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收留两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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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通透,麻雀飞上枝头,圆圆的脑袋一扭一扭的看着树下的人。 这是安然第一次见到普通人或者说底层人的生离死别。 矮矮的小坟包裹着一墩简易的棺木,没有什么纸币满天或是吹拉哭唱,有的只是默默的哭泣。 这一墩简易棺木还是王家连夜打出来的,就像王老爹说的,后人还在怎的也不能抛尸荒野,连像样的衣冠冢都没有。 安然嘬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的本能让她吮手指,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余光看向不远处的山坡,她脑袋靠在王永林的肩上,两个一隐一显的人影,是便宜舅舅的两个孩子。 女孩子躲在树后面,她和哥哥不敢过去,意识里仿佛说着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爹想要把她和哥哥卖了,那天她听见爹和一个男人说的话,但是那个人一直没来,被卖掉总是能有饭吃的。 她和爹一样天天翘首以盼,盼着那个男人快来把她买走,可惜等来的是她爹的咒骂,让她和哥哥缠着大姑和二姑家,可惜她们像撵过街老鼠一般。 当王永林和李珍香离开之际,两个小孩从树后冲出来,一把抱住李珍香的腿。 “小姑姑,小姑姑……” 一声一声的童音叫得李珍香鼻子发酸,牵着王文卓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两个孩子灰头垢面,面庞是青青紫紫的淤斑,脚上是结疤的血痂,女孩子连上半身都遮不住。 王永林见妻子如此,开始安慰着,他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心软,见不得小孩子遭罪。 “回家和爹商量商量,我多出去做些活,能养着就养着。” 王永林牵起两个小孩的手,深知这一牵便是责任,那个杂碎李三是不会管的,这两个小孩是遭了孽。 安然看了看农场,一窝的大兔子围在一起嗦草,耳朵轻轻抖动,不亦乐乎。 “兔子?”王永林不可置信眼前一团雪白。 “哇!爹,真的是兔子耶!它肚子好大。” 王文卓看着眼前被拎起来的大兔子,它的脚在轻轻蹬着。 王永林检查着兔子,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还怀了崽,应该快要生了,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原本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这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要是这只母兔子救活了,就会生下一窝崽子,兔子吃草好养活。 回到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将兔子围起来,这只兔子好白白,真可爱。 文博摸了一把兔耳朵,手感丝滑,当即决定要照顾这只大兔子。 “我也要,我带弟弟去割兔子草,我认得兔子吃什么草。”文卓毛遂自荐起来,他跟着村里的花阿婆去割过,花阿婆告诉了他很多兔子吃的草。 李阿柳和李阿玲吸溜着鼻涕,羡慕的看着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可以围着那只兔子看,他们穿的衣服是没有补丁的。 王老爹细细打量了两个带回来的孩子,面色有些深重,抬头纹一层一层的叠着,若是手头有烟杆,指定要在地上抖抖。 收留两张嘴在他们家是个大事情,头一个不同意的就是方翠英。 “李珍香,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家一帮的小子,你咋就泥菩萨心肠,你都自身难保了。” 李阿柳牵着妹妹的手,刚刚那个女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了他们一眼。 刘春兰和张桂花也是站在方翠英的阵营里,现在这个时候哪有闲钱余粮救助别人,她们还有孩子要养活呢。 “爹,是我决定留着两个孩子,以后我和珍香的口粮省些也够养活这姐弟俩的,该怎么做饭就怎么做饭,山里我也会多去的,爹是个大丈夫,难不成真的看着这两个孩子活活饿死。” 王永林说着扑通跪在地上,让几个女人吓了一跳,王永林是个大汉子,还从未如此下跪过。 接着就是李珍香,两口子夫唱妇随,这是在逼着王老爹答应。 王老爹站起身来,身形仿佛没有了以往般高大,背有些佝偻,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王老爹怎的不知道自己儿子脾性,为了几碗水端平,给小儿子立了不少规矩,当然粮食也是真的没有一口多的,要想养其他的孩子只能扣自己口粮,但是前提是不得影响福宝的口粮。 “真是,就他们爹那个德行,养大了还不知道是不是白眼狼呢。”方翠英对于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但是决定权又不在她这里。 另外两房的人更是软柿子,一点反抗都不做,随即又悄悄对着两个儿子耳提面命,不准和他们玩。 安然看着两个孩子眼里有着各种情愫,即有留下来的开心又有喘喘不安。 当然小孩子们对于新加入的成员没有大人那么大的恶意,但是也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 安然瞧着农场里熟了一批又一批的作物,哼次哼次吃嘛嘛香的牲畜们,她要改善改善大家的生活。 晚上大家依旧是吃的糊糊状的野菜粥,连像样的一盘菜都没有。 安然现在还在喝奶,可惜她娘奶水不足,她经常靠着农庄的羊奶养活自己,真是每天都要为自己这条小命着想。 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女孩子,还没有起铺,李阿玲只能暂时的打个地铺。 今晚她吃了半碗有糙米的糊糊,虽然还是饿,但是想着明日还会有半碗米糊糊就有些开心,要是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因为哥哥可以睡在一张大床上。 李阿柳听着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他们都睡着了,妹妹蜷缩在那个角落,那是一团草做的地铺。 李阿柳睡不着,心里想着些什么,屋外的风有些微凉,轻轻掀开木头盖子,小手摸了摸,原来这只大兔子真的很软很热乎。 王文远悄悄的躲在暗处,他就知道这个小子不老实,是想偷他们家大兔子。 蹑手蹑脚的走到李阿柳身后,他要人赃并获,抓住这个小偷。 哪知李阿柳突然转过头来,两人的面近在咫尺,连对方呼吸都能感受到,吓得王文远一个踉跄。 “你干嘛?”李阿柳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有些发白。 “干嘛,当然是抓你,我看到你对我家兔子动手动脚,你说,你是不是想把它抓来吃了。”王文远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的是铁证。 “我只是想摸一下。”李阿柳害怕自己被冤枉,害怕被赶出去,极力的解释着。 是吗?王文远一脸不信,可是眼前的人好像哭了,不是放声嚎哭,是那种隐忍委屈的哭。 “不要以为你哭我就不告你了,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打什么坏主意,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当然这次就暂且放过他,谁叫他哭的那么心烦,一时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