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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引二舅舅出洞

    天黑透之前,晏长风快马加鞭赶到了德庆侯府。

    她连夜回城有两个目的,一来,她担心太子被裴安忽悠,办出什么缺脑少筋的事,必须找外祖母搬救兵。二来,她想趁机让二舅舅露出马脚。

    裴安今日要杀季临风,二舅舅一定是知道的,说不定,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那日裴安尾随二舅舅去了醉红尘,又在二舅舅离开后见了那个什么主教。那主教明显是个隐藏很深的人物,是二舅舅跟黄炳忠的“上家”,裴安却如此顺利就见到了,没有二舅舅促成是不可能的。

    主教的任务是杀季临风,二舅舅没有接,他必定清楚,季临风不是一般身份的人,无论能不能成功杀掉都极可能暴露自己,所以他故意让裴安截了胡,让裴安替他顶这口投叛大皇子的锅。

    可如果二舅舅知道裴安把他卖了会如何?

    进了侯府,晏长风装作十分焦急的样子,见到个下人就问:“外祖母可歇了?”

    她这样一路问来,必定能惊动府里各房,有心的自然会出来打探消息。

    她风风火火地进了世安院,高声喊着外祖母,将才歇下的大长公主闹了起来。

    “这疯丫头又怎么了?”

    大长公主近来操劳,身子撑不住,夜里便歇得早,刚有些困意呢,被这么一闹,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想来是有急事。”厉嬷嬷服侍她起身,“见表小姐就不用套外衣了吧?”

    “套什么?让她滚进来说。”大长公主就穿着里衣坐在床边。

    晏长风匆忙进到内寝房,顾不上行礼,急道:“外祖母,猎场出事了!”

    大长公主皱眉,“何事?”

    晏长风道:“太子封了猎场,具体如何不清楚,只知道是里头死了人,二表姐夫被牵扯其中,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赃。”

    大长公主心下一转,偏巧这个时候临风出事,难保不是为着征南将军府的继承问题。

    她略一思索,道:“厉嬷嬷,叫刘鹤带人过去看看,不管太子查到了什么,都先把人带回来,不要随意处置任何人,如果裴安闹什么幺蛾子,就把他绑了,就说我说的。”

    厉嬷嬷应道:“是,我这就去。”

    厉嬷嬷走后,晏长风道:“外祖母,我便先回去了,二表姐还在北郊别院等消息。”

    大长公主点头,嘱咐道:“你现在是世子夫人,便是有这样的急事,也不要骑马在城里肆意狂奔,回头叫人抓了把柄去。”

    晏长风点头称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离开世安院时,姚文庭跟余氏皆等在院外,都是听见动静过来询问的。

    姚文庭关心道:“丫头,出了什么事?”

    余氏也急道:“是啊,我跟你二舅舅听说你大晚上着急忙慌地回来,担心得不得了。”

    “我没什么事。”晏长风这半句是对关心她的大表哥说的,后半句则是说给二舅母听的,“是猎场封了,裴二跟二表姐夫,还有裴安都在里面,据说是死了人,牵扯了二表姐夫还有裴安。”

    余氏一惊,“怎么会?”

    晏长风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好在外祖母出手,必能查清楚真相,二舅母跟二舅舅先莫要慌,也别告诉文琪,免得她担心。”

    余氏完全闹不清楚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十分迷茫,只会点头答应:“哦哦,我知道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姚启政却是门儿清,一听就知道裴安行动失败,反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他刻意引着裴安下水,就是等这一刻。杀季临风岂是那样容易的事,成不成功都会被严查,除非裴安有本事做得天衣无缝。

    裴安一旦被严查,极有可能狗急跳墙拉他下水。他不怕裴安拉他下水,因为那狗东西空口无凭——自从裴安上次拿把炳威胁他,他就已经消除了所有明面上的证据。

    反而裴安会因此暴露了自己在为大皇子做事的真相,届时,不论是母亲还是主教,都不可能饶了他。

    趁着夜深,姚启政悄悄离开侯府去了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晏长青就住在这里,他易容扮作一个外地行商客,跟那日主教的装扮大相径庭。

    他看着扮作平民的姚启政,“你这时来做什么?”

    姚启政今日没有客套的废话,开门见山:“裴安计划失败,反把自己暴露了。”

    晏长青瞳孔一缩,暗骂裴安没用。当日吹嘘得自己多么能耐,竟然连自己都没保住。

    “我劝主教大人尽快善后。”姚启政多少有些危言耸听道,“裴安那小子没什么气节,又好卖主求荣,随时会出卖咱们,把我卖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我撇下身份,换个地方做生意,可上皇的计划,在北都的布局就都毁了。”

    晏长青岂会不知道后果,他只是没想到裴安的嘴这样漏风,“他已经入了教,卖了咱们他有什么好处?”

    姚启政:“不卖了我,他如何解除嫌疑,你以为他是真为上皇的大业考虑吗?他只关心自己能否飞黄腾达。”

    晏长青微微皱眉,“他那日说可以顺便除掉太子,我起先没同意,这太冒险了,但他说他能调动太子的近身侍卫,只需要给他一个人就能办到。”

    姚启政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这下更是不妙,太子那人,别人的命对他的影响倒还有限,他自己被行刺,不会善罢甘休的。”

    晏长青沉吟片刻道:“裴安要除,我这就调集人手去北郊蹲守。”

    “就只是杀裴安吗?”姚启政意味深长道,“如果有余力,不妨多杀几个人,如果能挑动北都城生乱,刚好给上皇制造了机会。”

    晏长青若有所思。

    晏长风猜想二舅舅会有所行动,便叫葛天盯着二舅舅,自己又快马加鞭回了北郊别院。

    姚文媛还坐在那里等消息,她晚上没吃没睡,神色十分憔悴,“如何了?”

    “没事二表姐,外祖母已经出手了。”晏长风把事情大概跟她那么一说,“裴安杀表姐夫没成功,剩下的都不是大事,你放心就好。”

    姚文媛的深色终于有了缓和,“辛苦你了。”

    “我看你比较辛苦,表姐这会儿照照镜子怕是要被自己吓一跳。”晏长风叫人送来些易消化的吃食,“我估摸着太子不会连夜回城,必定要等到明日,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夜,吃好睡好,免得明日见了表姐夫一脸憔悴的,再惹得姐夫心疼,再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姚文媛气笑了,“你这丫头的嘴真是欠打,要不是今日你忙前忙后的辛苦,我必定拧烂了!”

    晏长风有恃无恐地哈哈笑。

    此时刘鹤也赶倒了北郊狩猎场。

    刘鹤手持大长公主特发的通行令,可以自由出入北都城的任何地方,太子的禁令也能破,顺利地进了狩猎场。

    他先行去拜见太子,却得知太子居然睡下了!他担心太子安危,一路着急忙慌地赶了来,屁股险些叫马颠成两半,谁知太子倒是心大,出了人命一点没耽误吃喝睡。

    他又去找裴霁清,又被告知裴霁清被太子绑了。

    敢情太子不是心大,是谨慎过了头,稍微有嫌疑的人都绑了关押起来。

    刘鹤找了一圈,连个能问话的都没有,气得想把太子薅起来骂一顿。

    “首辅大人。”

    就在刘鹤脑门儿冒烟的时候,一个文官模样的人找到他。他端详此人两眼,没认出来,“你是哪个衙门的?”

    “在下汪蒲,是吏部考功司主事。”

    刘鹤点头,“你找我何事?”

    汪蒲道:“我想大人当是为着人命案而来,若有需要帮忙的,属下愿协助。”

    “那正好。”刘鹤想着,一个文臣总比那些个少爷或是武将说话靠谱,“你与我交代今日事情的经过。”

    汪蒲交代得事无巨细,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汪蒲,“最后裴安说自己被人威胁,然后太子就绑了裴大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若不是裴大人心思细密,将裴安揪出来,咱们现在怕还都人心惶惶的。”

    刘鹤琢磨一番,一点头绪也没有,“你带我去关押裴大人的地方。”

    裴修跟季临风还有裴安,以及那个侍卫皆被关在了关野兽的笼子里,个个住着单人间。

    他跟裴安是“邻居”,裴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事没事就对着他笑两声,不知是嘲笑他成了阶下囚,还是笃定自己杀了人也不会有影响。

    “二哥,忍得辛苦吗?你明明就文韬武略,却装成个废物这么多年,我要是你,怕早就屠了这以身份为尊的北都城,自己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裴修闭目养神,不接他的茬,这人一字一句都是坑,不搭理最好。

    裴安倒是不在意他回不回,兀自道:“咱们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气运不济,无论怎么优秀怎么努力,到头来说是一场空就是一场空,好像头顶那片天,永远也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似的,你说这世道可笑吗?”

    正说着,刘鹤找到了这里,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几个人,暗道太子离谱。裴安杀了人被关就罢了,裴霁清跟季临风都是什么身份,给了这样的屈辱,将来还指望人家效忠他?

    他吩咐手下:“将裴大人跟季大少爷放了。”

    裴安不由眯起眼,“首辅大人怎么来了?”

    今日狩猎场戒严,消息断然传不出去,刘鹤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刘鹤早看裴安这小人得志的狗腿子不顺眼,正眼都不给,“本官的行踪,似乎没有跟裴侍卫汇报的义务。”

    “首辅大人说的对。”裴安微微一笑,“但裴修跟季临风是太子下令关押的,就这么随意放了似乎不好吧?”

    “本官授命来查案,确定裴侍卫就是凶手,其他人没有关着的必要,自然要放。”刘鹤不理会裴安的臭脸,执意做主放了裴修跟季临风。

    裴安的心态有些崩,刚刚还跟裴修是“同病相怜”的笼中囚,转眼就成了牢笼独享者,这讽刺不可谓不大。

    裴修自笼里出来,稍加整理衣襟,走向刘鹤,拱手:“首辅大人。”

    当着外人的面,该客气客气,刘鹤受了他这一礼,这才道:“二位先随我来。”

    裴修与季临风跟随刘鹤去往行宫。刘鹤做主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歇息。

    季临风有些顾虑,“虽然感激首辅大人的安排,但会不会惹怒太子殿下?”

    刘鹤道:“季大公子不必有负担,我是奉大长公主之命来查案的,既然你们二人无罪,就没有关着的理由,便是太子在也说不出什么来。”

    季临风看了眼裴修,“那我先去休息了。”

    裴修颔首:“姐夫好好休息,什么事明日再说。”

    季临风一走,刘鹤就问:“太子到底为何关你?”

    裴修摇头,“谁知道太子受了裴安什么挑拨,冠秋,你带了多少人来?”

    刘鹤道:“五十禁军,是大长公主安排的。”

    五十个,少了些。

    裴修估摸着媳妇儿得了信儿,一定会去找大长公主搬救兵。姚启政如果被惊动,必定会联系那个主教,他们不会留裴安的活口,更不能叫太子活着回城跟大长公主交代姚启政的事。

    眼下只希望主教的权利不够大,无法调动更多的人手。

    “怎么?”刘鹤看他似在担心什么事,“难不成凶手来头不小,还欲行刺杀之事?”

    “不好说。”裴修只能给些提醒,“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裴安为什么要刺杀太子跟季临风?”

    刘鹤也百思不解,只能尽可能小心谨慎,“你的顾虑很对,我这就下去吩咐他们巡查守夜。”

    狩猎场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一夜安然,直到太子睡醒。

    太子昨日劳心劳力,关了所有嫌疑人之后就回了行宫休息。他以为高枕无忧,谁知道刘鹤一来,自作主张把人都放了!

    “刘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放人?”

    刘鹤有理有据:“臣奉大长公主之命来查案,经过一夜排查,排除了裴修跟季临风的嫌疑,没有再关押他们二人的必要。”

    “你又知道什么!”太子嗤笑,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罢了,我亲自回城跟姑祖母说。”

    让她老人家看看,她养了个什么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