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整个鬼市虽然人影绰绰，但是却没几个人说话，就算在议价，也都很小声的耳语。鸟丝的一句话立刻让周围的人投来诧异的眼神。

    “这个怎么卖？”

    摊主拿过一个搭链，将右手伸了出来，这动作弄的鸟丝一愣，呆在了当场。他生活在这个城市好多年了，爷爷家门前就是古玩市场，他虽然从没认真的逛过，但是规矩还是听说过的，这是拉手议价啊。

    所谓的拉手议价，就是在鬼市当中，一些摊主怕同行知道一件物品的价码后，恶意抬价压价，故意不说价格，而是通过隐蔽的手势来告知买主价格。对于老买卖人来说，很简单，无非就是单手出数字，从一到九，如果你不晓得价格，一件几十块的东西你认为是几百，那你真就是外行到家了，卖方也乐意坑你这种冤大头。

    规矩鸟丝倒是听说过，但是却从来没实践过，看见对方闻讯的眼神，鸟丝犹豫的将手伸进搭链里。

    摊主的手势很好摸，一个八字。

    这么便宜？鸟丝倒是听爷爷说过，说鬼市里的东西都不算贵，因为见不得光，所以漫天要价的情况不多见。

    “十？”鸟丝诧异的问道。

    一听鸟丝的问话，摊主顿时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原来是个雏“小伙子别开玩笑，是百。”

    “啥？就这破玩意值八百？”鸟丝一激动，直接把价格说了出来，立刻引来的众人的目光，摊主更是一脸的便秘像，实在把他气的不轻，鬼市的规矩是不准大声说话，要不然他早跟鸟丝理论理论了，憋了一口气，最后一声长叹：“唉，你买不起就一边玩去，别在这碍事，起开起开。”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鸟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竟然把价格吼了出来。东西他倒不是非要不行，只是想买来跟家里的那几个对比一下，其实这种护腕，他们家多的是。

    这种护腕的唯一功用就是站鹰，训鹰人专用的装备，恐怕就是摊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不过是高硬度青铜制造的，又是一两百年前的老物件，也就喊了个八百的价格。

    平心而论，这件东西，要价八百真心不贵，但是知道这是啥的没几个人，能用的上的更是基本绝种了，也就鸟丝他们家祖传的手艺还保留着用这玩意的传统。

    至于这里就不的不说说鸟丝他们家的历史了。

    鸟丝家本来不姓鸟，据说四代以前鸟家姓乌，乌尔巴图氏，正儿八经的满洲正黄旗下的……奴才。当然，鸟家祖宗嫡传这一脉却口口相传，乌家本是汉人，自汉代传到现在，已经一百多代了，秘密的家谱也一直保存完好。而为啥他们家后来又姓乌尔巴图了，这要从明朝末年说起，明朝末年战乱纷纷，乌家中的嫡传一脉因为东厂冤案，被发配辽东，那时候说是发配辽东其实就是去送死的，因为明末的时候，山海关以外都是后金的地盘，所谓的发配其实就是将人卖给后金人当奴隶的，全家女人入教坊司，男人斩首三十二口，十六岁以下十二人成了金人的奴隶。

    机缘巧合之下，乌家祖先有人竟然跟着女真人学会了熬鹰，于是这门手艺也就传了下来，其实当初的十二个乌家后人，也就鸟丝他们这一脉活了下来，其他的十一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死掉了。

    不过乌家血脉总算是没有断，乌家祖先也够争气，因为熬鹰的技术好，最后竟然混到给后金国主皇太极养鸟了，成了皇家专用的奴才，自此乌家算是飞黄腾达了，后宫争权啥的跟个养鸟的奴才没半点关系，而每次皇帝出去围猎，他们家的鹰犬当然是紧随其后，也就成了正黄旗这一脉的铁杆奴才，虽然无兵权，但是几乎每个清朝的皇帝都少不了他们家的手艺。

    终于熬到慈禧掌权了，同治皇帝个废物，竟然不喜欢围猎了，弱的跟个鸡似的皇帝别说骑马打仗了，上马都费劲，同治死后又过了十几年，他们乌家的一位祖先又因为站错了队伍，得罪了当时的慈禧老佛爷，最终乌家被贬出京城，发配到了沿海地区。好歹慈禧算是个念旧的人，看在他们乌家伺候过好几代帝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乌家得以幸免，带着钱财出了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要知道，当初乌家可是有的是钱，京城的王爷贝勒哪个不玩鹰啊，几代都是如此，他们乌家熬出来的猎鹰，那可是皇家品质，价格贵的要死，毫不夸张的说，同等重量的银子想买他们家熬出来的鹰，根本就只能买到鸟毛，只有同等质量的黄金才能买到他们乌家熬出的猎鹰，他们乌家带来的钱财，足足买下了半个海城。不过没有皇家的庇护，乌家也迅速落败，鸟丝爷爷的爷爷因为抽大烟，最终将家败的个底朝天，也就是当初鸟丝他爷爷的爷爷死的早，乌家最终还剩下了一栋摆放灵位的阁楼，但是到了鸟丝他太爷爷接手乌家的时候，因为打仗战乱，乌家最后的这座阁楼也只剩下了中间这一阁还姓乌了。而本来是旗人的姓氏，到了民国时期，鸟丝的太爷爷也算是个机灵人，迅速将乌巴图这姓氏给改成了鸟姓，经过三代传承，乌家就成了现在的鸟家，这姓氏也算是百家姓中的奇葩了。

    至于熬鹰这门手艺，鸟丝倒是学的一丝不拉，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灰溜溜的走回了家中，关上木门之后，鸟丝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前半生…………（靠，一个十五岁的毛孩子竟然会回忆，太扯淡了。）

    鸟家熬鹰可是有讲究的，一生熬鹰最成功的绝对是第一窝鹰。

    鸟家的孩子出生之后，没有襁褓的，他们家的孩子，从出生后的那一刻，就会被扔进鹰巢中，由孩子父亲的本命鹰抚养长大。

    所谓的本命鹰，就是跟孩子一起长大的那一窝鹰中的一只，并且绝对是母鹰。鸟家的本命鹰很奇怪，前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哪怕有配偶，也不会下一个蛋，只有等主人的孩子出生了，才会下一窝蛋，经过孵化，出来的小鹰跟鸟家的孩子一起长大，几个小生命之间又有竞争关系，又有亲情关系，甚至母鹰得到的食物，都是先喂孩子，孩子吃饱之后再喂其他小鹰。

    而鸟丝小时候更夸张，他周围的五只小鹰，都是他一手给喂大的，父亲的本命鹰从来不喂食给小鹰，都是鸟丝从自己嘴里抠出来，再喂给其他小鹰。

    可以想象这是怎样一种亲情关系了，鸟家的历代先祖不敢说各个都是训鹰高手，但绝对是最称职的鸟语者。

    是的，鸟语者，这个近乎于特异功能的本能。

    说白了，孩子一到五岁以前都是在鸟巢中长大的，接触最多的声音也是鹰的鸣叫，雏鹰的啼叫，除非是个聋子，否则他们最先学习的语言系统绝对不是人话，而是鸟语。

    而鸟丝这个怪胎，到六岁多接近七岁了才从鹰巢里爬出来，家里人才开始教他学习人话，足足三年啊，才算是将他的行为习惯给改成人样。当然鸟家祖传的秘法，这种引导性的矫正方法也是秘传的，令人奇怪的是，矫正起来奇快无比，最多的也就是鸟丝了，用了三年，一般来说，像鸟丝他父亲，仅仅一年就完全养成了人的生活习惯。

    当你能听懂甚至会说鹰的语言时，再去驯养猎鹰，那将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了。而鸟丝之所以在鸟巢中多待了几年，那是因为他父亲的本命鹰也是个怪胎，不仅仅抚养幼鹰，甚至还抓来无数种雏鸟，跟鸟丝厮混长大的鸟类足足有十几种之多，所以他不仅仅精通鹰类猛禽的语言，其他各种鸟类的交流方式，他也都完全精通。

    当然，这是祖传的秘密，外人是不知道的，就连鸟家的媳妇和女儿都不会知道半点，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定的很死，从来没有一代破坏过这个规矩。

    其实这也是鸟丝父母亲关系极度恶化的原因，没有之一。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刚刚生出孩子的母亲，被瞒着说孩子不见了，而家人也不去寻找，等到这个母亲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孩子快七岁了，突然又跟从土里冒出来一样。并且七岁的孩子跟个鸟似的，就连吃东西都是用手抓着吃，还习惯吃生rou，这哪个母亲受得了啊，换一般人早疯了。

    也就鸟丝她妈算是个好妈，悉心照顾着这个跟自己一点都不亲的亲生骨rou，几年后，终于受不了了。

    虽然，鸟丝的母亲对他不算很亲，但是鸟丝却对母亲很依恋，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这货长大了绝对有恋母癖好。

    这鸟丝会说了，换谁也都的成我这样，从睁开眼开始，看到的全是鸟样母亲，就没有人样母亲，终于见到个对自己亲的人样母亲，鸟丝当然激动的想拉屎了，（额，鸟类十分激动的时候，会用排便来表达的，特别是鹰类，这种习惯很正常，当然这没任何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