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偿(7)
沉默就像是病毒般散播进雾气里。 “…” 灰色，天空是灰色的，空气是灰色的，街道是灰色的，心也是灰色的。 让少女安心的颜色。 “真是的…” 虽然话语听起来就像是无奈的抱怨一般，但声音却没有任何的东西存在。 少女轻轻的，就像不确定是否活着一般的呼吸着，然后看着白色的气息被灰尘污染，融进雾里。 “…” 以前就是这样，讨厌这样的雾气。 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吃掉所有进入其中的东西。 “哼…” 曾几何时，少女也是如同雾气一般的东西。 只因为周围的而改变颜色和构成，只因为风而运动，只因为让人厌恶的污染而存在。 只不过，因为无法确实的体会到自己的形态，所以一直保持着安定而已。 直到某天，第一次遇到了“自己”。 那个时候未曾觉得，但当时间和世界回到正常，少女却不得不看着完全如同雾气一般没有实感的世界茫然着。 自己存在吗 这个问题，完全半点例证都没有。 因为少女找不到自我。 “哈…” 只有伪装着，和从前一样伪装，呆在这样的雾气里面。 不敢靠近其他人，因为怕被别人的温度侵犯而变得不是自己。 不能离开其他人，因为怕被周围的寒冷夺走全部而冻毙。 少女所能做的，只有在完全没有实感的雾气中做出如常的样子罢了。 就像是完好无缺的前进着。 然后…便是第二次遇到对方。 既不安心，也无喜悦。 只是突然的，冒出了“啊，我还在这里啊”这样的想法罢了。 很自然的对话，没有任何需要担心得到的东西 很平常的接触，没有任何需要担心失去的东西 只要有对方的温度就好了。 虽然和自己毫无差别，却能让自己安然接受的，不至于冻毙的温度。 然后，少女就被这个温度欺骗了——虽然因为连心都是相同的缘故，谎言也只有短暂的一时。 当时可能生气了吧…然后作了什么，一直到少女再次回到没有自己的雾气里为止。 畏惧畏惧畏惧… 虽然程序让自己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那感觉不到任何真实存在的空虚却在不断重复着杀死少女的行为。 死亡和生存，无法分清那个选项比较好，只是只被允许了一个选择而已。 永远不能去地狱的少女… 接着是第三次。 深深的，深深的海底 什么都没有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对方。 虽然第一个举止便是拔剑相向，但少女的心却错讹的想要去拥抱对方——是的…无论死去多少次，少女无论如何都会活着，即使毫无实感。 原谅只花了1秒，分别也只花了1秒。 中间的，不过是在失去对方前不断在不被得知的情况下尽可能感受这个的温度而已。 即使知道这不过是无意义的事情罢了。 自己和对方不过是一时画错了的平行线，无论如何都会再次掉进空虚中去。 但正是因为清晰德知道这一点，所以少女才可以毫无顾虑的绕开自己的程序，保留下这一点小小的依存感——厌恶也好，悲伤也好，期待也好…什么都没关系，只有能保存下一点点让人安心的温度就好了。 虽然最后肯定只会剩下因为什么都不剩而更为可怕的空虚，但就像已经上瘾的毒品一样难以放弃——尤其对于少女那其实为0的自制力来说。 直到…第5次。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接近对方，自己的创造者就向自己说明了自己这条程序的末路。 虽然感到程序设定的畏惧，但少女真的觉得，这样空虚的命运没有也没有差别。 在对方出现的时候，世界就确定完全没有实感的坏掉了。 自己不过只能根据对方的希望而接受命运的存在…应该是这样。 “开什么玩笑…” 回答了。 虽然只占据了所有自我的1%都不到，虽然不是恋人不是友人不是亲人不是仇敌不是任何有意义的深刻关系，虽然无论对方存在与否都不会让未来有所变化…但却没有任何比较的余地。 没有实感的生命，没有实感的死亡。 只是不去选择的话就会一直活着，所以才没有死去。 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的东西…虽然这一点关系微不足道，但却比天平上的任何东西都要有重量。 “…是吗，原来你已经坏掉了吗” 对方毫不意外的提问，少女毫不意外的接受。 或许吧…少女的命运其实在一开始就是坏掉的，只不过是因为意外而离开了推动其前进的轨道，最终回到了真正的状态而已。 “不行噢。” 对方轻松的用三个字否定了少女的觉悟，然后重新给少女画出了前进的路线。 会同意，会放弃死掉这个选项，会认真的想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会绝对绝对绝对，永不停止的前进。 “…” 所以，在那一天少女被再次套上了“完好”的外壳。 于是，在那一天少女终于死掉了。 ——分—— “…” 虽然用了分割线，但少女还是只停留在原本就在的地方。 如人类般生活，如人类般感动，一切都如人类般…没有实感的运作着。 原本以为会就这么前进到终末的，然后他再次出现在少女的面前。 雨天，在曾经以为再也不会让人感觉冰冷的雨天，对方用从未见过得最无助的样子倒在了少女的世界中。 捡回了已经抛弃掉的对方，明明知道对方已经无法活下去了，明明知道这样只会偏离轨道。 清除得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后悔了起来，于是再次抛弃了对方，一次，两次… 明明是痛苦的事，明明是麻烦的事，明明是应该是消除的事…但是，好想再接近那样既不会带来伤害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温暖，好想再确定一遍名为自我的存在。 少女…那一刻仍然活着。 但是不可以，即使再去获得希望也只会更深的绝望。 虽然在黑暗中抓住了对方的手。 但是不可以，即使一时的温暖也只会在最后被雾气吞噬殆尽。 虽然抱住了想要消失的对方。 但是不可以，无用的谎言一定连一瞬间都无法维持。 虽然说了会作为对方依靠的话语。 虽然一次拥抱的温度就让人无法放手。 虽然一次泪水的触感就让人惊惶不已。 只是让身体重合就感觉无法自制…即使互相传递到的心情只有那么多。 即使，直到一定会很快结束，也无法制止自己… 于是…便真的结束了呢，没有意外。 “真是讨厌的，肮脏的空气…” 摘掉眼角因为不适而流下的液体，然后少女便转身看向雾气中。 震动的冲击，火焰，风。 撕开雾气，打在周围的粒子流弹。 “…” 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少女只是看着那个方向。 很快，街道便恢复了平静。 只是雾气已经被吹散到能够目视的地步了。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增加在公众心中的实感，而刻意加大了战斗的规模…面前只有残破的街道和恍惚的眩晕感。 “…是你吗” 似乎带着失望的语气。 当然知道对方想见到的是谁。 “在一名少女面前这么露骨的表现想要见另一名女性，这算什么啊…” 当然不可能这么说。 就算心情时共溶的，但传递给对方的心情之中一定没有美好的东西。 程序设定好的，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不在这里。 “随便的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要死吗” 对方很快皱起了眉头，然后用带着血污的手捂了一下额头。 意外的，感觉到了一个没有空掉的对方。 但是都没有关系，对方的这个问题，说不定对少女来说是Yes呢… 拔剑。 “…不要。” 被拒了。 “你不行噢，你现在已经半点都不欠我了。” 没有任何负面情感的话语，然后对方拿出了一颗像是开关般的东西。 危险感十足。 “啊啊，不过连累依文还真是满过意不去的呢…” 天空中是各种各样的直升机…大部分都是不知那里的媒体。 然后，少年便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细微的，就像是研磨金属般的声音，在城市里不断地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无数引力地雷，只花了一瞬间就将整个伦敦变成了无数简并态的颗粒——和需要顾及生态的清洗不一样，对方的目的只有完全的毁灭。 “呵呵，放心吧…这个世界，唯一没有亏欠我的，就只剩下你咯…” 安静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