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搅屎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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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晏长风还在茶铺里。 淮王肩膀上的箭头取出后引起了躁动。以武昌伯为首的几个世家颠倒黑白,认定白夜司是给蜀王办事,有预谋地刺杀淮王跟宁王。 武昌伯质问晏长风:“世子夫人,你家裴大人给蜀王办事,不会不知道内情吧,我家夫人险些因此丢了命,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还有我们家老夫人。”昌乐伯也来质问,“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因乱摔了跟头,腿给摔断了,若有个好歹,谁来担代?”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家族也纷纷附和,借着讨要说法之名,将白夜司与蜀王勾结闹事刺杀皇子宣扬的满城皆知。 晏长风坐着,手捧着小腹,气息虚弱但字字珠玑:“事情还未有定论,武昌伯却这样着急给蜀王跟白夜司扣上罪名,挑拨几个王爷之间的兄弟关系,甚至是离间圣上与白夜司之间的信任,又是何居心?” 武昌伯以为挑动几个世家一起逼问,晏长风一个女流之辈在重压之下就会露出马脚,就算没有马脚可露,也会被唾沫星子喷的抬不起头来。待她支支吾吾有口难辩之时,还不是屎盆子随便扣。 谁知人家反手一个屎盆子先扣了过来,精准得让他无话可说。 “武昌伯,”晏长风换了柔和的口气,“伯夫人身受重伤,好容易保了一条命,我看还是先回府歇息的好,有需要我们小柳的地方尽管开口。哦,还有昌乐伯,府上老夫人年岁大了,摔一跤不是小事,若有需要的也别客气。” 武昌伯跟昌乐伯的地位在北都城算不上显赫,府上人如果生病,没有招太医的权利,更攀不上柳家。就拿今日伯夫人这情况说,若不是有柳清仪在,她定老命不保。 保了命还反咬一口,信口雌黄,武昌伯已然不占理。而晏长风还以德报怨,他但凡还要点脸就该闭嘴滚蛋。 “后面就不劳烦柳姑娘了。”武昌伯闭嘴也不服输,反正夫人命已经保住了,一个柳清仪威胁不到他,“柳姑娘救命之恩本伯感激于心,但如果最终证明乃蜀王所为,我等也绝不善罢甘休!” 晏长风不置可否,目送几位离去。 武昌伯将要出门时,柳清仪才给淮王处理好伤口。她跟淮王说:“拔箭伤了肩部筋骨,恢复极慢,会有病根,短期内胳膊会麻痹,也用不上力,殿下莫要心急,慢慢调理恢复。” 淮王年纪尚小,心智不坚,也没经过什么事,听闻胳膊这样严重,顿时慌了,“什么叫麻痹啊,麻痹不能用力不就是废了吗?恢复又要多久?” 柳清仪回答:“殿下年纪小,筋骨恢复快,若能调理得当再勤加锻炼,一二年就可见成效。” 淮王没说话,那小仆先惊了,“一二年才见成效?这也太长了!耽搁这么久,还能全好吗?若是不能完全好又怎么办?” 柳清仪不解他为何问这样已成定局的问题,“伤病在身,救治之下若不能完全恢复就只好接受,该如何如何。” 小仆的思维跟柳清仪转不到一处,惊道:“你说得轻巧!敢情不是你废了胳膊。” 柳清仪:“我废了胳膊断不会问废了要怎么办的问题。” 小仆:“……” 武昌伯听了片刻才离开,与昌乐伯道:“你可听见了?淮王的胳膊是废了。” 昌乐伯意会了他的意思,“是啊,可惜了,在皇家若是残废了,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你我现在就进宫去。”武昌伯说,“白夜司帮蜀王刺杀宁王淮王,圣上多半包庇,咱们不能白吃这哑巴亏。” 凤鸣宫中,吴循回道:“圣上,今日白夜司无人当值,亦无人用弩箭,这些箭必定不是白夜司所有。” 圣上:“你可有实证?” 吴循:“没有。” 白夜司的箭出自武器局,造价虽高却也不是不能复刻,一模一样的箭根本拿不出实证,能否撇清端看听的人信不信。 圣上将信将疑,所有证据都过于巧合,不能完全排除白夜司的嫌疑。不过,圣上也不打算发落,一来白夜司不能动,二来蜀王不能动。 “宋瑞,继续查,务必抓到刺客活口。”他心累地摆摆手,“下去吧,朕乏了。” 圣上如果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大概不会这么快放他们走,毕竟这几个人还懂事体面,知道好好说话。 蜀王等人刚走,武昌伯与昌乐伯一并几个世家中人一起来了凤鸣宫,跪在殿外求圣上惩处白夜司。 武昌伯哭得最大声:“圣上,贱内中箭九死一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啊圣上,求圣上务必严惩凶手,为吾等做主!” “求圣上严惩凶手,为我们做主!” “哎呀小点声!小点声!”陈公公亲到凤鸣宫殿前阻止,“这么晚了,圣上要歇了,几位是不是明日再来?” 武昌伯道:“若不能严惩凶手,吾等就长跪不起!” “这何必呢伯爷!”陈公公真诚相劝,“真凶还没找出来,圣上也没说不惩处,您这一跪,倒显得圣上不明事理了似的。” “真凶难道不是白夜司与蜀王?”武昌伯道,“方才吾见蜀王与司夜安然离开,必定是圣上饶恕了,如此放任,吾等家眷就罢了,淮王岂不是白白废了一条胳膊!” 陈公公一惊,淮王废了一条胳膊? 圣上闻言也是一惊,惊得头都不疼了,他指派内侍:“叫武昌伯跟昌乐伯进来回话。” 两位伯随后进得大殿。圣上问:“淮王是怎么回事?” 昌乐伯是宁王舅舅,跪地道:“圣上,刺客只为杀宁王与淮王,宁王侥幸逃得一箭,淮王殿下肩膀中箭伤势过重,柳四姑娘说八成是没用了!” 圣上:“蜀王不是也中箭了?” 武昌伯道:“有人瞧见,蜀王是为柳四姑娘挡的箭,刺客很有可能是想刺杀柳四姑娘。” 杀柳清仪这话彻底打翻了圣上的忌讳。如今柳悬下了大狱,他这条命可就靠柳清仪了,杀柳清仪岂不等于弑君? 弑君,杀宁王淮王,与谁有利简直不言而喻! 陈公公瞧着圣上的脸色,急问:“那柳四姑娘可有妨碍?” 武昌伯:“无碍。” “万幸万幸啊!”陈公公抚摸着小心肝儿,“只是苦了蜀王,替柳四姑娘挡那一箭,老奴瞧着伤得不轻,大殿上站了片刻,衣裳都让血浸透了,将来上了战场不知是否有影响。” 圣上听在耳中,被怒火充斥的脑袋稍稍冷静了些。此局若是蜀王所设,他捞到什么好处了吗?似乎半点儿也没有,倒是惹了一身的骚。 可不是蜀王又能是谁? 圣上百思不解,头疼不已,他如今精力不济,身边又没个办事的人,看什么事都隔着一层,不能决断。他想着,索性就让事情再发酵一下。 “无碍便好。”他手扶额,疲惫道,“且先退下吧,刺杀一事疑点重重,还不能定论,改日再议。” 话至此,武昌伯与昌乐伯不好再坚持,只好退下。 “唉,今日真是一波三折。”两人走后,陈公公装作无意叹道,“也不知是不是容贵妃偷跑出来,扰了太子的法事所致。” “什么?”圣上都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她不是在冷宫里怎么跑出来的?” “可说不知道呢!”陈公公愁道,“冷宫大门是上锁的,还有专人看守,她除非是从屋顶窜出来的,否则怎么能出来呢?” “糊涂!”圣上瞅他一眼,“去查查,看是不是看守疏忽。” 陈公公:“是!” 晏长风饿了一天,回府连吃了两碗馄饨才把那股抓心挠肺的饿劲儿压下去。她还想再吃,裴二不许了。 “马上睡觉了,少吃些。”裴修叫如兰收拾了碗筷,又叫陈岭端盆热水来泡脚。 “你以前不限制我吃的,为何现在反而不让吃了?”晏长风指着肚子道,“两张口呢。” “小柳说的,适量就好。”裴修将她抱起来放到床边,蹲下退去鞋袜,“吃太多要么你会胖,要么肚子里的太大,都不好。” “她怎么不直接告诉我?”晏长风笑,“是怕我自己没有自制力吗?” “你不需要记那么多。”裴修去外屋从陈岭手里接了热水进来,“我替你记着你省心不好吗?” “所以捏脚揉腿也是她教的?”晏长风看着裴二坐在脚踏,抬起她的脚放在腿上,颇有手法地摁压揉捏着。 其实是裴修主动请教的,他不能参与她怀孕生子的数月,便想多为她做些事。 “是啊,不然我怎么懂这些。”裴修的手法还生疏,他便不急,耐心地享受地捏着,“明日小柳要走了,她不放心,嘱咐了我好些。” 说到小柳,晏长风想到了圣上,“这时候放小柳离开,圣上会不会怪罪。” “人不能跟病抗争。”裴修道,“小柳不在他自会找别的柳家人,不管找谁对悬壶山庄都是保全。” 晏长风想了想也对,“我觉得柳悬所作所为皆像在交代后事,他的身子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我也有这样感觉,正纳闷儿呢。”裴修还不知道柳悬患病,“他怎么了?” “不知道。”晏长风摇头道,“小也柳不知道,他不肯说,左不过是疑难杂症吧。” 裴修点了下头,“那我叫吴循派人看着点,不好死在牢里。” “对了,今日吴循可查到什么线索?我怀疑刺客是盛明轩的人。”晏长风没有跟裴二通消息,不知道他早猜到了,“我以为那日反扑,他应该已经把人用尽了,谁知道还有。” “你怀疑得不错。”裴修摁完一边的腿脚,又换了一另一边,“吴循去追了,是杀手路数,可惜没抓到活口。” “盛明轩死了竟然还能控制这么多杀手?”晏长风想到今日容贵妃出来发疯,“你说会不会是容贵妃,否则容贵妃怎么那么巧恰好就出来了?” 裴修因为他们处处想到一起,嘴角很是开怀,“我叫吴循盯着了。” “那就好。”晏长风被摁着舒服,惬意地打了个哈欠,“你别说,被你这么一摁,我倒是困了。你快别摁了,明日我打算进宫给端妃送新衣,早些睡吧。” “你给端妃做了新衣?”裴修太忙,竟也不知道她平日都在做什么。 “是啊,赵氏跟武昌伯夫人去端妃那里给我上眼药,对了,你知道端妃是宋国公老相好吗?”晏长风问。 裴修还真不知道,一来他没查过端妃,二来这些闺门中的事大多不为外人知,时间久了就不那么好查。 晏长风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这可比话本子好玩儿多了,我还当你如果知道更多,我能查缺补漏地听听呢。” 裴修笑起来,“瞧把你高兴的,我真不知道,但可以查查,查到多少就不好保证了。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行事也好有个数,世家要支持宁王,端妃会被迫下水争位,之前我不知端妃找你做新衣,现在看来,容贵妃怕是被端妃放出来的。” 晏长风若有所思,很快就把今日的局相通了,“怪不得刺客会杀小柳,今日小柳出针扎了容贵妃,也怪不得刺客刺杀宁王淮王却不坚持致他们于死地,这是要挡搅屎棍子啊,容贵妃没有争的必要了,她要做的,可不就是报复毁灭吗?” 裴修点头,“正是如此,你明日进宫见机行事。” 晏长风琢磨着,端妃把容贵妃放出来搅局,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二日一早,柳清仪便动身离开北都,为了她,蜀王殿下早朝都没上,天没亮就来了国公府,屁颠屁颠跟着,非要送人家。 而柳清仪前脚走,武昌伯府后脚就来人请她过府,道是伯夫人昏迷不醒,情况不好。 晏长风如实相告:“对不住,小柳一早便离开了北都,府上还是趁早去请个郎中瞧瞧。” 那小仆一脸怀疑,似乎不相信柳姑娘会走得这样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