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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按兵不动(二合一)

    “为了什么?”

    韩硕冷笑了几声,一张沧桑的脸庞,没了半点笑意,他捏起一枚黑棋,轻放在棋盘上,继续说道:“当然是为了赢。”

    “赢?”

    宁凡疑惑,手执白棋,问道:“这场帝王争斗,难道大皇子还没赢吗?”

    “在外人看来,大皇子在皇位上最大的竞争者就是二皇子。可事实并非如此。倘若燕皇真想让大皇子做皇帝的话,只怕大皇子身为长子,早成太子,做皇帝。”

    韩硕面色凝重,稍微抬起眉头,看了宁凡一眼,随即他站起身子,说道:“你喝茶吗?”

    “白水就可以了。”宁凡说道。

    兹啦!

    水流从茶壶口中流淌倾泻了出来,斟入茶杯。

    韩硕捏了些青紫色的茶叶,隐约有些透红,乃上好大红袍,他恣意的笑了笑,说道:“掌权者和当势者,我这种人,最多算个当势者。所做的事,所下达的命令,归根结底还是要听从掌权者。”

    “你想说,这个国家,燕皇才是最大的掌权者吗?而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都是听从于燕皇?”宁凡不由心中一惊,珈蓝山域,难道不是大皇子直接下令而为吗?

    “可以这样说,但也可以不这样说。可以这样说的原因是,大皇子的所作所为,燕皇都看在眼里,他不出手阻止就表示默认。”

    “不可以这样说的原因则是,燕皇病重,手下的实权根本就握不住了。就算他想出手阻止大皇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韩硕徐声说道,他坐回座位,将白开水递到宁凡身前。

    宁凡接过白水,一道道白雾似的热气,从茶杯上升腾冒出。

    “我宁愿相信后者。”

    宁凡面色沉了下去,手中茶杯有些热,他将杯子放在身前桌上。

    “那大皇子不直接杀了二皇子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宁凡眉头紧锁,凝声问道。

    “很简单,大皇子在钓鱼。”韩硕微笑道。

    韩硕愣了一愣,才一会儿没看棋,局势竟变得这般不堪。

    此刻,韩硕和宁凡的棋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宁凡先前说只会一点儿,实则却是棋艺高深,让韩硕由心感觉有些吃力。

    “钓鱼?”

    宁凡顿了一下,昏黄色灯光下,宁凡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又说道:“二皇子这条最大的鱼都被抓了,他钓鱼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觉得,你有点蠢……”

    韩硕不禁抬了抬头,瞥了宁凡一眼,他举杯抿了一口大红袍茶水,说道。

    “呵呵。”

    宁凡笑了笑,同样举杯喝了口白开水,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他是在钓我吧!?”

    “我突然又觉得,你聪明了很多。”

    韩硕神色一怔,脸庞有些僵住,旋即却又是一笑,徐声说道。

    “但我对他根本就构不成威胁才对。”

    宁凡很好奇,他再强,也不过大师境地,而大皇子乃堂堂地圣贤境地灵士,地位还是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

    再怎样,也不会将宁凡这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灵士放在眼里吧!

    要说惦记,还真是无稽之谈。

    “本来是这样。但……大皇子手下卢永昌、陈立,还有二皇子手下诸葛瑾,都是死在一支强劲无比的箭矢之下。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韩硕分析说道。

    “可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宁凡低语问道,执着白棋的手竟是悬在空中,明显有些僵硬,一动不动。

    韩硕的分析,让宁凡神色变得很是凝重,一脸青黑,表情写满了恐慌。

    “你还活着,就证明大皇子暂时不知道之前的事是你做的。但你得记着,那也只是暂时。我想,用不了多久,大皇子就会追查到你的身上。毕竟……偌大皇城,乃至偌大燕国,能将弓箭杀伐之术练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好像并没有几个。”韩硕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说道。

    宁凡顿时醒悟。

    一切计划,必须改变,从长计议。

    “你为什么要帮我?”

    宁凡身份将暴露,这成了定局,但他好奇韩硕为何要帮他分析这些。

    他来这韩府,是为杀韩硕。韩硕却反过来帮他,这未免就有些让宁凡奇怪了。

    “哪里来的那么多问什么。”

    韩硕一笑,又道:“这棋局,看样子是要分出胜负了。”

    “嗯。”宁凡点头。

    嘭!

    宁凡手中白棋,掷落棋盘,铿锵有声。

    ……

    棋盘厮杀,见于无血。

    “你输了。”

    韩硕将最后致胜黑棋点在了棋盘上,徐声说道。

    “嗯。”宁凡也是一笑。

    “你该去见燕皇一面。兴许,会是燕皇死前你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在摇曳的、昏黄色灯光映衬下,韩硕脸庞有些泛白,脸色很不好看,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干涩脱皮的嘴,笑说道。

    “燕皇被大皇子控制住了,想见一面,谈何容易。”宁凡一愣,韩硕所言,的确也是他心中所想的事情。

    “你忘了三公主……”血丝从韩硕嘴角泛出,韩硕强忍着胸腔血液翻滚,凝视宁凡继续说道:“你该知道,燕皇最偏袒的还是三公主。”

    “嗯。”

    宁凡素然点头,和韩硕谈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明澈世事,洞悉眼前局势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三公主?”

    “我是皇城禁卫军的将军。”

    “……”

    宁凡一愣,禁卫军遍布全城,韩硕知道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您为什么帮我?”宁凡疑惑道。

    韩硕,将死之人,大皇子身边权臣。如今,竟对大皇子倒戈相向,这未免有些奇怪。

    韩硕叹了口气,杯中茶水见底,被他放在了桌子上。他看着棋盘,声音冷了很多。

    “世道乱了。世间有很多可怜、可悲的悲苦之人,也有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豪杰,但无独有偶,他们没了好结局。”

    “我只是个将军,掌权者手下,诸多当势者中的一个。比起那些苟且偷生之人,我不见得身份要高了多少。”

    “于当势者而言,平民不过蝼蚁,任由尔等疯狂,也难掀起狂风大浪。”

    “但同样,于掌权者来讲,当势者不过是一条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女儿死的那天,我哭了很久。但我没去报仇。强权统治之下,谁敢乱?谁又敢有异心!”

    “如我所说,我是个将军,但我也是个丈夫,父亲,家主。”

    韩硕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却被夹在家庭和权势之间。

    自古忠义两难全。韩硕一心想守护家人,镇守国家,却不曾想,到头来,却是他忠心不二守护的国家掌权者杀了他挚爱的家人。

    鬼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仅以我一己之力,不足以抗衡大皇子。”

    宁凡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那就等。”

    韩硕口吐鲜血,他凝视宁凡,又道:“想杀大皇子的人有很多很多。”

    “三日后,三公主会公开招驸马。同样,大皇子会兵变燕国皇城,夺取大燕皇位。届时,必定会有很多人涌出来阻止大皇子。”

    “你……只需隔岸观火。千万不要动手!”

    说完话,韩硕一口鲜血喷出,鲜血染在了宁凡的衣衫上。

    韩硕眼眸紧紧地闭住,整个人面色苍白,无力的向后倒去。

    宁凡上前,将韩硕拖住,平稳放在座椅上。

    韩硕死了。

    宁凡的心,竟是在隐隐作痛。

    且不说韩硕过去过了多少坏事,但若不是听了韩硕先前那些分析,宁凡真会打算在三日后,大皇子兵变时选择动手。

    到那时,一切都将暴露,过程将会变得覆水难收,而结果将变得不堪入目。

    结果无非就是,宁凡死,冷若婵死,所有和宁凡相关的人,都难辞其咎。

    想来,大皇子等这一天,已经是等了很久。

    撒网终有收网时。

    大皇子这局棋下到今天,也算是该做个了结了。

    届时,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蹦出来阻拦大皇子登基称帝,都将会是叛徒,都将被扣上逆臣的帽子,然后被处死。

    幸好……这一切,宁凡都知道了。

    如若不然,只怕那万千将死的英雄烈士中,必有宁凡所在。

    噗通!

    宁凡跪倒在地,目光凌厉,注视着口流鲜血,安详地躺在座椅上的韩硕。

    嘭!嘭!嘭!

    宁凡拜了三拜,随即,将黑色面纱遮在脸上,趁着月黑风高的夜色,悄无声息离开了燕国皇城将军府。

    此刻,时至子夜,平日里吵闹,车水马龙不断地主街道,不减繁华,依旧是灯火通透。

    许是立春时节,人们兴奋。

    宁凡径直地走在主街道上,夜行衣被他扔了,面纱被他抛进了河水里。

    杀了韩硕,不,该说是逼死了韩硕,宁凡竟有些觉得内疚。但念及,韩硕是罪恶之人,宁凡难免释怀。

    可释怀过后,却又是无尽的自责。

    倘若韩硕是罪人,那他呢?

    夜色下,四周灯火通明,行人来往匆匆,言谈说笑。

    宁凡不由停住了步伐,他的眼眸有些泛红,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他的情绪有些低沉,他本以为他杀的都是些该死之人。

    哪曾想,却还有可怜之人。

    掌权者……当势者……当势者成了掌权者的狗,而平民在当势者眼中,却又是连狗都不如的垃圾。

    这世道,似乎真的乱了。

    不再……那么尊重人权了。

    说到底,在权力的面前,一切势力,似乎都微不足道。

    宁凡不禁握了握拳头,噼里啪啦作响的关节,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吐息之间,幻化成雾,宁凡便知就在刚才,他突破了大师境地两段。

    但其实,境地高低,对宁凡而言,并无多大意义。

    以他现在实力,除非大师境地九段亲临,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他!

    “让开,让开。”

    “没听到,爷爷我在叫你让开吗?”

    破骂声将宁凡从沉思中叫醒。

    宁凡稍微抬头,看向天空月亮,方才知道,他刚才发愣竟有一小会儿了。

    随即,宁凡移动视线,扫视骂他的那少年。

    那少年,面色泛黄,身材瘦弱,但却盛势凌人,想必平时没少做狐假虎威之事。

    行人匆匆过,不曾停留,却因宁凡呆立,一匹白色龙马,而在龙马上,有一气质不凡,手持青色扇面,衣衫奢华瑰丽,模样俊秀的少年,竟是被挡在主街道好大一会。

    宁凡将路让开,但他明显看到,骑在龙马上的少年,眉宇紧锁,脸色难看,神情颇为凝重。

    “刚才是我不对,不该把路挡住。”

    宁凡微微一笑,躬身拱了拱手,他在思考问题,并不想和别人争执些什么,徐声说道。

    龙马上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似不把宁凡道歉放在眼里。

    旋即,手牵龙马,面色饥黄的少年,面色一沉,松开牵龙马的右手,朝着宁凡这边大步走来。

    “刚才爷爷让你让开你不让开,现在想让开,晚了。”

    面色饥黄的少年,身瘦如猴,想必平时没少挨饿,但他依旧敢作势,因为在他后面龙马上的少年,身份不凡。

    只见这少年,手持青色长鞭,朝着宁凡那边抡去。

    长鞭很长,五六米,细如柳条,打在人身上,便是会留下一道血痕。

    一些胆小的过往路人,早早就用手将眼睛盖上,但也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露出了两根手指间缝隙,偷看向宁凡,看宁凡会不会被这长鞭打的皮开rou绽。

    “这……怎么可能?”

    但怎料,眼前一幕,却是令周围的人大跌眼镜。

    宁凡不躲不避,只手抓住面色饥黄的少年抡来的长鞭,宁凡平静地站在街道上,他的侧脸显得很是坚毅,眼神里散发出的光芒,更是犀利如锋芒般,将人看得有种透心凉的骨寒感。

    “真是废物。”

    龙马上的少年面色清冷,一剑朝面色饥黄的少年斩去。

    这一剑,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足以将那面色饥黄的那少年头颅割掉。

    甚至于说都没反应过来,面色饥黄的少年一转身,便只见,一道青白色的寒剑,朝他的脖颈处抡来。

    想来是躲不过了。面色饥黄的少年,顿时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间,竟是吓尿了裤子。

    “啪!”

    长鞭声起。

    只见宁凡手掌一勒,手臂猛地一震,一股巨力庞然而起,顺着长鞭延伸,将长鞭抖成了妖娆青蛇状。

    宁凡释放出的巨力,冲到长鞭另一头,竟是将那面色饥黄的少年直接带起,高高地抛入了天空中。

    唰!

    剑啸声,急速瑟瑟。

    那青白色的寒剑,从面色饥黄的少年头顶处擦过,剑刃锋利,寒光凛冽,吹毛断发,硬是将那少年头皮削掉了一块,黏附着血rou,还有数不清的头发,头皮飘落在了地上。

    见想杀的人,竟被宁凡救掉,华裳少年的视线顿了冷了下去,脸色沉重无比。华裳少年,以着冰冷的视线,紧锁在宁凡身上,分寸不移,似要将宁凡看透一般。

    他寒剑持起,剑尖直指宁凡,狠声道:“你,找死。”

    “大师境地五段,在这皇城,你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宁凡呵呵一笑,说道。

    宁凡抖落长鞭,将面色饥黄的少年甩到一边去,继续说道:“但在我面前,你的狂妄,和无知并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