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驱邪

    血月当空，湿漉漉的身体自同为一片猩红的海水中立起，夏晖猛地从浑浑噩噩中惊醒，放眼所见的却是远处无尽阴影中的一道道鬼魅身影。

    这又是……哪里？

    哀嚎之音远远传来，他还在下意识想要去辨认具体方位时，忽然只觉浑身一阵寒颤感，紧随其后，那一阵阵怨灵的哀嚎竟然已近在咫尺。

    本能欲拉开距离，未曾想到的是不知何时竟然已有一条条纤瘦而鬼手将他四肢牢牢抓住，根本动弹不得。

    定睛再看时，血色的海水下数十张邪异鬼脸正在看着他，哀嚎声中还夹杂着阵阵古怪笑声，闻之叫人不寒而栗。

    强烈的恐惧下，夏晖急忙催动灵力，外放的强横力量透出双臂奋力一振，荡漾的波动瞬间搅碎那一只只鬼手。

    可也因此，心脏怦然一跳，超乎想象的嗜血渴望上涌，让他在怨灵的纠缠刚刚被挣脱开后，将自己转变为凶煞的目光瞄上了远处的阴影。

    隐匿在那之中的所有生灵，杀，杀，杀！一个不留！

    第一步堪堪迈出，忽然回溯的心智让他急忙止步，奈何胸中翻涌的那股气血之力无比澎湃，根本压不下去。

    “喂，你又何必去抵抗它呢？融为一体，不好吗？”

    身旁，贵公子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带着一抹戏谑微笑拍了拍夏晖的肩膀。

    “给我滚！”

    抬手一掌抓穿了对方的身躯，可夏晖再看之际，却发现贵公子早已退去十余步，毫发无伤。

    并且在他身旁，竟然还出现另一道身影，一道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身影。

    “那才是你的本性，不是吗？这一次压抑了这么久，很痛苦吧？不如就此机会，将之释放，岂不两全其美？”

    狞笑声传入耳中，既陌生又熟悉，因为此刻闯入夏晖视线中的另一道身影，赫然就是他自己！

    准确说，那是上一轮的他，占据皇骸堡后成为魔王的他。

    下一刹那，另一个他移形换影，来到了夏晖身侧，一把搂住胳膊，再道：“就算这个世界存在规矩律法，身为外来者的我们，又何必去遵守？唯有力量，方才是一切。为何明明有如此强大力量就在你体内，却要去排斥它？好好感受，好好融合。我们，即将重新为一体。”

    “谁要和你融为一体！”

    一声怒吼，夏晖猛然抬手抓住了另一个自己的脸庞，可是正欲发力之刻，五指又微微一颤松开。

    不，他不可以。

    怎么可能能够看见自己，这一切的幻境恐怕但还是那股邪异的血力在作祟。先前的诱惑不起作用，所以这一次，利用他心中的痛恨与悔意，再激起另一种愤怒与杀意。

    差一点，就着了道。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如同那家伙一样，早就应该消失了，又何必徘徊在这里，自欺欺人？”

    轻轻吹了一口气，夏晖看着自己的虚影消失。却不想，也就一转眼，那道虚影重现，依旧立在自己身侧。

    “自欺欺人的难道不是你吗？压抑，克制，隐忍，为何非要去抗衡自己心中的欲望呢？殊不知，堵不如疏，不如尽情释放出来。别的不说，难道你心中所喜欢的，真的只有一个风筱筱吗？鸢蓝不好吗？乔悦瑜不妙吗？还有那个荔茹，也在等待你再一次见面的机会。为了你那可笑的救赎，辜负她们，就真的是正确与道义了吗？”

    “这世道并非非黑即白，很多事情并没有绝对对错的两种答案。我早就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不论你怎么说，都不会动摇的。”

    “是吗？我即是你，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不，你不是。你只是我曾经的过错，我曾经的嗔、痴、怒。这一次，当誓言许下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我。而我，更不可能再一次成为你。所以，往昔的过错，埋在过去就好。我们，道不同！”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夏晖只是抬手一点，轻触自己的虚影，然后看着破碎的光屑消融在血月照耀下的海天之间。

    远处，贵公子的虚影却依旧屹立着。

    “明明内心中那么多破绽，竟然还能够坚守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定。”

    “那么，你又是谁？我的幻想，还是说隐藏在那股邪祟力量中，某个亡灵的一部分呢？”

    其实，答案是什么也无所谓了。

    不顾身边的各种虚影与怪嚎，夏晖合上了双眼，静静去感受，感受那在这一切迷幻血景遮掩下，真正与自己心神相连的那一抹思绪。

    淡淡的温暖，纯粹的信任，以及早已默契中根本无需言明出口的那份青涩情感。

    这些，皆为指路的明灯，纵使风雨再是狂暴，遮天蔽日，也无法阻拦他归航的道路。

    “不愿留下的，烟消云散吧。”

    顷刻间，无数扭曲泛起，隐匿在阴影中的怪影一道道开始消失。随着它们的消失，贵公子的身姿也开始模糊，他不敢置信看着自己逐渐残缺的身形，最后幽幽一叹。

    “你赢了。”

    嘶嘶嘶——

    伴随着一阵蒸腾声响，缕缕血色雾气从夏晖周身冒腾，消散在虚无之中。而当最后一缕从躯体中剥离而出时，他睁开了双眼，感受着贴在自己后背并且环绕在胸前的那份温暖，不由欣慰一笑。

    抬手按住了女孩的手背，他点了点头：“筱筱，多谢了。”

    “总算醒了是吗？若是再不醒，我就只好揍你一顿了。”

    风筱筱笑着点了点头，抽手松开了双臂就势一退，方便夏晖起身。

    铛！

    震响从不远处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宇文彗峰的一声嚎叫：“喂，你们总算温存完了是吗？那就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宇文彗峰，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中用了？”

    风筱筱无奈一摇头，以脚尖勾起了先前松手的佩剑，顺势一把握住剑柄。

    在她身前，夏晖探手一抓，黯鳞刀回归途中，已然再次重组为烈飚枪形态。

    见状，女孩急忙发问：“嗯？你现在身子还能撑得住吗？”

    “虽然算不上巅峰状态，可也挺舒爽的。”

    刚才夏晖将各种作祟邪异排出体内的同时，也去除不少得来的血力。但那并非全部，如今的他较之今日踏入遗迹之前，赫然又变强了许多。

    而作为苏醒后的第一个对手，玑曌很合适。

    “来吧，之前未分的胜负，是时候结算了！”

    远处，看着夏晖与风筱筱并肩而立，玑曌咧了咧嘴，在摇头中抬起了左手里的一块玉牌。

    “可惜，如果你们再早一点的话，或许来得及。”

    顷刻间，空间波动汹涌，一圈圈怪异涟漪旋动下，虚无之门被打开。

    紧接着，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背负双手，缓步踏出。

    教导圣国，大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