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因果得报

    深蓝色的海水越往海底颜色便越发深沉下去，在深深的接近黑色的海蓝中，有一抹相对浅淡的海蓝色身影迅速移动着，如一道叫人难以捕捉的疾电一般。

    方才那不明显的杀气正是从这个海蓝色的身影处泄露出来的。而阿图之所以追得这么快，是因为它感觉到那杀气正是针对它而来的。

    陶昕来与阿图一道往前游，可是她怎么看怎么感觉前面那个迅速逃窜着的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海蓝色的身体，倒三角的形状，长尾巴，在海底生存，游起来速度这么快——是海兽？

    想到多年前南海里海兽一族的劫难，陶昕来心里便有数了。她想这应该是当年那批海兽中幸存下来的。想当初，三阶的海兽在她看来就是修为很了不得的妖兽了，它们当初凶恶得很，由于变异得缘故，甚至会生吞人类的。可是现在这只三阶的海兽却在她面前逃窜得这样快。

    等等……陶昕来再看一眼那只海兽，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那只曾经驮过她的小海兽来，还有那只最终以自身性命解救全族的化形海兽来。

    陶昕来加快速度游到了阿图的前面，然后又施展法术，越过了那只海兽，直直立在了它的面前。

    那海兽在水中急急刹住，想也不想就往左边转弯，可是它的身子刚摆过去，陶昕来就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它再把身子往右摆，接着陶昕来又出现在了右边。后面是阿图紧追上来堵住了它的退路，前面三个方向无论哪个方向它都无法穿透陶昕来的拦截。它心里慌张起来，便不停地左突右撞，在陶昕来和阿图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打着转。

    匆匆奔跑过来的红毛感觉到那只海兽的慌乱，便好奇地跳到阿图的头顶上往海兽的方向张望，同时开始以海兽的语言与它交谈起来。

    在与各种兽族交流方面，红毛是强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海兽平静下来。它转过身子看着红毛，眼睛转了转，似乎在表达什么情感。

    红毛叫了起来。“啊！是那只小海兽！”

    陶昕来脑子里就蹦出两个字——果然。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正好她入海，就遇到独居的海兽，那海兽不躲着人，还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他们。若不是最后它泄露出了杀气，也不知道会一直看着他们多久。可是为什么呢？当年那只小海兽要杀他们？

    陶昕来猜得不错，这只已经三阶的海兽正是当年那只饿着肚子想要陶昕来和红毛帮它找水草的小海兽。化形海兽既死，一身灵气散尽解救了海兽一族，可是海兽一族在那场劫难中伤亡惨重，小海兽的娘亲最后也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去了。

    海兽的嗅觉灵敏，陶昕来一下海，在海中游了那么长的距离，小海兽很快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它循着踪迹游来，发现陶昕来和红毛，心里还是高兴的。可是当它看到阿图时，本能地感应到了让它熟悉又讨厌的气息，于是那杀气便隐藏不住了。它的敌意并非针对陶昕来和红毛，而是针对阿图的。

    这时候小海兽问红毛道：“你们怎么和魔兽在一起？魔族害我族人，害我家人，我恨不能杀尽魔族。”

    红毛用小短腿尴尬地摸了摸兔子脸，对小海兽的直白表示无言以对。不过它仍然道：“阿图不是魔兽，是我们的伙伴。”

    “可是它身上有魔族的气息。”小海兽很坚决。

    红毛道：“有魔族的气息也不代表它就是坏家伙。它落难魔族，是昕来和我从魔族带回来的，难免会沾上魔族的气息。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憎恨的是当年给你们海兽一族带来灾难的魔族人，阿图没有参与那些事情，不应该承担你的憎恨。”

    小海兽平日还是很讲理的，海兽一族本质上也是爱好和平的族群。听到红毛这么说，小海兽认真想了想，最终认同了它的话，便沉默起来。

    它虽然觉得红毛说得有道理，但到底是对魔族的气息抵触，所以也没有继续与红毛交谈的心情了。

    红毛也能理解小海兽的心情，于是便跳到陶昕来肩膀上，将它和小海兽的对话告诉了陶昕来。陶昕来想着也应该是这么回事，心里便有数了。她对阿图招招手，阿图便奔到她的身边，心想这个意思应该是说眼前这个海蓝色的家伙没有危险，不用堵着它了。

    “小海兽，你这些年来还好吗？”陶昕来问小海兽。

    小海兽转过身来。它听得懂陶昕来的话，可是它不会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它看向红毛，用海兽一族的语言表达了它的意思。

    红毛充当了称职的翻译。它将小海兽的话翻译了过来。“它说这些年南海很平静，再没有魔族人来过，只是娘亲走后，它很孤单。现在它在努力修行，想要有一天也修炼出人形，然后就离开南海，去人类的世界游历。”

    小海兽说到这个，兴致就高了一些。它冲着陶昕来摆了摆它的两翼，又将长长的尾巴扫到前面来，给陶昕来看它尾巴的尖端。

    陶昕来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红毛便道：“海兽一族随着修为的增加，两翼和尾巴就会不断变化，它是在告诉我们，它已经是三阶的海兽了，它会努力修行的。”

    勤奋的小海兽最可爱了。陶昕来觉得眼前变大了的海兽其实还是当年那个憨憨的小海兽，只是当年那个化形的海兽已经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不错，你要好好努力，等到了人类的世界，就可以来找我们了。”陶昕来走上前去摸摸小海兽的头以示鼓励，变大了许多的小海兽也任由陶昕来安抚的动作，甚至还往她手心蹭了两下。

    “那年那只化形海兽之后，你们海兽族中还有出现过化形海兽吗？”陶昕来好奇地问。

    小海兽沉默了片刻，开始用自己的两翼拱着陶昕来，把她往左边推去。

    红毛立刻道：“它说带你去个地方。”它赶紧看向小海兽，“我们可以去吗？”

    小海兽看了眼阿图，有些抗拒。

    红毛识趣，连忙跳上阿图的脑袋，道：“阿图，陪我玩会儿吧，这里挺好玩的。”

    小海兽感激地看了看红毛，便又继续推着陶昕来前进。

    阿图本不愿意离开陶昕来，可是红毛在它耳朵边嘀嘀咕咕，无非是说小海兽想和陶昕来独处什么的。阿图便乖乖留下来，陪着红毛在水中嬉戏玩耍。不过它还是时常望着陶昕来和小海兽离开的方向，玩得也不开心。

    而小海兽带着陶昕来游到了水底一个小小的小土包处。它的体积不大，大概就和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它的颜色虽然不是海底那种带着深黑色的海蓝，但乍一看它并不起眼，需要仔细看才能隐约感觉出它的不同之处来。

    小海兽不知道在极力表达着什么，没有带上红毛的陶昕来猜半天也没能猜懂。

    陶昕来无法，便蹲下身子直直注视着那个小土包，看得久了，竟觉得整个视野里就只剩下它，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个温柔的声音道：“你来了。”这声音很熟悉，陶昕来一听到这声音，意识就不受控制地往着远处飘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陶昕来看着周围，竟是多年前的场景，那时候那只化形海兽还被黑气捆绑着悬浮在浮岛之旁。他有着一头海蓝色的漂亮长发，可是这些头发马上就要化作千千万万飞散大海，它们带走的不光是化形海兽的灵力，也是他的生命。

    “因为你我之间有约定，因为你心中有疑问，因为我心中有执念。”那个声音回答她。她很快辨认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只化形海兽。

    陶昕来微微低下头来。“约定？”是指让她剪掉他头发的事情吗？

    那声音似乎知道陶昕来想的什么。它道：“并非你想的那些，而是‘瑶城三松’。”

    陶昕来觉得诧异起来。“瑶城三松”四个字确实是化形海兽告诉她的。她以为那四个字的含义只是在那本小说中出现的那个场景中体现，可是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化形海兽道：“看你身上并无魔火的气息，看来是没有找到‘瑶城三松’吗？”他说得有些遗憾，又显得淡定，表情矛盾得让人分辨不清。

    “不是，我们找到了。”陶昕来顿了顿，道：“有人告诉我其实应该是‘瑶承’，而我是‘瑶承’的孩子。”

    化形海兽没想到陶昕来说得这么坦白和直接。它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此，也不枉我在此处等待你这么长时间。我想，你来到这里也并非偶然，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陶昕来道：“是的，其实我对‘瑶承’的了解少得可怜，说实话，当有人告诉我我与‘瑶承’的关系的时候，我还是……”她突然明白过来，她要来南海固然有修行的原因，但也是因为她心中一直在意着“瑶承”这个名字，在意这个最初得到启示的地方，想要来这里需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可是，真的有答案吗？

    化形海兽轻轻叹息着，道：“有因便有果，我的因果大约到今日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