡，就是为她买的； 想要结婚、共度一生的，也是她…… 苏玫的眼睛顿时就湿润了。 她的鬼魂飘近，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一摸那幅画。 她是理工女，不懂艺术上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男朋友的作品。 她可能不是专业的人，无法用专业的眼光来评价。 但从一个普通观众的眼光来看…… 这幅画画得真的很好。 她的男朋友真的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为什么这样优秀的人，却一直这样籍籍无名，过着不稳定的日子？ 外界的不顺也就罢了。 就连作为女朋友的她，也吝啬静下心来，好好地欣赏一下男朋友的作品。 还对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她不该这样的。 她好后悔啊。 在苏母的沉默中，杨涛蹲了下去，默默地将那些洒落在地的钱都捡了起来。 然后，交到苏母手上。 “阿姨，您拿着吧。” “不用。”苏母的语气虽然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在她看来，杨涛就是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要她对害死女儿的凶手和颜悦色，她做不到。 “我们苏家不会接受你的钱的，永远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阿姨，这个钱，并不是我的道歉。我是代替玫玫给你的。” 杨涛沉默了一下，道：“我记得玫玫之前随口和我提过，您的手机坏了，自己先买了一部将就用上。她很心疼自己的母亲一辈子都只用千元机，甚至都没有摸过一次水果手机，所以今年的愿望就是好好工作，好好攒钱，给您换一部贵一点的手机。但是现在，她恐怕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愿望了……” 说到这里，杨涛的喉咙有些哽咽起来。 “没有关系，我记得这句话，我来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不管阿姨您怎么想，我会代替她成为您的孩子。我和玫玫虽然还没有结婚，但在我的心里，您已经是我的母亲了。我怎么对待我的母亲，就会怎么对待您。” 一旁的苏玫捂住嘴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怎么是，怎么会是这个原因…… 她记得这件事。 但这件事，当时只是在和家里通完话以后，她和杨涛的随口一提。 没想到杨涛竟然一直记在了心里。 还替她实现了这个承诺…… 苏母的瞳孔也颤抖着。 人心都是肉长的。 杨涛的所作所为，让她已经不忍心再对他说难听的话。 她记得女儿跟自己提过，杨涛的工作和收入都很不稳定，经济水平不宽裕。 这些钱，一定是他攒了许久才拿出来的。 年轻人挣钱本来就不容易，她怎么好意思再接受他的钱。 正想回绝，苏母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好像看见…… 杨涛拿着钱的右手手指，竟然只有四根！！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数了数。 确实只有四根。 右手中指呢？？ 女儿好像没有和自己提过，男朋友是个残废吧？？ “你的手……” 见苏母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杨涛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然后将手收了回来。 轻飘飘地道：“没有，这不是天生残疾，只是我把它切掉了。” “为什么？？”苏母的眼睛瞪圆了。 “因为，我以后都不会再拿画笔了。”杨涛的笑容透露出一丝惨然。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拿笔了。 只要一拿起笔，他就会想到他是怎样为了这个事情和女朋友发生了争吵，气得女朋友夺门而出，最后死在了来找他的路上。 然后，他就浑身颤抖，痛苦不堪。 他再也没法拿笔了。 艺术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爱好？事业？他也不知道。 但是无论是哪种，都没有办法和挚爱的人相比。 艺术再也无法让他快乐了。 他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再成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愿意放弃自己的所有，只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能够活过来。 可是…… 活不过来了！ 无论他做什么，他的女朋友都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苏母可能不太明白“切掉右手中指”对于杨涛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苏玫和杨涛相爱了七年，她明白。 从出生的那刻就开始秉持的理想，为之舍弃一切、强烈想要达成的愿望。因为她的死，在杨涛看来，一下子就显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