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涯人互诉心肠
雾隐山的夜,各色芳华轻轻飘落,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与nongnong雾气交错缠绕,织就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山林愈发显得空寂清幽。 一弯皎月升起,似是惊动了正在树丛栖息的山鸟,它们清脆的叫声在空旷的山涧中传响。 月光下的,雾气竟比白天愈发的浅淡了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丛火光在一处空地上跳动翻滚,有二人影围着篝火而坐,近看是白天相遇的那对少年、少女。 还有一位少年去哪儿了? 他呀,此时将头枕着七哥的腿上,正合衣呼呼大睡呢。 少女不经意间撇了一眼火光映衬下的九弟那张脸,又不禁低头窃笑一番。 那是一张被课蜜黄蜂狂叮的面目全非的脸,整张脸肿胀如馒头,几乎没有一处好皮肤。 不仅如此,手臂上、脖颈上,但凡是裸露的皮肤上都被叮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包。 最可怜的是,两瓣性感的红唇也不幸中招了,肿的如同两条腊肠挂在脸上。可怜了那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庞,现在不得不为自己贪图一时口快而付出代价。 “姑娘,我这位九弟,虽然有些叛逆张狂,却是心底纯良,绝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如果姑娘还在生气,我替他向您道歉。”七哥拿手里的木棍拨动一下面前的篝火,火苗一下子蹿起来,借着火光,他向少女投去真诚的目光。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放心与你们同行。只是有心逗他,看他狼狈的样子觉得好有趣。这雾隐山神奇之处就在于,能以雾识人,如果是心怀恶念之人,入山便会被浓雾笼罩,目不能视物。而心怀坦荡的人入山,只是被轻烟薄雾缭绕,可以尽览大好山色。” “原来还有这般玄妙。”七哥恍然点头说。 “我叫青潆,交你们这些朋友。”少女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很飒爽地拱手道。 七哥未料到少女会有此举动,一愣神,赶紧站起身还礼,却不想竟然忘记了枕着自己大腿睡着了的九弟,他这一起身,九弟的头一下子滑落到地上,不小心碰触到了伤口,他又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七哥赶紧坐下,轻轻的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为他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身子。 很快,九弟又睡去了,想来他从未出过远门,而且经过今天这么折腾,他早就疲惫不堪了。 借着火光,七哥不禁一阵心疼,他的这个弟弟呀,自幼被娇宠着,哪里受过这般罪。 “噗”少女又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活该,让他说我丑丫头。哎,谁叫我慈悲心肠。哝,拿去吧,这是冰姬玉露膏,涂上不出三刻便会消肿,明天一早,容貌便会恢复如初的。”少女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 “这……” “怎么信不过我吗?我调配的灵药一般不轻易示人的。” “绝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呀,吞吞吐吐的,来,我来帮他涂药。” “不劳姑娘,不劳姑娘。”七哥说着,却发现自己只能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好动弹。 “哈哈,你不想你的九弟睡舒服些?让我来。” 少女走进一步,浅笑着蹲下,将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九弟的淤肿处,她的手法极轻柔,似是微风拂过水面一般。 那药膏说也神奇,只是抹上片刻,九弟的容貌就已经逐渐恢复。 “简直是仙药啊!如此灵!” “这算什么,花姑药庐的仙药多的是,这林子里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都是可医治的。” “姑娘果然是这山里的仙人。” “仙人?哈哈,哪有,我只是自幼生活在山林中罢了。” “姑娘对山林很熟悉?” “对呀,我熟悉山林里的一草一木,山林里的飞禽走兽都是我的朋友,我常和它们一起玩耍。” “这么说,你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这有何难?我不仅可以听懂它们说话,而且它们也能听懂我的指令。” “难怪,刚才九弟遭黄蜂袭击就是姑娘施的指令啊。” “给他点小小的教训啦,课蜜黄蜂是无毒的,别看它们个头大,被它们叮咬只是会使皮肤淤肿,让人困倦,对身体并无大碍。不像鬼钳毒蜂,如果被它叮一下,就严重得多。对于这些凶残的,不友好的生物,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哦,这样啊。原来姑娘在这林中也有忌惮,既然这林中步步是险,处处危机,我劝姑娘还是及早回家吧。” “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绝不回去。我是出来找母亲的,再辛苦,再凶险我都要试试。” “你要去哪里找你母亲?”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茯苓百知鸟,它通晓千年之事,莽林之中的事没有能瞒过它的。但它也只知道我的母亲可能来自中土,其他一概不知。既然这样,我就去中土找她好了,说不定会有线索。” “对了,你们是不是从中土而来,可不可以带我去找母亲?” “这……” “既然有难处,就算了,我自己可以的,等明天我带你们走出素林,咱们就各奔东西。” “姑娘好爽利,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吗?” “嗯,没有……也不对,我在梦里见过的。” “原来和九弟一样,儿时就没有母亲的陪伴。”七哥垂首自语道。 “怎么?你说,这个丑家伙,他也没有母亲吗?” “是的,九弟的母亲在他三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自幼被我的母亲抚养,我们一起长大。所以我们很亲密。” “这么说,他比我还可怜,我的母亲毕竟还活着,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终会见面,可他的母亲却……”说到这里少女眼中竟流出伤感的眼泪。 “姑娘,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不该告诉你这些的。”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这眼泪可真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七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对于女子的眼泪,他倒是有免疫力的。 因为父亲已经给他指了亲,可是他却不喜欢家里的那位妻子,太过于娇弱,动不动就伤春悲秋、泪沾衣襟,尽管大婚三年有余,却不曾同房过。可怜那妻子,一直独守空房,过着近乎比丘尼的生活。 照理说,看惯了家中的泪匣子,这位七哥看到女子流泪应该厌恶才是,可是此眼泪非彼眼泪,少女的真情流露,又真真的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他发自心底的为之动容。 他不由自主地从怀里摸出帕子递过去,怎料,那少女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刚刚才把他的怜悯情绪调动起来,却已经雨过天晴,换上了无邪的笑意: “那好,以后我就不再欺负他了,否则他母亲在天上看到会伤心的。” 七哥递出的帕子就这么尴尬的停在空气中,他一愣,赶紧把帕子抽回来,一垂首,略略羞涩的笑了,暗自想:这小丫头,果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