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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心系佳人忘生死(上)

    下雪了。纷纷扬扬,渲染了整个江南。似乎,还没有人不喜欢雪。洁白,纯净,无暇,转瞬即逝的美丽。诗人喜欢它的高雅,侠客喜欢它的无邪,君子喜欢它的博大,小人喜欢它的无别。只是,云郎不喜欢雪,至少现在他不喜欢。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换做是谁,死了父亲心情都不会太好。曾经,他以为这个世界是好的。至少是公正,是有正义的。经历了这么多,他就像个大梦方醒的孩子,真切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邪恶和肮脏。更为让他心寒的是越是肮脏的地方越是被粉饰的美好。就像这一场无缘无故的雪,白了整个世界。

    望着飞舞的雪,云郎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真的,他现在没有父亲,没有家,连侍书也找不到了。偌大的世界,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更为重要的是,他似乎找不到再在这个世界继续下去的动力。为父亲报仇?确切来说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可是,找谁报仇?魏都,苟步仁,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侩子手。真正的仇人是人们心中无法消除的**。这点,他并不怪别人,因为他自己心中的**也无法消除。就连圣人也是有**的。孔子想建立一个仁义礼智信的世界,老子想无为而治,孟子想孝悌天下,这些都是他们的**。

    雪越下越大。渐渐把他盖住了。与天地一体,随风而羽化。他真的希望自己就这样毫无缘由的消失,让这个世界不留下自己的一点踪迹。可是,他真的能如愿吗?就拿当下他来说,要想干干净净地离开亦是不能。因为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她就是柳依依。

    他不相信爱情,不,应该说他从没接触过爱情。圣人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仁义礼智信,里面是没有爱情的。在圣人眼中,女人是不入流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圣人的话,流传了几千年,是经得起时间验证的。没人敢反对,渐渐地就成个读书人的真理。作为一个书生,很难让他对女人有太多的了解。与女人产生感情,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前,他与碧云订婚,也是为了圣人的话,“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说白了,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只是,当他经历了生生死死,看透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忽然明白,人活在世上,除了圣人规定的生活外,还有其他的需求。譬如现在,当他发觉世界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时,他忽然感觉到另一半的重要,此刻,若是能有依依的陪伴,孤独的心将会温暖许多。为了依依,他一定要活下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把他覆盖了,变成一个雪人。这时,一匹快马从正东方驶来。马上是为俊朗的青年,腰垮长剑,器宇轩昂。来到雪人前,青年突然勒住马。然后,从马上跳下来,抽出长剑,“唰唰唰”在雪人背上写了几个字,悲凉地长啸一声,上马离开。

    云郎虽看到青年在他背上写字,可此刻的他已没了精气神,不想多动,也就由着青年在其背后随手涂鸦。青年走后约莫一炷香功夫,又过来一个女子,穿着白色风衣,头戴斗笠,慢悠悠地走来。女子来到雪人前,看了方才青年写的字,大叫一声,伸手去摸雪人背上的字,不小心碰到云郎的笑X,云郎身子一抖。女子以为雪人复活,后退几步,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雪人。

    云郎抖了抖身上的血,转过身,见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那女子看到云郎,忙把斗笠摘掉,道:“云公子,怎么会是你?”

    此刻,云郎认出是司马月容,也很惊讶,忙问:“月容姑娘,你怎么一人在这里?”

    “我……”月容低思瞬间,随即问:“云公子,方才你看清在你背后写字人的摸样吗?”

    云郎摇摇头道:“我没有看清楚。不过,我敢肯定他是为年轻公子。”

    “他怎么会一个人?”月容自语道。

    “谁一个人?”云郎问。

    月容摇摇头:“没什么。对了,云公子,方才我看到一个女子,说是认识你。你过去看看吧。”

    “女子?长什么样子?”云郎问。

    “容貌很清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过,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刚强的气质。”月容道。

    “难道是依依。”云郎自语道,“她人在那里?”

    “你顺着这条路前行三五里,有家客栈,到哪里一问便知。”月容道。

    云郎辞别月容,疾步赶去。行了三五里,果真有一家客栈于风雪中矗立着。门前站着一老者,见云郎走来,忙吆喝道:“南来北往的客官注意了,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赶路事小,冻坏了身子骨就不划算了。人生一世,前路漫漫,何不小憩片刻,歇歇脚,喝杯水。客官,你要住店吗?”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云郎道。

    那老者上下打量云郎,已没有方才的热情。“你打听什么人?”

    “女人。”云郎道,“有二十左右的年纪。”

    “原来你是找女人,只可惜你来错地方了。”那老者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郎问。

    “我这是歇脚吃饭的地方。你要找女人,应去‘怡红院’。”那老者道。

    “方才我朋友告我我她不在‘怡红院’,我怕去哪里干什么。”云郎并不知道“怡红院”是做什么的地方,所以根本没有听出老者言语中的讥讽。

    老者本以为这句话会让云郎生气。可云郎丝毫没有动怒,这让他很不爽。就像一个人故意设计别人,却被别人不知不觉地躲开了。自己的一番心思白费。“去,去,去。我这里没有你说的姑娘。你要住店就进去,不住店就快点走。”老者道。

    “老板,你这里可有热水,我家小姐要泡一下脚。”店内有人喊话。那老者返回客栈,云郎跟过去,见里面的女子很是眼熟,仔细看看了,想起来了,忙喊:“秀绿姑娘,秀绿姑娘。”

    “可是云公子吗?”秀绿走到门口,欢喜道,“云公子,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家小姐还念叨你,你可就出现了。走,咱们上楼。”

    秀绿拉着云郎的手,一路往楼上走去。那老者站在尴尬地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云郎跟秀绿上楼进了房间,见花飞絮正坐在桌旁,双手托腮,凝望着蜡烛,忧心忡忡。秀绿走过去,欢喜道:“小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花飞絮转身,见云郎在门口站着,忙站起身,急切地道:“云公子,可把你盼来了。”说完这句话,花飞絮方意识到身为一个千金小姐在男人面前太过冒失,顿时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云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云郎问。

    “这件事情说来话就长了。”秀绿关上房门,指着花飞絮对面的一个座位道,“公子,你先坐在那里,听我们慢慢地告诉你。”

    等云郎坐下,花飞絮对他深深地做了个万福。云郎忙站起来道:“花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上次你屡次搭救我们主仆二人,因走的匆忙,没有答谢。现在要好好地谢谢公子。”花飞絮道。

    “这话到让人见外了。”云郎道,“小姐再不要说答谢的话了。”

    “是啊,小姐。”秀绿在一旁道,“公子搭救咱们并不图什么报答。再说,以后咱们……”秀绿忽觉得后面的话说出太过唐突,忙用手捂住嘴不言语了。

    花飞絮复坐下问:“怎么救你一人,你的书童怎么没跟着你?”

    “我与侍书走散了。”云郎道。

    “出什么事情了?”花飞絮问。

    云郎怅然了片刻道:“我现在不想提这些事情,还请姑娘见谅。”

    “秀绿,快给公子倒茶。”花飞絮吩咐。

    云郎忙制止道:“不用麻烦秀绿,我现在不渴。”

    “是啊,云公子也不是外人,自己喝自己倒,这样倒是显得亲近。”秀绿道。

    “上次,咱们分别的时候,小姐说南下看父亲。伯父的身体可要?”云郎问。

    听了云郎的话,花飞絮想起了现在的困境,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她怕惹云郎笑话,急忙用手帕拭去。秀绿在一旁道:“病倒是好了。只是,又发生了一件比得病还厉害的事情。”

    “什么事情?”云郎问。

    “我父亲被官府的人抓走了。”花飞絮擦干脸上的泪水,幽幽地道,“在我见到父亲的第二日,一批官兵凶神恶煞般把父亲绑走。我就找他们理论,为什么抓走我父亲。他们说我父亲是‘元祐党人”。然后,我就打听到他们押解着我父亲去了京城,我和秀绿也打算去京城,告御状,我就不信京城就没有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只是,我两刚到这里,遇到风雪,就在此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