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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报仇

    这一日,重华城北城‘门’大开,迎来来自仲冥的四万援军,人马虽然不算多,却皆是‘精’英,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统帅的到来,让惶惶不安多日的梁北夙终于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而是跟随在琉璃身侧十几年之久的夏桀,难怪,难怪她让他坚定守城,不可迎战。

    且夏桀人还未入城,便已给他送了一份大礼——连夜歼去有所图谋的夏凉军近一万人。

    不过看着夏桀此时大马金刀地坐在幕府军帐里,身侧跟着一个不知是‘侍’卫还是宫人的随从,梁北夙还是没能消化掉他是仲冥当朝太子的事实。

    所以他默默地觑了一眼夏桀身侧直‘挺’‘挺’地立着始终不曾离去的随从一眼,斟酌了一番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担心哪里说的不妥带去麻烦,满脸的踌躇。

    但最终好心战胜了理智,他问,“夏桀,你什么时候变成仲冥的太子了?”

    夏桀思量了一番,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色’过去。

    那随从接收到他的眼‘色’,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回的话太长他不乐意说,所以随从朝梁北夙施了一礼,替他回道,“回夙王爷的话,吾皇于去年八月十六,为太子殿下亲自册封,并授予东宫印玺。”

    “这位是?”其实甫他一开口,梁北夙便知道这人是个宫人,只是极为难得的是,此人身起别的宫人而言少了点脂粉味,倒是显得有几分清致,不然估计以夏桀的脾‘性’,也不会同意一个很‘女’气的男人在一边跟着的。

    “奴唤黄钟,是东宫‘侍’监。”黄钟说这话时,前极为恭敬地再次行了一个礼。

    梁北夙捏着折扇的手一紧,状似若无其事地扇了两下,心却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口虽一再问着夏桀,其实内心是早已本着不信的态度的,可仲冥的四万人马都已经归入了大营,由不得他不信。

    而且,印君虽已年迈,但也好歹是一国之君,便是寻子心切,却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混’淆皇室血脉,且越是心切,便越不容许出错,连印君都已认定的血脉,怎么会有假?

    他的眼睛几度往夏桀身飘去,手扇面一拢,又忍不住确认了一声,“不是,你还真是仲冥帝君的儿子啊?”

    相对于梁北夙内心的凌‘乱’,夏桀便显得淡定多了,他回道,“是。”

    对于自己的身世,夏桀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当年被人打晕带出仲冥宫城,又被丢弃到培养杀手的贼窝的时候,他已经有六岁了,即便没有琉璃那样特的记忆力,但一个六岁的稚童,怎可能会对幼时毫无印象呢?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一直没回仲冥?”梁北夙想不明白的是,作为仲冥的皇子,那可是万人之的身份,他怎么会在明知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甘愿跟随在琉璃身后做一名小小的护卫?

    那双始终孤清如寒冬抔雪的眸子竟隐隐有了化雪的迹象,带着微微的暖意,他说,“恩人。”

    他与沈洛在逃跑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他以为,他再也逃不出那里,甚至也有可能将命‘交’待在荒山野岭里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道稚嫩而笃定的声音,“爹爹,救他们。”而说这句话的人正是琉璃。

    那时候,他在想,这大概是这世最好听的声音了吧。

    夏桀与沈洛,从来都没有同沈府或是琉璃签定过任何契约,在将军府的那几年,琉璃与他们最常说的是,“你们若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家在哪里了,随时都可以走。”他们会留下,都是自愿的。

    况且后来,他跟在琉璃身边见到了她太多事,也陪伴她经历了太多事,她的格局那样大,大到他都忍不住产生触动,两个人之间如琉璃所说的那样,不是主仆的情谊,更像是亲人间的羁绊,他再想回仲冥的心思便越发淡了。

    而且他说过,他的道便是保护她。

    直到那一日,在宝栾城外,那个手段异常的男人,从他的面前带走了琉璃,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要保护好她,光凭他一个人强大是不够的,他要做的应该是为了她的道而添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日,她塞入他手的是一只小小的锦囊,也是这世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

    这只锦囊是他母后亲手绣制而成的,囊放着一枚陈皇后亲自去寺求来的平安符,他被掳走的时候,这只锦囊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着,后来随琉璃前往苍雪之后,他便将锦囊‘交’给了琉璃。

    她说,“我可以替你保管,等哪日你想回去的时候,问我来拿吧。”

    夏桀从来没有去问她要过,只是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被她以命令的形式拿回……

    他回到仲冥后,从想要见仲冥帝君,再到册封太子的这一条路,走得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

    毕竟膝下并无子嗣的印君,与有一个如此身强力健的皇子傍身的印君起来,那些有着别样心思的臣子们,多了更多无限的可能。

    他刚到仲冥的时候,是先用苍雪的令牌入了嘉越城,并入宫城面见了印君。

    那个沾了血,泡了水,褪了‘色’的锦囊,被印君捏在手里,他看到这个年迈的君主红了眼眶。

    而当夏桀站在正殿之,印君想要当着武百官的面承认下他的身份时,质疑与嫌恶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来了——

    “皇,这万万不可啊!”

    “皇,此人来路不明,他一定是想图谋仲冥的江山!”

    “皇,凭空冒出的山野小子,凭什么确认他是当年的大皇子,臣观他寡言少语,与皇根本没有半分相似……”

    “闭嘴!”印君一把拾起龙案今晨刚刚递的奏章,猛地朝殿砸去,纷‘乱’的纸张散‘乱’在大殿的引道,还有几本甚至砸到了方才出声之人的脑袋,可见他刚才是憋着多大的怒气。

    夏桀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并没有因别人质疑他的身份而做出一点反应,好似他们在议论的人不是他一般,也只有在印君发火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

    站在印君身后的宫人立刻前为印君捋顺呼吸,这个宫人跟在印君身边已经有数十年的光景,他自然知道当今为何发怒,因为朝的这班大臣所言,根本是无稽之谈。

    夏桀有多像皇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那是再像不过了,那眼睛,那轮廓,几乎与皇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而最不像皇的地方,便是这不喜多言的脾‘性’了,他们谁都不会知道,这才是当今觉得最珍贵的地方啊!

    因为——

    这样的夏桀实在是太像已故的陈皇后了!

    当年那个沉默寡言,不爱说笑,却是当今最好的聆听者的冷傲‘女’子。

    不过在仲冥发生的这些事,也只是在夏桀的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转了一圈,他便将心神放回到应付眼前的这个人来。

    梁北夙看着他说“恩人”二字时的神‘色’,稍微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的弯弯绕绕,恍然道,“原来,柳……荣……柳公子是你的恩人啊?”各种称呼在他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用了他最习惯的那一个。

    夏桀无声地一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可是仲冥原本并未被牵扯到战‘乱’来,你此番携兵前来相助,难道是为了报恩?”

    梁北夙现在急需理清各种关系之间的思路,如果说一开始琉璃的身份只是梁墨萧身边的谋士,那她除了为梁墨萧出谋划策外,大可不必拉入夏桀来助。

    可如今琉璃摇身一变成了梓云的荣华公主,又是南夜的萧王妃,那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如今是真的站到了统一战线,可是即便如此,对夏桀来说,也仍是没有必要将整个仲冥压到这盘棋,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报恩?

    始终面无表情的夏桀,此时脸竟然噙起一抹冷讽,森冷的语气屋外刮过的寒风还冷几许,他说,“报仇。”

    十四年前,从壁垒森严的仲冥宫城悄无声息地掳走宫仅有的两名皇子,能做到此事的人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但是大约谁都不会想到,做下此等下作恶劣之事的人竟然会是一国君主吧。

    只因当年觊觎仲冥的开海之术,被印君婉拒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居然在印君寿诞将他与沈洛打晕掳出了宫城,最后更是毫无人‘性’地将他们二人丢入那样血腥的狼窝,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他恨不能在两年前的宫宴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他真是感‘激’他!

    如果不是他,他如今又怎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可以有机会手刃仇人!

    不过好在,这个机会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华晋!有生之年,若有机会,我必率军直入凉都,取你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