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17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谁说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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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阳侯老夫人被儿媳搀扶着起来,看到林祯这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那样,火气又上来了,但是流光在看着她们,她们也不敢对林祯造次,只好耐下心来压下火气,跟着林祯走上前去。 林祯坐下来后,才不紧不慢地指了指下面的座位,笑眯眯地对她们说道:“堂祖母请坐,玉兰,给老夫人上茶。” 等荣阳侯老夫人坐下后,林祯才开口问道:“请问堂祖母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都这样问了,也不打算和她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老身今日进宫,是有要事和皇后殿下说,还请无关紧要的人先退下。” 林祯依旧是笑着,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古井无波地看着她们说道:“这里并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堂祖母但说无妨。” 荣阳侯老夫人忌惮地看了流光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林祯反应过来解释道:“流光姑姑是陛下派过来的,是陛下的人,哪怕是本宫也无权差遣她,何况流光姑姑也不是什么外人,还是说,堂祖母您说的话,连陛下都不能知道?” 流光闻言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小皇后还会先发制人,心中很是赞赏。 荣阳侯老夫人连忙收回视线,干巴巴地笑道:“哪里的事,老身怎么敢对陛下有所隐瞒。” 林祯就说道:“那堂祖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当着流光的面,荣阳侯老夫人也不好直接指责林祯霸占皇帝独宠六宫的事,只好先委婉地提起别的,不让流光怀疑她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 于是她看了眼地上没收拾的工具,疑惑地问林祯:“老身刚才进来的时候,皇后蹲在地上捣鼓什么东西呢,把殿里弄得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林祯理直气壮地应道:“本宫闲来无事,在寝宫里做风筝玩。” 荣阳侯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您做风筝玩?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国之母,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这不是黄毛小孩才会做的吗,您这样成何体统?” 她不知不觉教训起林祯来,但是话音刚落,她就被流光扫过来的眼神吓得噤了声,只听流光语气凉凉地提点她道:“老夫人,请您注意和皇后殿下说话的态度和措辞。” 荣阳侯老夫人不愿在林祯面前向一个宫中女官露怯,她很快调整状态,端着先皇后之母的架子说道:“难道老身说得不对吗?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就应该端庄稳重,不然传出去,皇后的威严何在?又怎么对得起陛下寄予的厚望?” 流光微微笑道:“陛下并不觉得皇后殿下有何不妥。” 荣阳侯老夫人不甘示弱道:“可皇后毕竟是皇后,我林家出过这么多皇后,哪一个不是贤德淑惠大方得体,就像孝德皇后,老身不要求皇后做得像孝德皇后一样好,但起码的要求还是要做到吧?不然天下人怎么看待皇后,又怎么看待我林家的家风家教?” 流光不卑不亢地反问她:“您是在教皇后殿下做事吗?” 荣阳侯老夫人被她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下意识地说道:“老身乃是先皇后的母亲,也是皇后的长辈,自然是有责任引导皇后殿下的。” 流光倒是没有她那么激动,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道:“可皇后毕竟是皇后,她先是皇后,然后才是您的晚辈,还请老夫人分清楚主次,莫要越界了。” 这句话再次提醒荣阳侯老夫人,林祯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需要对她们言听计从的远房小丫头了,想到这个她就不甘心,被气得胸口一阵阵发痛,猛地跌坐下去,用力喘气。 她那几个儿媳赶紧围上去给她顺气,又怨恨地瞪着林祯,说道:“皇后殿下,老夫人怎么说也是您的长辈,您就由一个宫女这样顶撞她吗?” 流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奴婢只是怕荣阳侯老夫人老糊涂了,做出些以下犯上的事情来,所以才好心提点老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要用前朝的剑来斩今朝的官,不知道老夫人有没有听说过?” 荣阳侯老夫人又怎么没听说过这句话?她听流光跟她讲这句话,就更加来气了。流光这不是变着法提醒她,如今后宫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做主了,宫里的规矩都由林祯说了算,哪怕她是孝德皇后的生母,也无权过问。 林祯眼看着荣阳侯老夫人就要被流光的伶牙俐齿激地背过气去,到时候外面又传她背信弃义,她可不想背负那么多骂名,于是就出声调解道:“好了,流光姑姑,您过来已久,就先回去吧,本宫和老夫人说叙叙旧。” 流光见时间差不多了,约摸着皇帝快回来了,便依言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流光走后,荣阳侯老夫人终于好受了些,她缓了过来,因为流光不在了,她的底气又足了一些,质问林祯:“殿下当真要任性我行我素,不愿意改?” 林祯端起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应道:“本宫觉得本宫做得挺好的,就连陛下都没有异议,何须要改?” 荣阳侯老夫人作威作福了大半生,就连孝德皇后生前都对她千依百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驳过面子?还是被一个年纪可以当她孙女的丫头片子,她简直咽不下这口气,口不择言道:“好,那宫里传您魅惑陛下,独宠六宫,您是不是也不打算改?” 林祯动作一顿,看着她问道:“谁跟您说的这些?” 荣阳侯老夫人见她这样,以为她心虚了,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句,冷笑道:“宫里宫外都传开了,都说您狐媚勾引陛下,惹得陛下流连忘返,独宠椒房,置后宫三千佳丽不顾,说得多难听都有呢,不然您以为老身今日为何要进宫?就是看不下去了,想着进来劝说您,谁知道您还不知悔改,真是教老身伤心,要是孝德皇后泉下有知,知道您这样,她一定也会难过的。” 林祯皱了皱眉头,反驳道:“本宫没有狐媚陛下,本宫与陛下……” 说到这里,林祯突然住嘴,她本来想说她和皇帝甚至没有圆房,但是不知道这样说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个皇后,皇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居然和皇帝没有夫妻之实,说出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议论她,后宫和前朝是否又会因此引发动荡? 可是想到外界居然那样传她,真是让她羞恼。她不难猜测为什么宫里的流言会传出宫去,应该是宫里的嫔妃对她不满已久,给家里写信抱怨,所以宫外才会知道皇帝一直过来她这里,以为她独宠六宫。她有些气不过,但最终只是冷硬地说道:“总之本宫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随便外面怎么传。” 荣阳侯老夫人质问道:“既然皇后没有做,那为何外界那样传呢,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以讹传讹吧?” 林祯只好坦言道:“本宫确实没有勾引过陛下,是陛下总要过来,本宫也曾劝说过陛下,只是陛下不听,本宫也没办法。” 荣阳侯老夫人闻言,便谆谆善诱道:“这就是皇后殿下您的失责了,您作为皇后,后宫之主,就要起到引导陛下雨露均沾,繁衍后代的责任。陛下不愿意听,您就死谏,一直劝到陛下听为止,不然传出去,还是作为皇后的您的失职。” 林祯正想应下,就听殿外传来皇帝的声音,皇帝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哦?老夫人在说谁的失职,失什么职?” 荣阳侯老夫人见皇帝回来了,被吓了一跳,但是看皇帝这个样子,似乎没听完她说的话,她就安心了一点点,赶紧和几个儿媳起身给皇帝行礼:“老身拜见陛下。” 林祯也起身,本来是下意识想走到皇帝身边寻求庇护和安抚的,但是想起荣阳侯老夫人刚才跟她说的话,她只好止住步伐,在离皇帝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也行了个礼。 沈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越过她坐到主位上,看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刚才在和朕的皇后说些什么?” 荣阳侯老夫人有些心虚地笑道:“老身没跟皇后殿下说什么,只是许久不见,和皇后殿下叙了叙旧。” 沈定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怀疑,便颔首了然道:“老夫人有这份心进宫看望祯儿,朕心甚慰,只可惜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天黑之后怕是路不好走,朕在这儿,皇后也不好留你们在栖凤宫用晚膳,不如今日先回去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下了逐客令,荣阳侯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她也不敢忤逆皇帝,更不敢有意见,只好虚声应道:“是啊,那老身就先告退了。” 林祯闻言,便示意身后的流苏:“流苏,你去送一送老夫人。” 流苏应了一声,便跟着老夫人出去了。 送荣阳侯老夫人出宫的路上,流苏似乎有话要和荣阳侯老夫人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荣阳侯老夫人,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她拉住流苏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道:“流苏姑姑啊,您在孝德皇后身边伺候了那么久,是最清楚皇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想必孝德皇后临终之前,也把皇后托付给你,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这样胡闹下去,那样孝德皇后九泉之下也会不安心的啊。 如今孝德皇后不在了,陛下又那样惯着皇后,我又不能整日进宫对皇后耳提面命,只能靠你来引导皇后了,莫要让皇后丢了孝德皇后的脸,也丢了荣阳侯府的脸啊。” 荣阳侯老夫人惯会拿捏人心,知道流苏和孝德皇后感情最深,肯定是向着孝德皇后的,便以孝德皇后娘家人的身份和流苏推心置腹,让流苏站在她这边来牵制林祯。 果然,流苏听了荣阳侯老夫人这话后很是感动,跟她保证道:“老夫人请放心,奴婢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孝德皇后对奴婢的嘱托,奴婢一定会从旁规劝皇后殿下的。” 荣阳侯老夫人见目的达成,便欣慰地笑道:“那就有劳流苏姑姑了。” 栖凤宫里,等荣阳侯老夫人等人离开后,沈定便对林祯招了招手让林祯过去坐,但林祯见状并不像往日那样亲亲热热地靠过去和他叽叽喳喳地诉说一天的事情,而是迟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扭扭捏捏地走过去,但只是站在他跟前,并没有坐下。 见她这个样子,沈定笑道:“怎么,怕朕吃了你不成?” 林祯叹气道:“倒不是怕您会吃了我,而是怕漫天流言吞没我。” 沈定挑眉:“此话怎讲?” 林祯见他还明知故问,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刚才老夫人说的话,您应该也都听到了,又何必问我呢。” 沈定似笑非笑地问道:“所以呢,祯儿就要听老夫人的话,当个贤后,把朕赶出栖凤宫不成?” 林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我也觉得陛下应该多往后宫其他地方走走,雨露均沾,才更像一个贤君。” 沈定都要被她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见林祯是铁了心不想留他,他只好起身,哀叹道:“行吧,既然祯儿都这样说了,那朕这就走,不让祯儿为难。” 林祯见他说走就走,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她连忙跟上去,把皇帝送到门口,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流苏送完荣阳侯老夫人回来,刚好跟离开栖凤宫的皇帝遇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让到一边弯腰恭送皇帝,见皇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她才连忙回到栖凤宫,见林祯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榻上吃点心,便着急地问道:“殿下,陛下怎么就走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林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本宫劝他到别的嫔妃那里去,他听取了本宫的建议罢了。” 虽然流苏清楚这是荣阳侯老夫人让林祯这样做的,但是皇帝离开栖凤宫,她还是有些惋惜,这宫里哪个主子不希望皇帝来自己的宫殿呢,就连奴才也是盼望着的,皇帝来得越频繁,她们的脸上也跟着沾光不是?可是想到这是荣阳侯老夫人提议的,她便只好接受。 她怕林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安慰林祯道:“殿下莫要伤心,宫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毕竟那是陛下,谁又敢要求他一心一意呢?当初孝德皇后也是这样过来的,您且放宽心,要记得您是皇后,陛下的正妻,没有人能撼动您的地位。” 林祯闻言嗤笑道:“谁说本宫难过了,本宫好得很。” 说罢,她便伸了个懒腰下榻,往饭厅走,跟玉兰道:“去厨房打听打听,今晚吃什么,我饿了。” 流苏见她只想着吃,连皇帝都不在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