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又是一日清晨时

    赤月退去，太阳照常升起，温暖的晨曦洒落在一片狼藉上的荒城中。

    战斗已经结束，在摩彦不得已撤走之后，余下的抵抗势力根本不是影星阁、钺秘卫等正规军的对手，被逐个击破。

    最后几名为首之人眼见翻盘无望，也自知罪不可恕，于是在被俘获前，自刎身亡，也算落得一个痛快的死法。

    战场开始清扫，遍地焦灼中，许多尸骸都残缺不齐，只能通过还剩下些许的褴褛衣衫勉强辨认其来历。

    其中叫众人意外惊喜的是，风鑫与咖沐相互搀扶着，从大地裂痕中缓缓踏出。她们确实遭遇了逆龙女重生后的第一轮攻击，风鑫当机立断选择选择往下躲避，因此逃过一劫。直到天亮，听到上方动静逐渐平息，这才出来。

    至于一众人等如何离开协赐帝国，兰鹤亲自与凌澈进行了交涉，并谢绝其余人等参与。至于他们两个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就不得而知了。

    坐在废墟上感受着冰冷中传来的些许阳光温热，夏晖合上了双眼，有些享受现在的感觉。不仅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感。

    “短短两三个月时间，你小子成长得可以啊。”

    鱼巍忽然出现，一脸的笑意。对于自己的这位三弟子，她开始有些满意了。

    “倒是师父你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各种陈年往事还不清不楚的，我只能自己去猜去想。若是走错一步，或者其中有谁动了歹心，怕不是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了。”

    夏晖无奈苦笑一声，在协赐帝国度过得这些日子，谈不上刀尖上跳舞，也算是如履薄冰了。走错一步，没准就是生离死别。

    拍了拍他的肩膀，鱼巍叹道：“当年的往事，我是真不想把你搅进来。其实我早就不在乎了，他更是不在乎。但是，偏偏他坐了那个位置，就算自己不在乎，也拦不住手下的人不多想。也正是如此，在当年我知道真相之后，选择了隐退，就当世上再无我这个人。”

    “那么，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问题回归了初始，夏晖还是很在意当年在这座荒城中发生之事的。

    “其实也并不复杂，只是一个机缘巧合铸就的错误罢了。”

    回答的并非鱼巍，而是凌澈，在他走来的方向上，影星阁众位星主严阵以待。显然，对于鱼巍，他们还是心存芥蒂的。

    “老师作为前朝帝师的时候，那位老皇为了拉拢她，同时是为了提防自己选中的继承人走错路，送了老师一样宝具。表面上是一个自保用的物件，实则还暗含了解除这荒城封印的钥匙。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老师带着劝和的念头孤身前往，却不想误打误撞因为身上的那枚挂坠，致使地下法阵开始紊乱。仓促中，我也误认为出现了最坏的变故，于是不得已祭出了残缺魔剑，一举焚城。”

    鱼巍亦是一叹：“就事后而言，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应对可能破风而出的逆龙。所以，那个看似残忍而荒谬的选择，其实是那种情形下最有效的做法。但毕竟，凌澈将成新的协赐帝国之主，他的履历中不能有那样的污点。所以，我们共同篡改了历史。作为代价，也同样是因为厌恶了刀光剑影，我选择了退隐。”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必须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即使是我的亲信，也只有昊歆一人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在很多忠臣良将眼中，老师投敌叛变了。纵使我一再下令，说老师已死，他们没必要再追查。然而，还是抵不过某些有心之人，暗中有所动作。”

    听了这些话，夏晖心中明白了个大概。敢情就是为了掩盖那个错误，并遮掩世人耳目，鱼巍与凌澈合伙演了一场戏，却瞒了许多朝臣。以至于，不少人信以为真，真的认为鱼巍背叛，开始了无止境的追杀。

    于是，连同自己都被卷入其中，不明不白，直至今日揭晓答案。

    “那之后，师父打算怎么做？”

    “你认为呢？”

    “要我说，师父还是继续隐世更为合适。不过好处是，也许世间依旧传闻你背叛了，但是影星阁与钺秘卫应该都知根知底了，不会再追杀。又或者干脆放出消息，就说师父你死在了昨夜的争斗中，曾经延续的残局，彻底画上了句号。”

    嘭。

    鱼巍没好气抬手一敲夏晖的脑袋：“就这么咒我死？”

    “我哪敢啊。这不是，为你更好的隐世寻一个法子吗？”

    对此，凌澈也开口道：“老师，其实你可以……”

    “不必说了，我还是适合闲云野鹤的生活。况且远离朝堂十多年，再回去也不是个事。不如，就当我当年真的死在了那场焚城中吧。”

    说到这，鱼巍眼神忽然冰冷了不少，但也只是瞥了凌澈一眼。

    “这些年来，你做得不错，但还有不少缺陷。距离真正的盛世，还差很多。”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着。所以，老师就算隐世了，也多帮我看看，继续鞭策着我。”

    “我不过一闲云野鹤的老妪，哪敢妄干涉朝政？”

    幽幽一叹后，鱼巍背负双手离去，只余下凌澈与夏晖这对终于可以面对面一谈的师兄弟。

    “我知道的，老师训练了你，不仅仅是当年还有遗憾，同时也是给我一个警醒。若是，我成了大师兄那种无道暴君，同样会再有一人出现，将我斩杀。”

    “喂，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我很危险了？”

    夏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掏心窝子的客套话，最狠莫过帝王家，既然凌澈认为他背有这份责任，且不论他自己怎么想。总之，如今的这位协赐帝国之主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没准有朝一日他走到路上，就被不知不觉人间蒸发了。毕竟，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的。

    “自家兄弟，开个玩笑而已。我可不认为，自己会沦落到那一天的。”

    伸手一把揽住夏晖肩头，凌澈笑道：“之后，你打算做什么？若是留在协赐帝国，我可以给你一个好差事。比如，影星阁之主？”

    “算了吧，我也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况且，我已下定决心，去追缉摩彦。你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他卷土重来，把你的好不容易治理好的协赐帝国又搅得一团糟吧？”

    闻言，凌澈脸色沉下不少。摩彦对他而言，可谓第一心腹大患。

    “那么，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尽一切可能提供。”

    “暂时不用，有需求了再找你。届时，还望师兄不要舍不得。”

    “一定舍得。”

    童世轩、凌澈、鱼巍这边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次出发前，夏晖还有一人必须好好告别。

    不远处，少女依靠在断壁下，闭目养神。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造访。

    “筱筱……”

    却不想，风筱筱忽然睁开双眼，还警惕地扫了眼左右，然后迅速凑到了夏晖跟前。

    “趁着二姐她们没发现，拐跑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