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还不是时候！
帝国历1177年春 在这个温暖花开，万物重新复苏绽放的季节里，再次熬过一年寒冬的平民也终于长出一口气，贫穷让他们比贵族们更懂得珍惜，家家户户都将珍贵的御寒衣服仔细拆洗后压回衣柜，迫不及待换上了打满补丁单薄的春衣，走出家门，用繁重劳动换取仅够家人果腹的食物…… 甚至……就连猫了一冬天的野兽们也开始活跃了起来，用鲜嫩的植物和丰富的rou类急不可耐的填满空瘪的肚皮 可是，这一年春天全部应有的一切，却在帝国中部和北部交界处的灰堡周边完全失去了影踪，肥沃的田地大片大片被放弃荒芜杂草丛生，周边的村落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如果有人走近细心观察的话，很容易在那些烧焦后残留的建筑上，现残留已久星星点点污黑的血迹 数十万军队相互对峙中的战场，就连敏感的野兽也不愿意靠近，除了偶尔俯冲下来食腐的禽类能够大快朵颐之外，这里，似乎已经成为了军人之外所有其他生物的生命禁区…… “三个月零七天，在这里我们坚持了三个月零七天，我亲爱的朋友们，看看面前的一切，在寂静的夜晚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是什么让我们和同类之间相互变得如此残忍，当然，当清晨醒来后我才现，哦，原来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甚至害怕，害怕指尖不断传来的血腥味，终有一天会让我觉得习惯，或……沉醉其中……” 合身的圣骑士铠甲此时穿在雷奥的身上似乎变的有些宽大，明显消瘦许多的脸颊皮肤再不复之前的细腻和洁白，仿佛砂砾般从里向外透着些饱经风霜后的黑红，懒得修剪的长索性被雷奥简单的挽在脑后扎起了一个马尾，双手毫不在意撑在到处是干涸凝固鲜血的城垛之上，此刻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身后的几名属下相互看了几眼，最后还是伯里克利教授上前轻轻开口劝道 “殿下……我大概能够明白您的心思，对此我有着相同的看法，那就是，战争是一切文明进程最大的破坏和摧毁者，可是，就算在跟随您之前作为一名迂腐学者的我都明白，在大多数人民还愚昧，无知，极易受到蛊惑的这个年代，战争他的确还是达到目的最好和最快捷的手段，残忍！但是极其有效……或许当人类社会再次进步后才能彻底消除这些吧” 转过脸，雷奥笑了笑递给教授和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伸手下意识抖了抖披风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悠悠的开口说道 “放心吧朋友们，我没有事，你们说的这些我全部明白，只是偶尔觉得有些讽刺，我们竟然为了推翻暴力而不得不去使用暴力，呵呵！不过，我不能同意教授最后的幻想，在我看来，哪怕在经过几千年几万年，人类会依然如此，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杀戮会变的更加有效和成本低廉！” 摆摆手，雷奥阻止了教授习惯性想要反驳和争论的念头，感慨后恢复冷静的他示意艾尔上前，然后吩咐道 “天气正在逐渐转暖，我们必须提防和警惕疾病的到来，我的元帅，或许你可以派出信使去通知我们的敌人，我们可以给几天的时间，让他们派出人员收拾收拾下面的尸体，当然，在人数上必须得到我们的允许” 说话间，雷奥紧紧皱着眉，视线放在了城墙的下方，双方，当然大多数是联军方面的尸体，在冰雪融化后正逐渐显露出来，由于地表的温度暂时还比较低，所以解冻后的尸体还大多保存着死亡之时的造型，甚至神态…… 层层叠叠的尸体甚至间接的让灰堡的城墙变矮了不少，平铺着一直延伸向联军的围城营地方向，方圆几里的战场中，这样如同雕塑暂时还僵硬的尸体已经让人失去了去统计的**，不过这些会随着气温的逐渐变暖而变得更加恶劣，在任何年代，数万腐烂中的尸体都会是一个城市甚至国家的灾难 仿佛腐烂的恶臭此时已经传来，艾尔·安德格雷斯特斯下意识掏出手帕轻轻捂住口鼻，对雷奥点了点头 “我会处理好这些的，我想敌人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相比拥有城池的我们，大量腐烂的尸体对于对方来说会更加恐怖，当然殿下，您需要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布置好应付一切突情况的准备，毕竟对方也在战争中不断的成长” “是啊……不但我们，敌人也在进步啊……” 深有同感的感叹了一句，雷奥深深吸了一口有些古怪味道的空气陷入了回忆的思绪当中…… 三个多月的战争中，作为攻城方的联军，在几次受挫之后也慢慢的主动或者被动做出了一些改变，他们的攻击变的更有针对性，更隐蔽，在敌人学会了试探和佯攻后，使得公国一方不得不被迫加强了军队的调动，休息时间的减少让士兵包括骑士在内多少都出现了疲态，战果下降的同时，自身的损失也随之上升 尤其是在对方大量投入攻城器械之后，灰堡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也受到了极大的考验，虽然雷奥布置的那些巨弩和投石机相对精良和可靠，但在质量完全被数量碾压后，坚挺多日的城墙还是出现了破损 现在离众人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缺口，哪怕经过了多次修葺，却依然还是比别处要低矮很多，就像是整齐的门牙中间缺少了一颗，空洞洞的丑陋不堪，造型绝对是能气死强迫症患者的存在…… 而最危险的一次攻击则出现在了一天深夜，那次，酣战一整个白天的敌军仿佛忽略了死亡，不断用人命消耗着守城军队的体力，没有队形没有指挥，就是在投石机的掩护下一拥而上，给人一种好像不攻陷城池就要把所有人都死在这里的错觉 结果这次他们成功了，包括雷奥和艾尔在内所有人都大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疲惫不堪的敌人，趁着漆黑没有月色的夜晚，在数百名荣耀骑士和圣殿骑士的带领下，敌人第一次用全部精锐构成完全没有一个杂兵的队伍，进行了一次几乎成功的夜袭 乌云遮挡住了月亮和繁星的光芒，一天的不停歇的战斗哪怕经过轮换，夜间警戒的士兵也不免打起了的瞌睡，城头火把的光线仅能照亮周身很小的距离，就在这种时候，数千名精挑细选养精蓄锐的精锐士兵，在骑士们的带领下，紧紧扎住口鼻遮挡住呼吸的声音，缓慢但坚决的在城墙角落向上攀爬…… 最终挽救雷奥目前不败威名和这座城市的却不是已经声名远播的费恩和惩戒骑士团，也不是以眼力出名的阿尔达利安和诺多曙光骑士，而是那个有些玩世不恭的提尔，提尔·欧莱奥 作为当天的值守军官，混迹佣兵出身的提尔本身没有什么太大的警戒心，呼呼大睡到半夜后的，腹胀难耐却又不想穿过长长的甬道去固定的地方小解，打着哈欠，提尔习惯性的背着那柄长弓随意溜达到了城墙的角落，愉快的放水后，迷迷瞪瞪却感觉水滴的撞击声太近 结果，下意识俯身往下看的提尔，当场就激出了一身冷汗，密密麻麻的的敌人士兵在黑暗中如同噬人的怪兽，静静的附在同样漆成黑色的云梯之上，在他面前最上方之人已经距离城墙上沿不到两米，此刻那名骑士正用愤怒喷火的眼神狠狠的盯着他，一股褐黄色的液体正沿着对方头盔的弧度华丽的向下缓缓滴去…… “敌袭！！！！” 提尔凄厉的喊叫声在宁静的夜晚不亚于一声惊雷，和对方愣愣的对视了几秒后，在那名荣耀骑士准备翻身跃上城墙之际，还是提尔度更快，巨大的黑弓闪电般出现在了手中的下一秒三支箭矢已然飞射而出，与此同时，完全清醒了的提尔在出声示警之余毫不怜惜的扔掉已经没有作用的弓箭……向后拔腿就跑…… 或许不在乎面子，不过他那尖锐凄凉中带着婉约的求救声，却惊动了所有的守军…… 一场残酷突然的接触战后，失去突然性的敌人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在费恩带领惩戒骑士团赶到后不得不撤退了回去，而提尔则成为了英雄，当然，作为英雄现在雷奥身后挺胸抬头的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大家，当时他跑的有多么狼狈…… “殿下？殿下！” “呼！~” 收回了心神，雷奥歉意的看向在身边不断轻声呼唤的费恩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稳重让人信任的费恩开口劝道 “殿下，风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艾尔已经去安排您交代下的事情去了，我觉得您现在非常需要休息，这里交给凯斯和其他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点了点头，雷奥没有拒绝大团长的好意，在众人陪伴下向回走着的他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三个月零七天了，艾尔有没有说过，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坚持多久？” “是的，他说过这些，殿下，艾尔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啊，或许还不是时候，走吧费恩，我只是对这里开始有些感到厌倦了而已……”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