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五:见貂婵
长安城里有许多游玩的地方,可是早就荒废了,董卓迁都之后,一大批公卿将相跟着回来,他们许要交际,不可能天天就守在自己的家里请客,这明月湖就此应运而生。 这里的主人就是李儒,他眼光独到,把长安城一处臭水坑挖开,排去污水,建成了一个占地九亩的园子,由于他征用了几家关中世家的旧宅,一切都是现成,所以很快就建好了,前湖后楼,风景优雅,长安公卿,最近都十分喜欢到这里来聚会。 杨彪一早上就在明月湖的大门外候着,新任城门校尉的韦昌辉,他的弟弟宫门校尉韦俊,还有细柳营大帅魏文通都应约而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董卓的弟弟董旻,各家大臣宴请客人的时候,如果不请董系的人,就会受到董卓的猜疑,而请了又有可能临时唠sao被人捏造出罪名来,而董旻既然是董系重要人物,又为人和善,从来不会胡人给人扣帽子,就是有什么不和宜的话,他也会帮着压下去,所以各家请客,几乎都会带上董旻。 杨彪没有请太多的客人,他的名声高重,所以接到了请柬的客人,都早早赶来了,只有王允,候了半日却仍没到,杨彪请了自己的兄弟杨觽、杨琦在屋里陪着客人,自己站明月湖的门前候着,杨琦看得恼火,凑到了杨彪的身边,低声说道:“大哥,那王允好生无理,我们请他,他却这般晚来,既然他不给我们的面子,我们也不用理会他,大哥只管回去就是了,我让仆役在这里等他。” 杨彪心道:“你哪里知道,我背后有人看中了这王允啊。”表面上说道:“贤弟莫要恼火,我既请了这王司徒,自然就要候他,你先进去陪客,我再等一会就是了。” 两个人正说话的工夫,就见前面十几名兵士簇拥着两个人过来,前面一人正是王允,错后一步的,却是吕布,两个人离着明月湖将近,同时下马,走了过来。 杨觽惊怒的叫道:“这王允怎么把他带来了?” 杨彪也有些惊愕,但是他必竟比杨觽稳重,摆手不让杨觽多言,自迎了上去,笑道:“司徒来晚一步了?温侯怎地也来了?老朽当真蓬荜生辉了?” 王允笑道:“在下离朝的时候,正与温侯相遇,就代太尉请了温侯,因此来晚一步,还请太尉勿怪。” 杨彪笑道:“司徒那里话,温侯是老配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呢。” 吕布哈哈一笑,道:“来得唐突,太尉莫怪。” 几个人客气着,向明月湖而去,杨彪心下暗暗摇头,忖道:“这王允和吕布走得这样近了,确是不好和他说丁并州的事了。”杨彪虽然觉得这场酒是白请了,但是这会也要打点精神,把这个场面应付下去,所以陪着笑脸,把王允、吕布都请进去了。 此时明月湖的园子里,一辆垂帷的马车,就停在湖边,这里春、夏、秋三季,风景最好,这会冬天了,冷得历害,却是差了许多意味,已经很少有人在湖边了,那帷车停在湖边,颇为引人注意。 王允路过的时候,看到那车子边上的下人,知道是貂婵到了,微微点头,心道:“这杨彪请得客人多,那董旻也是个好色的,却不要让他看到,我须想法使吕布与貂婵见面才是。”他心中有事,和杨彪说话不免有些敷衍,这想杨觽更加不满,在背后狠狠的剜了他几眼。 貂婵坐在车里,偷偷的向外看去,她来得晚了,韦昌辉等人都已经进去了,她并没有看到,等了一会,又不见穆桂英过来,不由得有些心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弹丸弹进了车子里,貂婵为得等着穆桂英过来,所以车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会捡起弹丸,发现是这弹丸是纸卷成的,与是快速拆了开来,就见上面写道:“让你的下人都闪开。” 貂婵犹疑片刻,还是挑开车帘,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车子边上的那些下人都是王允府中的,知道貂婵今天来是有机密事的,不敢多说,都退了下去,貂婵看看四下没有人,这才缓缓的把车帘都挑开,四下看着,想要把人找出来,正望着的时候,一个身影闪了出来,一伸手把貂婵给退了进去,然后闪射跳进了车子里。 貂婵眼睛一凝,伸手在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用刀柄抵在胸前,冷冷的叫道:“你是什么人?” 丁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车帘放下,这才道:“任姑娘,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但是在下知道洗劫你们村子是哪一个。” 貂婵并没有因为丁立的话把刀收起来,仍然警惕的道:“那你说是谁?” 丁立道:“就是细柳营大帅魏文通。”丁立说完暗暗吐糟:“这魏文通离了卫家,倒是恢复了本姓了。” 貂婵冷笑一声,“我为何要信你?” 丁立取出一幅画像道:“姑娘请看,是不是这个人?” 貂婵只看了一眼,便花容大变,手里的短刀都拿不住了,当啷一声落在车子里,叫道:“就是此贼!” 丁立道:“此人名叫卫正,现为城门校尉,当日他奉了司徒王允之命,到朝歌去说降魏文通,随后带着魏文绕路回长安的时候,血洗了你们的村子。” 貂婵虽然心痛如绞,泪落如雨,但是神智不失,听了丁立的话,如遭雷轰一般的看着丁立叫道:“他奉了王司徒之命,他是王司徒的人吗?” 丁立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听了这话必难接受,但是他不单单是王司徒的人,还是奉了王司徒之命,寻找美貌出众的绝色女子,当日宿在你们村子之中,看到了你的姿色,这才劝魏文通洗劫村子的。” 貂婵摇头叫道:“你胡说!王司徒不近女色,如何要让他找什么绝色女子,再者说了,若是王司徒所求,我在他府上早就被玷污了,岂有今日!” 丁立同情的看着貂婵,轻声道:“任姑娘,你忘了王司徒最近托付你什么了吗?” 貂婵先是愕然,随后猛的醒悟,惊恐的看着丁立,丁立又道:“王司徒说你是家是被董卓老贼的西凉兵祸害的,不就是要让你恨董卓,然后好让你去施这美人计吗。” 貂婵手脚冰凉,但是仍然摇头道:“我却不信你说的,我要自己查一查。” 丁立道:“我也知道姑娘不会我一说就相信,但是我没有时间给姑娘去找证据了,只能是把一切都告知姑娘,至于姑娘想要如何去查,都就是姑娘的事了,只是我劝姑娘一句,一不要让自己被吕布碰上,二不要惊动王允,不然的话,姑娘万劫不复,谁也救不得了。” 貂婵冷哼一声,道:“不劳叮嘱。” 丁立想了想又道:“姑娘这里可有纸笔?” 貂婵看了一会丁立,这才从车子的暗格里,取出一幅纸笔来,那纸雪白,却是上好的写字纸,丁立用纸行文之后,一点点的影响得好多人都开始使用纸张了。 丁立匆匆把乐和的地址写下,道:“姑娘只要有事,尽可到此处去找我。”貂婵小心的接了,藏在了怀里。 两个人在车里说话,外面又来了一位客人,他骑着一匹骣马,样子落迫,但是眉宇之间却带着一分傲气,此人是李傕的次子李召,自从李傕被杀之后,李自成又在并州不归,以至李家沉落,这李召就是一个纨绔,以前有人捧着他玩,现在没有人理会他了,不由得心里不忿,今天得知他杨家请客,这是他的外家,他便在家里等着,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有一张请贴给他送来,恨急了的李召干脆就自己找上来了。 进了明月湖,李召鬼头鬼脑的四下看着,一眼看到了湖边的帷车,这小子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没有少干,认得出这是女子坐的车子,心道:“不知道是那一家的女眷?” 李召一边想一边向着车子凑过去,暗道:“莫不是我那几个表妹的?”想到这里一个阴损的心思生了出来,忖道:“我家不行了,我外公也看不上我们,若是把我那个表妹弄到手里,哪怕就是做他们杨家的赘婿也要好过现在啊?”这小子不做好心,渐渐的就凑到了车子前面。 此时暗中保护丁立的穆桂英看到李召,手指上扣了铜弹就要打出去,可是万没有想到,就在李召凑到车前的时候,丁立一挑车帘从里面出来,正好和李召撞了个对头。
李召尖声叫道:“好贼!”他心道:“原来这车里的女子在这里会情夫呢,既然被我抓住了,那多少我也要沾点好处回去!” 李召伸手就去挑车帘,他想着看看里面的女人好看不好看,要是不好看就不多事了,丁立哪里肯让他的手抓过去,一伸手抓住了李召的腕子,用力一甩,李召被酒色掏空了的,哪里受得住这个,飞起来摔进了湖里。 李召被湖水冻得怪叫一声,他倒是会水的,扑腾着就向着岸边来,只是身上穿着冬衣,沾了水之后厚重,一时之间上不来,急切之下,李召四下扑腾,冷水打在了貂婵拉车的马身上,那马被冷水激得咴咴长嘶,不住的原地踏步,丁立怕这马惊了,冲出去拉住了缰绳,就在这个时候,王允从楼里出来,看得满眼,不由得又惊又怒,提了宝剑过来,大声叫道:“那家登徒子,好大的胆子!” 丁立不欲和王允照面,回手扯起了李召,叫道:“李哥,我们快走!”不由分说扯了李召飞一般的跑了。 王允哪里追得上啊,站在马身边上,不住的发喘,貂婵刚才也吓得够呛,好在马没有惊,这会轻声道:“义父,那是李傕的二公子,还带着一个狐朋狗友,女儿这会被他们吓得心慌,只怕就是进去了,也不能让温侯看中,还是先回去吧。” 王允恨得不住跺脚,他在里面,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没想到又被人给打搅了,他也清楚,若是貂婵不能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只怕不能让吕布那个见惯了美人的家伙动心,若是不能动心,那就白费了,所以只得压下了火气,道:“此时你却是不好与吕布相见,你还是回去……。” 王允话说一半,猛的疑惑的道:“你的随从呢?” 貂婵急忙道:“他们都被我打发开了,本来我已经有了与他单独相见的法子了,没想到却被……。” 王允长叹一声,自去寻了人回来,让他们送貂婵先回去,随后才垂头丧气的回转月明湖的楼里去。 貂婵由从人簇拥着向回走,才走了一会,她在车里轻声道:“却慢!” 车子停下,一个随从小声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吗?” 貂婵伸出一只白嫩的几希透明的小手,把一张纸柬递了出去,道:“把这个送到城门校尉卫正大人的府上,我在这里坐等他的回信。” 那随从有些犹豫,貂婵又道:“你放心,这是司徒大人吩咐的。”那随从这才匆匆的去了,过了一小会,那随从回来,把一张纸柬送了回来,貂婵浑身哆嗦,但是一只手却是稳定的出奇,从车子里伸出来,轻轻的捻了。 貂婵的纸柬上写得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家人欲在董太师入眉坞之日,出城去南山。”那话语平常,可是董卓下令,他离城的那天,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这张纸柬上的话,不是问句,完全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若是熟极,不可能这样讯问。 貂婵还知道,韦昌辉就在月明湖吃酒,这样的纸柬只能交给他的心腹,而他们心腹必然清楚韦昌辉和王允的关系,如何回答,足以判断出王允和韦昌辉的关系了。 貂婵小心的把纸柬打开:“尽力安排。”更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样的事情,韦昌辉的部下,连问都不问,就能回答,韦昌辉和王允的关系,足见一斑了。 貂婵把那纸柬一点点的揉烂,然后道:“我们回去吧。” 随从也不问什么,就这样赶着大车向回走,貂婵坐在车里,手掌伸进了怀中,握着那些短刀,轻声说道:“王允很快就会知道我问过了,他会怀疑的,不过……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