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泡沫（下）
他说他那些她都听进去了，并且愿意相信。比起报复，这不是最坏的结果，只是这个答案不属于硬币的某一面，刮出来的模样她始料未及。 他爱她，却没选择跟她在一起。 他说有苦衷，她非常理解。青春年少时，那个青涩的男孩可以为了心爱的女孩付出一切，不在乎考名校，不在乎万水千山的距离，只为了那一句“我愿意”。但人都会成长，当男孩终于变成男人之后，爱情就不再是他认为唯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说不爱严晓霜，却依然选择跟严晓霜在一起。 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去指责什么，人各有志，她所委屈的是，他凭什么让她等他？ 滚吧。孟遥把手上的高跟鞋猛地甩在地上。 回了公寓孟遥就上网找房子，她实在无法忍受跟他住在同一栋楼。可惜看了半天，中意的租金太贵，租金合适的离杂志社又太远，有杂志社附近的，但条件实在太差不想住。跟刘一云说起这事，刘一云对事态的发展感到吃惊，然后一口答应帮她找合适的房子。 房子还没找到的日子，孟遥尽量少待在公寓，也错开可能遇到他的时间，加上她已经回杂志社上班不再去宜安集团，他们有一阵子没有碰面了。 日子平静下来，没有联系的两个人就这样渐行渐远。 说不失落是假的，孟遥只能在心里笑话自己犯贱。要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当陶季泽打电话来约一起吃饭的时候，孟遥一口就答应了。 慢慢接触下来，孟遥发现陶季泽虽然沉默寡言，但说起案子就变得滔滔不绝。有一次约会的时候，她就听他接过一个客户电话，把案件问题分析得一清二楚，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对不起，这个时候还要谈工作，这个客户不能不接。”挂了电话后，陶季泽略带歉意地说。 “没事，我觉得听你说案子也挺有趣的。”孟遥说。 陶季泽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是吗？” 两人走到公寓楼下，月光如同轻纱般笼罩地面。即将分别前，陶季泽说：“我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 “哦？像谁？” 他没有回答，只露出浅浅的微笑。夜色里，他的笑容竟有几分青涩，恍惚间，让孟遥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填志愿的夏天，许岩风也是这样的笑容走进教室，问她填了什么学校。 走过去踮起脚尖，一个轻轻的拥抱。陶季泽还来不及反应，孟遥就松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小跑进公寓。 等着电梯，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刚才太冲动了，孟遥想。 “这么晚回来，原来是佳人有约。” 孟遥回过头，看到许岩风提着公文包缓缓走来，脸上如同结了一层霜。 “许总好。”总得说句什么，孟遥想。 “你不是我的员工了，用不着这样。”他的声音也如同脸色一般冷。孟遥突然觉得，此时的他跟平时的陶季泽比，更冷了好几度。 撇撇嘴，孟遥无语。 电梯还没下来，整个小厅只有他们俩，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好不容易回到公寓，孟遥按了下门边灯的开关，没反应，停电了吗？抹黑到卧室，卧室的灯也没反应，打开冰箱，没制冷。从窗户却可以看到隔壁住户的房间是亮的。 可能是保险丝断了吧，可是她不会接啊。只恨自己物理没学好，这么晚了也不能敲邻居的门帮忙。别的用不了电就算了，电热水器用不了，洗澡怎么办，这么热的天她不能忍受就这样睡觉。 算了，开房去。 出门还是等电梯，却又遇到许岩风，她硬着头皮钻进去。 “你干嘛去？”他板着脸问。 “开房。”她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这个词很容易引起歧义，又加了一句，“我要洗澡。” “开房洗澡？”他的表情不可思议。没办法，孟遥只好把来龙去脉跟他讲了。 “白痴。”他无力地吐出两个字。 很快准备好了工具，许岩风踩在一张椅子上，开始接保险丝。接的过程中，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年龄，职业？” 怔了一会儿，孟遥才反应过来，“不需要许总cao心。” “不要我cao心，那你自己来？”说着他扭过头，把螺丝刀递给她。 “少啰嗦，快点。”孟遥说。 “我告诉你，别什么人都交往。” “许总，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纵使是，你也没有权利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他叹口气，一皱眉，“我是怕你吃亏。” 孟遥呵呵笑起来，“你情我愿的，谁吃亏？” 他的身子微微一滞。保险丝接好后，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次日，宜安集团总经理办公室。一个窈窕的女子风风火火推门进来，也不顺手关门，就直奔办公桌旁的身影。她双手搂着许岩风的脖子，大方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亲爱的，今天我们去吃法国菜吧？” 许岩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似乎习惯了她的动作，微微一笑，“晓霜，我今天事很多，你自己去吧。” 严晓霜露出不悦的神情，手指捏了捏他的脸撒娇道，“不要嘛，你得陪我。收购的事已经放缓了，还有什么好忙的？” “你爷爷的态度到底怎样？” “你放心，我已经劝过他了，谁叫现在你是我的宝贝呢，我怎么忍心你难过。我爷爷会看在我这唯一的孙女的面子上，慎重考虑收购的事。其实他本来就对这次收购有疑虑，加上我每天软磨硬泡，他迟早会放弃的。”严晓霜信心满满，“你要相信，我爷爷一生鏖战商海，看上去老jian巨猾无坚不摧，但他也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我。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当然前提是不触碰他的底线。” 许岩风了然。严晓霜是严老唯一的孙女，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意外双双身亡，因此严老非常疼爱这个孙女，视作掌上明珠。 “晓霜，谢谢你。”许岩风由衷说。 “谢什么，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说着，她妩媚一笑，凑近了他的脸，在他唇上戳了一下。许岩风下意识瞟了一眼门外，正好有人路过。当然没人会在他面前说什么，但闲言碎语早已飘满了集团的上空。 用秘书转达的说法，综合起来就是，他们的许总突然一夜之间从不近女色的青年才俊变成为了公司利益出卖色相吃软饭准备入赘严家的乘龙快婿。他并不意外，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步，就该有这份心理准备。 当他跟严晓霜谈恋爱的消息出来后，严氏那边的反应也很激烈。所有人都认为许岩风是为了反收购才跟严晓霜在一起，这是**裸的利用，可惜他们的严大小姐当局者迷。对此严老找许岩风谈过，许岩风只说：“我的确不希望严氏收购宜安。晓霜跟我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很感动，也请您相信，我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严老听罢沉默了。许岩风知道，他妥协了。 “对了，以你对严嘉逸的了解，他会怎么做？”许岩风问，他知道这个对手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爷爷摇头，他也没辙。唉，委屈我这位堂哥了。”严晓霜有些无奈地笑着说。 严氏集团驻W市的办事处。 “您说怎么就这么巧，要收购宜安了，许岩风就成了严小姐的男朋友。难道老爷子会相信他没有企图么？”严嘉逸的秘书在一旁说。 “爷爷看得比谁都清楚，正因如此，对我们才更不利。哼，利用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许岩风这一招很高明。”严嘉逸靠在椅子上，一根手指慢慢地敲着桌面。 “那老爷子会插手吗？” “以他疼孙女的程度，十有八九。” “那您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严嘉逸淡定地揉了揉腕关节，深邃的眼光望着窗外的远方，“之前我要你办的事，进展如何？” 秘书笑了笑，呈上一份文件袋，“您看。” 严嘉逸打开袋子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不错，继续。许岩风要玩感情游戏，我们就奉陪到底。” 这天孟遥在办公室正修着图，刘一云发来QQ消息说房子帮她找好了，就在S大里，是一个老教授的宿舍出租，价格实惠地段也好。孟遥回复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决定下班后就去看看房子。 孟遥看过后感觉很满意。刘一云还有别的事，跟她道别后，孟遥便一个人混在学生中散步，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起来。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几经整改，很多门面都拆了，店家纷纷重新寻址，“不见不散”也不例外。这几年孟遥没有再去过那里一次，如今想起突然想去看看。她瞄了一眼被拆得只剩一扇窗的旧店外张贴的告示，说新店搬到了隔壁理工大学附近，于是，她好奇地寻过去。 不一样的地址，却是一样的装潢与类似的心情。忽略掉自己疲惫的不再粉嫩的容颜，孟遥突然觉得时光一晃如同回到了大学时代。上一壶茶水，点几道小菜，旁边坐着郑琳，对面是刘一云和罗静。她们肆意地笑着，谈论着某个教授的奇葩事迹，或者班上谁暗恋谁。还有某个食堂一楼中间蒸菜窗口的大叔打菜很大方，所以排队一定要排大叔那边。 或者光线再暗一点，对面是曾经笑意融融的许岩风，她则轻轻说着一句“生日快乐”。 “孟遥？” 孟遥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了一张久别的脸。他静静地站在前方，身上是熨帖的西装和皮鞋，这样的着装让孟遥觉得有些陌生。而他脸上那份温和的笑容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儒雅气质则一如既往。 “欧阳，别来无恙？”她绽开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