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别勾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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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轻下意识诧异道:“大人也去?” “你去得成,本督就去不成?本督去的地儿可比你多。” 谢不倾瞥他一眼,便不再多言了,跟着明棠的背影出去了。 他不能去镇国公府? 这大梁朝上下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便是明世子的香闺他也去过多回了,魏轻怎么同他比? 魏轻被噎住了,不知怎么回应,下意识同手同脚地跟着出去。 不料他脚才踏出去,就瞧见被明棠拉走的明宜宓正巧回过头来看他。 她脸上还有些苍白之色,看着魏轻那同手同脚的呆呆模样,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呆头鹅,你的衣裳不要了,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快去穿着去!” 明棠见明宜宓自己还很有些魂不守舍,这会子却还记挂着魏轻穿不穿衣裳,就忍不住撇嘴。 阿姊一切都好,却怎么看上魏轻了? 魏轻倒是傻兮兮地又笑起来。 先前他的氅衣被他解下来披给明宜宓了,方才两人挣扎打闹,那衣裳便落在了床榻上。 他一颗心尽系在了明宜宓的身上,只一门心思跟着往外走了,都忘了穿上氅衣,走到外头来才被明宜宓这一句点醒,随后才如梦初醒似的连忙回去披着衣服出来。 天香楼是夜里的销魂窟,这个时辰倒是冷清,又有谢不倾在此,西厂之人绝不会容人出来作祟,一行人极快地离开了。 倒是那一伙子和魏轻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慢慢醒过来,深一脚浅一脚地互相搀扶着走出去,有人远远地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其中有个喝的烂醉如泥的,这会子脸上都是醉意,看着魏轻的背影,还咧着一口黄牙轻浮地笑:“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昨夜快活了一整夜,今天还有力气跑?” 别的几个知情的也跟着一起哈哈笑起来:“可不是,你倒是个最贴心的,知道他有世子之位不能乱来,偏要给他下药,这样害他。” “什么叫害他!这是兄弟们看他天天做和尚做的辛苦,有意叫他松快松快!也不知道这天香楼里这样多的貌美仙子,哪个是有这运气,昨夜被他宠幸?” 几个人都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之后才各自散去。 那个喝的最醉的极为勉强地爬上了自家马车,马车还没开动,他便鼾声震天,另外几个纨绔远远地就听见了,还哈哈大笑他昨夜才是最累的那个。 “小金胖,回去可要好好歇着,别把你这小身板给累垮喽!” “小金胖,可别被你家里的人发现,你这还戴着孝呢,被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几个人欢声笑语着,而被称为小金胖的纨绔睡得愈发沉了,几个人说这些玩笑话也没意思,便逐渐各回各家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开了,那马车才载着鼾声如雷的小金胖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面前。 鼾声瞬间停止,而那方才还面黄肌瘦、十分虚浮的纨绔,被他们喊绰号作小金胖的,一翻身便从车上下来。 动作利落,与方才步履蹒跚、满身酒意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小金胖下盘极稳,一看就是个有功夫在身的练家子。 他下了车,几乎是潜意识里地警醒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人跟着或窥视,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到小院之中。 院中有一人正负手背对相候。 此人身量纤细修长,浑身气度不俗,便是这般背对着人,依然能够看出他身上一股子清风明月似的疏朗温润。 身上的白衫随风微微摇动着,儒雅极了,说不出的书卷气。 “如何?”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东西可拿到了?” 小金胖的眼神再没了刚才的浑浊急色,与之前几乎是判若两人,他十分恭敬地冲那人身影躬身行礼:“拿到了。” “好,回头你送去。”那人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有些低落似乎带了一丝叹息。“要断他这一得力臂膀,需尽快。” “是。”小金胖拱手行礼。 他顶着一张纨绔脸,却做着如此服从的行为,看上去十分诡异。 而那人终于起了些兴致,问起:“魏轻机敏,看起来不拘小节,却最是油滑,你是如何引他上钩的?” 小金胖得了肯定,脸上有了些笑容:“属下寻了个极为有用的法子,景王世子决不能抗拒。” “愿闻其详。”这话终于引起了那人半点兴趣。 “人皆有软肋,景王世子的软肋,便是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镇国公府的大娘子明宜宓。有明宜宓作饵,不怕他不上钩。”小金胖脸上再是沉稳一本正经,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了些自傲之色。 “明宜宓……”那人微微有些讶异,沉吟片刻,“你不要伤她。” 小金胖有些意外,禁不住问起:“为何?不过是个寻常的士族女郎罢了。” 那人喃喃低语:“她是个好女郎,不应当叫她无辜受牵连,免得叫人伤心。” 小金胖更是听不懂这话了。 自家主子,从未夸过谁是好女郎,怎偏偏这明宜宓受此优待? 又说免得叫人伤心,主子难不成还会因明宜宓受伤而伤心不成? 难不成自己要多个女主人? 小金胖越是想,越想不明白了。 明宜宓的事情,实则不是自己经手办的,是托了一伙子擅长掳人的人做的,现下他也不知道明宜宓是否受伤。 那人察觉到小金胖的困惑,却也不曾言明,只是摇头:“罢了,你不懂这些。今日可还有别的消息?若没有消息,你且先下去。” 听到主子问起,小金胖终于浑身一凛,道:“确实有!魏轻之事,属下冒死躲在厢房之中,探查得知魏轻与谢不倾早有往来,与主子预料的一模一样。而镇国公府那位接回来的病秧子郎君,明棠,今日也在其中,不可或缺。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而来?” 听得“明棠二字”,那人终于有些微微皱了眉头:“将她卷进来作甚?此事同她没甚关联。” 小金胖唯恐主子误会自己节外生枝,将无关人等卷入其中坏事,连忙解释道:“并非是属下自作主张!且属下提起此事,是想言明,属下以为,明棠与谢不倾关系匪浅。” 那人一直如同死水一般的语气之中终于微起波澜:“此话怎讲?” “属下用明家大娘子诱引魏轻上当,而魏轻遇事之后,要将明宜宓悄无声息地带出天香楼,必然是去请了明世子或九千岁之中任何一人过来。毕竟一个是他的主子,一个是明宜宓在府中关系最好的三弟,这倒是两者皆有可能。 但属下一直盯着,却见到明世子与九千岁是同一时间过来的,几乎是同进同出了——他二人私底下若无关联,也不至于同进同出,属下只觉得古怪。“ “同进同出?这没根儿的东西倒会挑菜。”那人讥讽一笑。 小金胖见这位惜字如金的主子还未有逐客迹象,便抓紧时间一口气说道:“主子只是用明家大娘子一局,便钓出他们所有人的关系,可见主子智谋无双。” 那身影却没接这马屁,只是说道:“法子是你想的,同我并无什么干系。你继续盯着,若有异动,再来禀告就是。” “是。”马屁拍歪了,那人也只能讪讪地点了头,不敢多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那人依然站在这简陋的小茅屋外,看着满院子古朴破旧的模样,不发一言。 他似是透过院子看谁,静静地看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负在身后的手心里终于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有鲜红的血流顺着他的掌心蜿蜒而下,而他却恍然未觉,只是口中喃喃道:“你与他……怎生会有联系呢?” 他的掌心慢慢松开了,更多的血液顺着他微垂的指尖蜿蜒而下。 而那将他掌心扎破的,乃是他方才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枚玉佩。 胖兔子栩栩如生,只可惜方才被他握在手中,被他的大力气握得四分五裂,尖锐处正好扎进了他的掌心。 有些碎玉掉落下来,有些却还扎在他的掌心,他却舍不得拂开半点。 明宜宓与明棠同坐了车马,魏轻不放心,又不好进去坏了明宜宓的清誉,便死皮赖脸地坐在了车辕上,半步不肯离开。 他这一副死死守着,活是一张狗皮膏药的样子,惹了谢不倾不知道多少白眼。 而谢不倾因男女授受不亲,不好同坐,便也戴了顶帷帽遮掩住容颜,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魏轻看见他跟着的一边正好是明棠所坐的一边,立马撇了撇嘴:“大人还说我呢?咱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谢不倾压根懒得理他。 他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马车之中明棠与明宜宓细碎的言语声传出来。 “阿姊可记得去天香楼之前的事情?”明棠的声音之中大有担忧之色。 明宜宓的声音有些低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昨儿天气好,邹家的大娘子约我去墨香斋买新到的香砚台,我便如约到了,却不知怎么醒来就在天香楼里,见到阿……见到景王世子在侧。” 到底是娇娇女郎,一夜失踪在外,本就惶然无助,即便已然被救下,如今再提起,她的面色也还是煞白煞白的。 明宜宓平素里再是稳妥,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女郎罢了。 明棠安抚了她几句,又思索起明宜宓方才的话,不由得有些困惑地皱眉。 墨香斋。 这确实是个卖名砚台的笔墨阁子,在上京城之中也开了百来年了,是个老字号,不应当自己动手害明宜宓; 更何况,墨香斋距离这天香楼可很有些距离,中间究竟是怎么辗转到了天香楼去的? 明棠满腹狐疑。 谢不倾压着帷帽的帽檐,低声说道:“这是拍花子的,只是拍的不是少儿,而是貌美的女郎,用以卖入烟花柳巷。大娘子兴许是遇到不妥当的人了。” 明宜宓听见外头的声音,倒抽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上京城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拍花子的竟然这般大胆?更何况,他们怎敢对士族动手,难不成不知后果?” 明棠却隐隐约约想起一件事情来。 “不是。他们不是不知道后果,而是正因知道后果,却更加猖狂。” 上京城之中,不是没有士族女郎失踪的事件发生。 她前世里就记得这一桩事情。 上京城六姓之中,某一家的女郎有一日出门在外,同使女逛街买东西。 上京城道路两侧的商铺琳琅满目,即便士族都有自己的商铺上门来量衣裳,但有时候街上的东西花样子总比自家做的更新鲜,故而士族女郎在外头逛街采买也是常有之事。 那位女郎不过只是在一家成衣店的铺子里稍稍待了一会儿,看中两件好看衣裳,便进到雅间之中换身衣裳,却不想不过只是去换件衣裳,便连人带着两个贴身的使女瞬间无故失踪。 女郎无缘无故消失,这本就是一桩大事,更何况还是六姓的女郎。 京兆尹几乎是使出了全衙门的力气,半天之内差点将整个上京城翻过来,却已经找不见他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嫡出女郎了。 因为那女郎在家中地位斐然,又是母亲老来得女,平素里十分受宠溺爱,如今乍然失女,家中人自是悲痛不已,更是使出加倍的力气,一直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府不停寻找。 找了两三年,才终于有了消息。 原来,他家那位女郎竟是被拍花子的给拐去了。 不知那些人究竟是用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手段,将好好端端的一个女郎偷到了外头,又将她的双眼刺瞎,拔了舌头,偏生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只是叫她成为一具美丽漂亮却不能言谈不能看东西的傀儡,供那些人发泄享乐。 这般想着,她心里就很有些计较了。 明棠想得太认真,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魏轻早扶了明宜宓走,此时马车左右空无一人。 谢不倾的手撩起了车侧的帘子,勾着唇戏谑地笑:“在想什么?” “想您。”明棠随口应付一句,便要下车。 “明世子如今是越发油嘴滑舌。”谢不倾的身影却挤了进来,堵住了她下车去路。 车帘儿在他背后一放,又将他们二人隔绝在这一方小小世界。 谢不倾倾身下来,伸出舌尖极为暧昧地一卷她的耳垂,湿热的叹息便灌进她的耳廓,撩拨得可怕:“别勾引本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