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亮刀
齐心堂这一招可说是釜底抽薪，让范氏商号的童掌柜真真儿是面无人色。 若是这些西洋、东倭人来跟他们讨要说法，虽然范氏商号也是注重名声，但是像这种事关几十万两银子赔偿的事情，再是有诚信的商家，怕也是要筹谋筹谋该如何减少损失的。 商人本就是利字当先，传闻当中那些变卖产业补偿外人损失的商家，在现实里几乎一个也找不到，更别说能够出卖汉人的利益，去追捧一个游牧野蛮种族的商号。 就算这些外商在月港闹上一个底儿翻，童掌柜依然有自信能够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里毕竟是大明王朝的地盘，范氏商号有太多手段和办法让这自动外商拿他们无法。 到这个时候，当初他们彼此所签订的一系列契约，已然成了摆设，像现在这样童掌柜一边悄悄将月港商号的财产转移，一边则死皮赖脸地跟这群外商周旋，最终结果虽然可能会让范氏商号的名声变得差一些，可是却能弥补金钱上的损失。 甚至于这些外商告上衙门去，童掌柜都不担心，反而心底还颇为期待对方这样做，有范氏商号在官场上的人脉影响，这群外人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范氏商号将之前所得定金吐出来，然后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外商就算再是占了道理的上风，可是他们毕竟是外来者，东倭人曾经祸害过的大明朝百姓、西洋人至今占领未归还的香山澳、还有那一次次凭借坚船利炮攻打入侵大明朝的海疆，早就让大明朝官方的高层们对他们有了先一步的恶感，加上范氏商号从旁打点，最后结果肯定会更加倾向于范氏商号。 这也是虽然明知道办砸了这次买卖，自己要负最大得责任，童掌柜却依然在心底存着这最后的奢求，他深信自己对东家的判断，相信这位贪婪的东主肯定不会轻易交出这么大一笔资金补偿出来。 然而，当洪门光明正大插足其中以后，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就已经变了方向了。 论及官场实力，或许洪门、南洋商会在中央都底蕴没有晋商影响强大，但是他们在江南一带老巢官场的实力，却是要强于北方的诸多商会团体实力，这是一个不争都事实，谁让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呢！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中央朝堂上的实力再强大，可是他们除了对地方施加压力以外，却也没有其他更大都动作。 若是放在京察之时，或许中央还能凭借掌控地方官员升迁的权柄，而让地方官员有所忌惮，可是如今还不到京察之年，早就与当地豪族打成一片的地方官员们，自然会更加倾向于关系更密切的当地合作盟友，少不了办法来敷衍上面下达的命令。 而像范氏商号这种过江猛龙之类的财团，不好意思，你要想在江南好生经营，那么你就得好好跟地方官府打好基础，听从他们的安排，否则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地方官府多的是手段收拾你。 洪门背后的李天养，本身就是福建官场上的一员，更是其中强大的实力派，早就把福建官场给经营得如同一只铁桶般结实，他们晋商、徽商早期一直受到各方面打压，其中就少不了洪门的身影。 再说到洪门在民间强大的实力，除了官府召集兵马以外，也就只有他们能够在江浙一带，让十几家商号的商队，在同一时间段消失无踪，而且还不留任何的马脚。 留下童掌柜一人在商号店铺前发呆崩溃，关居雄报了一拳之后，就此施施然起身离去，今日他的工作可是很忙的，除了范氏商号以外，他还有十几家商号店铺需要一一前去拜访，这样才能体现他们洪门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 前些日子关居雄还一直羡慕周边这十几家北方商号生意一日比一日兴隆，可是没有想到到头来却是他上面那位少主人在给这些商号挖坑，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跳下去。 有了手上这些契约之后，要不了多久，这些仗着朝廷重新再月港开埠，而渐渐有扎根月港迹象的北方商号，怕是基本上要就此被一扫而空，从哪里来的，就灰溜溜滚回哪里去了！ 光是在内心思考、推理洪门大本营安排的这一出大戏幕，关居雄就不得不为自己这个团队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和实践能力而骄傲。 没了这些外来户在月港跟他们南洋商会的人抢生意，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南洋商会的生意自然会更好做，买卖更加繁盛！ 数日之后，北方各家商号因为月港这一次集体拖欠货物的事件，派到月港来解决问题的代表纷纷到场。 连这些从安徽、山西等北方地面上赶来的东主代表都到了月港，可他们各家就近从苏杭、松江等繁华城市分号运输货物的商队却依然没有踪影，各家代表和掌柜们再也不对这些凭空失踪的商队抱有任何的幻想了，专心跟洪门关居雄谈判，想要商议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来。 “不好意思，我们家东主说了，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多谈的，一切请按照契约相关事宜解决就好！” 关居雄的态度强硬，一直以来他就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看着一群以前耀武扬威的豪族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感觉。 “关掌柜，这事儿就真的没有退让的余地吗？” 晋商田氏商号代表田桂溪此时坐在下首，面露恳求语态跟关居雄打着商量，这样的情景在这几日里，关居雄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好意思，咱们当时跟这些外商打交道的时候，可是用大量的货物作为交换，才换到的这些契约，虽然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不过在商言商，再怎么说总不能叫接盘的咱们齐心堂亏本吧！” 关居雄却是不为所动，既然洪门已经亮出了刀兵，布下这么大一盘局，为的就是讲这些北方商号一网打尽，赶出江南地带，故而在这种时候关居雄是断然不可能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