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天下无傻
正午的阳光是温暖的，天桥下的场面是感人的。 土老帽一番愤愤不平话语似乎触动了看热闹的人心灵。 那名第一个提醒土老帽别上当的老者沉吟许久，恨恨地叹了一声，“哎……我真是老糊涂了，原以为自己聪明，活了大半辈子看透了人心，不想被骗子利用善良怜悯之心获得不义之财。 听了他一番话，才明白，实际上真正的善良不应怕被欺骗！” “举手之劳的善举跟被欺骗来比算得了什么！” 如果怕被欺骗而不行善，那不是聪明，更不值得夸耀，那是伪善。 “今天真真是被一个农民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课啊，枉为我这个教授给大学生们讲了半辈子思想理论课！” 老者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摸出一百块钱，塞到要饭女孩手中，也不听那女孩连声道谢转身就走。 不为别的，只为土老帽一番言语勾起了善念，那颗久居城市，被尔虞我诈打磨的异常光滑坚硬的心壳，融化了。 周围人在老者慷慨施舍带动下，也纷纷解囊相助，你十块、他五块，一块两块的塞给要饭女孩。 …… 善良这枚美丽的种子，每个人都有，从出生就潜藏在每个人的内心中。 有的人终生积善积德，有的人偶尔为之。 不过大多数人经过现实社会中各种各样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上诈下愚……，那颗曾经柔软的心脏都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硬壳，为了免受无谓的伤害，轻易不会开放善良世界。 但，当春风到来时，善良这颗种子仍会不由自主的破壳而出，冒出它新鲜的嫩芽，给人温暖、给人爱！ 一潭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 “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要饭女孩低着头，用校服袖子抹着眼睛，谢声不绝，手中各种面额的钞票攥了一大把，应当够吃一个月盒饭了。 当周围人散去，剩下星星两两几个老太太还不走，留在她身旁问寒问暖，询问她用不用帮着给家里打电话呀，用不用叫民政部门啊，等等。 要饭女孩也不与热心肠的老奶奶们交流，她抬起头往街道医院前面的公交站和刀削面馆方向看了看，揣上钱快速朝那里走去。 “小姑娘这是饿了，吃饭去了，吃完饭坐车回家了。” 几个老太太在原地交流着心中揣测，“哎，真可怜。” …… “大哥你真仗义！” 楚河摸了摸兜里的二万六千块钱，心说，“真感人啊！”如果俺在跟前听完土老帽的话也会施舍个十块八块的。 跟土老帽挥手打赏一千来块钱的壮举一比，他自认没土老帽大方。 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随后他微微一笑，给自己的吝啬找到完美借口，“俺也是农民工啊，俺也穷啊，俺也需要善良人打赏啊！”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钱财乃身外之物！”土老帽淡然一笑，接受楚河的赞美。 他将安全帽放到天桥铁板地面，一屁股坐到帽子上，仰头冲楚河问道：“小兄弟，我今天工作结束，你该下去工作了。” 随后又敲敲屁股下的安全帽，“用不用把它借你戴？” 说实在的，楚河现在这形象并不太像农民工，因为他一身迷彩服和鞋子被米兰洗刷的干干净净，顶多像刚刚来到大城市、身上穿不起高档服装却又不想丢人现眼、于是将一身粗劣服装洗的干干净净、来找工作的准农民工。 如果衣服和鞋上粘上点泥土，头上再戴上黄色安全帽，就百分之百是工地里出来的农民工了。 行头很重要，做一个标准的农民工也得需要包装。 不然影响千年何首乌销售！ “不用，不急，大哥问你几个问题呗，等弄明白了再下去卖人参。” 楚河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就像当初他捡小黑球似的，如果不好奇，他就不会弄开小黑球，也不会获得穿墙术，也不会知晓小黑球能改变水质的奥秘。 现在他胸膛里像有个小耗子似的抓挠心肝，不弄白刚才土老帽的一举一动，怎么也不甘心？ 当然他是心存侥幸想法，并不认为人家会愿意告诉真相，给他答疑解惑。 不认不识的两个人，就因为衣服一样，人家就会将赚钱，不，是骗钱的秘密告诉你？ 骗子是傻子么？ 将心比心，楚河扪心自问，反正自己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身上的秘密的，穿墙术异能打死都不会说。 小黑球的秘密也控制在他和米兰米兰姊妹三人最小的范围内。 哪怕一个亿现金摆在面前，也不会透漏一句话的。 就在他以为土老帽百分百会拒绝时，出人意料他竟然答应了！ 土老帽满口答应，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这又让楚河疑惑了，心道，“是俺长得美，还是他看出俺是条潜龙，将来一定会一飞冲天，富可敌国之人？” 想得美！ “别管他什么想法了，反正也打不过我，敢对我起歪心思，就揍他！” 他按奈下新升起的疑惑，蹲到安全帽旁边听土老帽答疑解惑。 楚河第一个问题： “大哥，一开始你溜达的时候，就有司机问你卖不卖何首乌，你怎么不搭理他们啊？” 土老帽摸出黄鹤楼，递给楚河一支，被拒绝后，他自己点燃一根，吞云吐雾开始解释道： “这是卖货技巧，一搭眼我就知道那些司机不是买家。真正有购买欲望的人，司机都会靠边停车跟我咨询，再讨价还价。 哪些一边开车一边问的人，几乎都是闲极无聊之人。 所以对于成不了消费者的顾客，不要跟他们浪费口舌，免得后面有购买想法的人认为你的东西是廉价品，正愁找不到买主，从而将价钱压得很低。” 楚河点点头，明白了。 赶紧提第二个问题： “大哥，我看买何首乌的人和天桥上下棋被骗的人，也不傻啊，怎么会上当呢？” “呵呵……”土老帽狡捷的笑了，像个成了精的老狐狸。 他一指天桥中央象棋摊，那里跟擂主对战的貌似大学生的年轻小伙子，然后又朝桥下川流不息的轿车指了指。 说道：“这世界除了天生痴呆的病人，那里有傻子？” “都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聪明过头了，就是傻子了！” 长长吐了一口青烟，他看着五好学生楚河接着解释： “知道那个棋摊是骗人的老戏法了吧，但为何还有人上当？那是因为上当的人想占便宜，想赚摆棋人的钱！” “明白已经过时的千年何首乌为何能卖出去吗？” “你以为买何首乌那个白领是傻子？其实并一定是，十有8九他知道那不是一千年才能长成的玩意，也不是因为我穿的像农民工，就相信我是真的从地里挖出来的。 像他类人，买下这东西不是去给人送礼，就是打算另找更有钱的下家去行骗。 二千块钱买我的何首乌，到他手里就会变成二十万以上千辛万苦掏弄来的宝贝，送礼有档次，骗人有钱途！” 一根烟吸完，他再抽出一根，楚河忙着抢过他手中火机，给他点燃。 听他继续讲解：“举个例子，电视鉴宝节目你看过吧？” “看到好多人花了几十万上百万、结果买来的都是赝品，怜悯买主，气愤卖家吧？” “你以为那么多买主都是傻子吗，当然不是，而且一个都不傻！ 人们之所以想捡漏，其实就是贪心，自以为阅历过人，能看破真伪，实际卖家更聪明，会上你捡漏？” “卖猫买猫碗的小品看过吧，如果你不耍小聪明就不会犯傻，如果你不贪心就不会上当！” …… 楚河心中的疑惑差不多都圆满解答了，他问出最后一个疑惑。 “大哥，你好不容易骗人弄的钱，不，说错了，是好不容易卖何首乌赚的钱，怎么会舍得给要饭的那么钱呢？ 我就舍不得那么多。 我猜那女孩多半也是骗子。 大哥，你人真好，以后别骗人了！” 楚河语气中带着诚恳，还带着对骗子善良人性的赞扬。 “哎……小兄弟，你说的对，等哥哥攒够一千万买上楼，娶上媳妇，我就金盆洗手！” 好像楚河的话触疼他的心事，土老帽哀叹一声，将手中半截香烟恨恨摔到地上。 “你志向好远大！快赶上我了！”楚河心说。 楚河眼巴巴瞧着他，等他再多说两句。 土老帽没再说话，坐在安全帽上望着周围高楼大厦，看了好久好久，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围栏边。 朝身后一招手，“兄弟过来。” 楚河凑了过去，挨着他一起眺望繁华街景。 四周高楼耸立，路边林荫茂盛，无数俊男靓女在人行道悠闲散步，溪流一样的车辆在脚下缓慢流淌。 这是幸福的世界，风景如画。 看着油画一样的现代化都市，任思绪自由飞翔，即便是忧愁的人们，此刻也暂时忘记烦心事，享受难得的片刻安详。 土老帽忽然笑了。 满脸幸福。 他手指着公家车站旁边的刀削面馆，说道： “想知道我为何会舍得给要饭女孩钱么，为何对哪些不愿意施舍的人们特别气愤么？” “想！” “呵呵……” 土老帽笑声更大。 手指一挪，指向削面馆右侧的小胡同，不说话，一直笑。 楚河手指角度望去，一眼发现那个要饭女孩正蹲胡同旮旯里，后背对着胡同外。 大概是在方便。 大城市公厕不好找，楚河知道，尤其两眼一抹黑的外地农村人，尤其是在闹市。 一般年轻人上厕所都晓得除了公厕外，可以去肯德基，麦当劳，以及医院等地方，但还有很多农村人不晓得。 有句说农村人进城的民谣，比喻的很形象： 山炮进城，腰扎麻绳。 满嘴葱味，小脸通红。 看场电影，不知啥名。 喝瓶汽水，不知退瓶。 看场球赛，不知输赢。 买根冰棍，嗦啰溜平。 打一巴掌，不知哪疼。 找不着厕所，旮旯也行！ 所以并不奇怪要饭女孩随地大小便的行为。 就在疑惑土老帽为啥要让他看女孩方便的时候，就听土老帽说出一句差点没让他把土老帽扔到天桥下让滚滚车流碾成人渣、颠覆三观的大实话。 土老帽道：“那是我meimei，亲的，正在数钱呢，呵呵……” 楚河“……” （明天一更，晚20:10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