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相见欢不欢
朱温下马与李克用互相见礼完毕，二人把臂相谈甚欢。“朱大人，朝廷禁令将军在外领兵不得进入府城。我们今晚就暂且在城外安营歇息，来日吾当亲自前去府上拜会。”李可以看到朱温欲将其向城内上原驿安排，试探着问道。这上原驿其实是为朝廷上任的文官准备的驿站，安排在城内。而武将在领兵期间是不得进入城里的。所以李克用才有此一问。朱温哈哈笑道：“李大人说哪里话来。大人现在只带了三百亲兵和两百仆从，算不得领军在外。况且大人今时不比往日，大人此次所立之功非常人能为，故当有非常人之荣赏。不过是入城稍事歇息，若日后有人议论，有任何不妥处温自当上书朝廷分说。更何况这城外的驿馆多有荒废，诸种设施皆不齐全。怎如城内驿馆宽敞明亮，日用之物取用也方便许多。况且吾欲与贤弟同榻夜谈，在城外多有不便呀。” 李克用再三推脱，怎奈朱温三番五次劝他入城歇息。不得已，李克用安排两百团练兵看守黄巢等人的人头驻守在城外的驿馆中。自己则亲带史敬思和薛志勤等三百亲兵入驻汴州城内的上原驿。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入驻上原驿，饶是朱温准备的充分三百人马充分安排妥当也耗费了不少功夫。 看看天色，日已过午。朱温早已派人包下汴州城内最大的青楼万花楼。朱温领路，李克用带领几个贴身的将领向万花楼进发。门前一字排开几位将领，看到朱温领人前来俱都向前来见礼。朱温为李克用一一介绍过众位大将，无非是朱珍、庞师古、葛从周、氏叔宗、谢彦章、霍存、张归霸、张归厚、李唐宾等人。听到这些人的名字，跟在李克用后面的薛志勤和史敬思相视而笑，嘴角露出让人不易觉察的轻蔑，偏偏他们的这种表情被对面的几员将领看到。原来这些将领都是前不久刚从黄巢的军队中投降朱温，似乎他们以前在黄巢的不对中都是跟着朱温与李克用有过争斗。而今天大家一起在这风流快活之地潇洒，自视甚高的史敬思和薛志勤都是明显看不起这些墙头草。而葛从周等人明显的对于这种蔑视都有一定的免疫力。对于这种无言的挑衅，他们耸耸肩当是没有看到。笑容满面的请众人先行，进入到万花楼中。 早有万花楼的老鸨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在一楼的大堂中等候。李克用大马金刀的坐到大堂中右首客位，朱温则做在主位上笑语盈盈的相陪。“李大人看中哪位美人儿可以直接点她过来做陪，今天这里聚集了全汴州城中最出色的女儿。全都是因为听到李大人前来汴州而前来捧场的。看中的美人儿你可以坐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千万不要客气。” 李克用听他如此说法也不客气，反正这是朱温安排的戏码，这汴州城中他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何人不仰其鼻息而活。他伸手拉住一个容貌娇媚，身材玲珑的盛装女子。朱温抚掌笑道：“李大人真是好眼光，这小桃红乃是这万花楼的撑场柱，摇钱树。寻常客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今天听说大人前来她便巴巴的前来侍奉，大人真是好福气。” 李克用怀抱美人对朱温笑道：“估计这都是冲着朱大人的面子来的。我这独眼龙的相貌若没有朱大人带路，估计大门都进不来。。” “李老弟过谦了，如今这大唐国土之上提起李大人谁认不由衷的称赞一声好汉子，天下还有谁敢不服气李大人。便是那金銮殿上的皇帝也要对老弟你敬上三分。” 李克用听朱温如此露骨的说话心内已自不悦，正色道：“朱三哥慎言，此非臣下可说之言。” “老弟莫怕，这楼子里上上下下谁敢泄露半个字出去，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朱温眼神阴沉的瞪着周围的几个歌妓，吓得她们忙低下头。 两人不复对此问题纠缠，吩咐人摆好酒宴。不多时酒菜端了上来。唐末时人仍旧保持分案而食的传统，每人都有一个小小的食案。食案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朱温和李克用身边都跪坐着美貌的歌妓为他们分割食物、斟酒。朱温举起金酒爵对李克用说道：“李大人远道而来，这第一杯酒为大人接风。请满饮此杯。”李克用接过美人手中的酒杯说道：“此番路过贵府，多有叨扰。感谢朱大人盛情，大家一起饮胜。” 酒入口，绵柔醇厚，回味悠久。似有一条火线从喉咙直冲胃中，片刻后，一片热气从胸腹中升腾而起，慢悠悠发散至全身，四肢百骸。端的是好酒。“好酒，这种奇妙味道的酒真不多见。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李克用放下酒杯向朱温请教道。 “这是苏州产的玉壶春，每年产量不过三五十斤。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搜集到的。平时一直不舍得喝，今天全拿出来为老弟庆祝一番。” 其实这酒真的是苏州所产，但是朱温却隐瞒了它真正的来历。原来这是苏州刺史准备献给当今的贡酒。在汴州码头周转时被朱温私下扣留了下来。 原来这汴州地处水陆要冲，许多商人贩卖货物都要经由汴州的码头通过运河运往洛阳和长安。因此城中多有豪富。朱温来到汴州后以招纳亲兵卫队的名义招收许多富家子弟组成一个近卫军名为“厅子都”。汴州的土豪富商为了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厅子都往往都给朱温送了大批的金银珠宝，结果让朱温狠狠的大发一笔。 而这些纨绔子弟组成的厅子都也成了汴州城中一大祸害，他们欺压良善、敲诈客商、大肆勒索往来的船只和行人。而他们中所得到的财货大部分都进入了朱温的口袋。更有许多从江南经过水路运来的贡品被他们私下截留，收进了朱温的后宅之中。这五十瓶珍品玉壶春就是被他们私下截留的贡品之一。 “有美酒，有美人，怎可无美音？请玉娘来为我们献唱一曲吧？”酒过三巡，朱温看看气氛已经带动起来，请人前来唱曲助兴。 铮铮铮铮.。激越的声音传来，一位头戴面纱的红衣女子怀抱琵琶来到堂前。轻启朱唇：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声音清澈纯粹，灵灵如银铃微风摇荡。伴随这琵琶美妙的音色和曼妙的歌舞，真真如天上仙乐。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李克用听此仙乐，和此美酒。顿感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这才是人间至大的享受。有美酒愉喉，有美女愉目，有美音悦耳。这朱温可真是会享受呀。一番歌舞下来，朱温已经让人为李克用搬过来三坛这玉壶春美酒。 “朱三哥，你真是人间第一等会享受之人，想这等美酒、美乐真可谓天下第一。”李克用醉眼迷离的对朱温说道。 “哈哈哈哈.。。老弟此刻不也享受到了吗？其实兄弟也是来到汴州后才能享受到这无边的福分。当初跟黄巢是那能享受到这些呢。全是东躲西藏的没个定所。”朱温也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说道。 “哈哈哈哈哈..说起你跟随黄巢的日子，你还记得当初黄巢占领长安时，咱们打的几场战斗吗？当时我带着我的沙陀军打的你是屁滚尿流。那时候谁能想到咱哥俩能坐在一起喝酒呢。哈哈哈哈..。人生际遇真是奇妙。来来.。为了咱们昔日的敌人变为兄弟干了此杯。” “谢谢老弟，当初我也是被孟楷那王八蛋给暗中扣下许多粮草，否则也不会败给你那么惨。”朱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解释到。 “你老哥就是脑袋机灵，见势头不妙投降了朝廷。然后就抱上王重荣的大腿。若不然，你现在就该和黄巢一样被传首千里的下场。最后还要被人在坟头上撒尿骂上一声叛徒..”李克用显然是喝醉了，口不择言的说道。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可这李克用已经在对着朱温的脸赤裸裸的扇耳光了。而李克用仍然不自知，口中兀自不停的说着：“你们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应该是杀头的罪过。结果一纸降书就让你们变成了朝廷命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堂中原本喧闹的人群此刻安静得如半夜里的尸间，朱温属下的将领们双眼通红，似乎要喷出火来。朱温看到将领的们的反应心下也知道不妙。回头对杨彦洪说道：“你去准备醒酒汤”说完手势隐蔽的狠狠一砍。杨彦洪点点头离开大堂。 史敬思挺到李克用仍然肆无忌惮的嘲笑着朱温，忙走上前去扶住他说道：“李帅今日喝醉了，请诸位原谅他无意中的冒犯。” 朱温走上前去哈哈笑道：“李帅真是个性情直爽的汉子，我朱温就喜欢和这种汉子打交道。来来咱们接着喝。”说完他朝着几位将领轻轻的摇摇头。堂上又回复了觥筹交错的热闹。 李克用自知失言，却也不肯向朱温低头道歉。只是不断的往肚子中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