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湖泊净土【三】
岸边绿色水藻的遮掩以及水底沙土的掩护之下，站在岸边的我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队伍的恶劣处境。直视湖泊，水面如镜，从海岸线吹来的秋风在此处推出一道道涟漪波浪，将只有在湖心孤岛周围生长的芦苇压弯。风景如画，可当我低下头往水里深处看，立马被惊吓得不敢言语，数十万条食人鲳挤做一堆潜伏水下，血红色眼睛看着措手不及的队员。 该来的总会来，这句话说得没错，可我也没想过真的倒霉到和斯里兰卡湖泊中每一种足以致命的动物相邂逅。 还记得昨晚土著制作烤鱼，我们吃饱喝足后，我把吃剩下的鱼齿放在手里把玩。我将一根新鲜的小树枝折落，放在骷髅鱼齿下，双指轻轻一压，富有弹性和韧性的树枝被轻易截成两段。太锋利了，我不由想起一个故事，是关于南非土著用食人鱼的牙齿作为雕刻工具，甚至在坚硬的石头上刻出花纹的事情。 连石头都能让食人鲳的牙齿划出痕迹，那人柔软的肌rou皮肤，且不是轻轻松松就会被咬得支离破碎？想到这，我的身体在潜意识的驱使下靠近湖心的大灌木，寻求身后的庇护，虽然明知道食人鱼不可能从水里跳到陆地上，可恐惧感已经完全支配我的意识。除了我以外，其他队员也尽可能离开沿岸，生怕自己脚底打滑掉落水中。 此刻神色最茫然的莫过于蓝健康。 我见他蹲在灌木下，把头埋在相扣的手臂里，喃喃自语充满愧疚与责备。 我看向湖泊，连拿起手枪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对十万条食人鱼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丝毫伤害。队伍的氛围被拉得极低，连土著都沉默了下来。 “班达拉奈克，我们能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食人鲳自己游走？”太阳光通过湖面的反射开始刺眼，我把手放在眉毛上，对班达拉奈克吞咽着口水说道。 “不可能。”班达拉奈克的话语有一股死气，我忍受着背脊传出阵阵寒意，他说：“鱼的智慧虽然低下，但斯里兰卡的食人鲳是经过泰米尔人定点训练的，一些水牛困在岛上，食人鲳会游弋在沿岸附近，等水牛渴得虚脱情不自禁下水的时候，食人鲳会一股脑扑过去，一瞬间水牛脸上的rou会被撕下好几块，大部分会因为虚脱和剧烈疼痛休克掉落水中，所以食人鲳的耐性非常好。” 我眯着眼，手上揉按太阳xue，强行使自己保持清醒。我发现李青蕤和叶有为同一时间把包裹好的硬血团拿了出来，面面相觑。 “我们可以用血团把食人鲳吸引到一边，我们则迅速从另一侧逃跑。”我似乎抓紧了一线生机，迫不得己的大声说道。 可惜班达拉奈克依旧摇头，他怀里也有拳头大小的黑色硬块，我听到说道：“血团在水里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这里数不清的食人鱼一人一口，马上就会被吞个干净，估计我们还没在水里跑出多远就会被追上，除非有大块的rou。” “我们可以用食人鱼的内脏吸引它们！” 蓝健康从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他说话的同时从树上扯落一根粗树枝，恨不得马上到水里抓食人鱼将功补过。 “客人，冷静点！”班达拉奈克见蓝健康要用树干打水，吓得他丢开椰子木拐杖扑了过去，而周围的土著也开始用我们听不懂，但能感受到的愤怒语气辱骂蓝健康。班达拉奈克抹去光头上的汗珠，苦笑着说：“本地食人鲳并不吃同类，它们只是被同类的味道吸引过来。你这样做只是激起食人鲳的野性，到时候就是我们丢一头牛下去也无济于事。” 蓝健康颓废的拿着竹竿，站在原地，茫然的望向四周。 每一个我们能想到的方案都被班达拉奈克和土著一一否决，我们坐在灌木中，看着水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到了中午情绪低落得连饭都不想吃。其实在绝望时，我们都曾经想把屠夫和哈巴两只非勒犬作为诱饵，吸引食人鲳的注意，但先不说土著肯定会强烈反对，就是非勒犬曾冒着生命危险帮大伙摆脱老豹王在草原的追赶，我们也不能牺牲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满湖泊的食人鲳确实如同班达拉奈克所说，潜伏在水里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离开的迹象。到了下午感觉到饥饿时，大伙也不敢抓捕水下的食人鲳，毕竟谁都不想在小岛上困一个月，两个月，因此都把背包里的压缩饼干和军用快餐拿出来解决饥饿。 可这绝非长久之计。食物没了还能撑过一段时间，可一旦饮用水喝光，孤岛上的柴火也有限，难道我们要冒着水底下无数寄生虫的风险饮用没烧开湖水吗？ 就在大伙犯愁的时候，整个下午天坐在我旁边的蓝健康站起来，把我放在地上的尼泊尔狗腿子砍刀拿到手上，一声不哼走到岸边。大伙扭过头想看蓝健康想做什么。只见他把手臂上的衣服卷起来，伸出手臂到水面上，忽然用砍刀往手臂上狠狠一抹，顿时血光飞溅，血液撒在湖面上，无数食人鲳顿时沸腾起来！ “你疯了？！”沉默寡言的肖恩咆哮着冲了过去，鹰爪般的手掌紧紧锁在蓝健康的琵琶骨上。 “蓝健康，你干嘛！”胡堂风大喝一声，想抢过他手上的砍刀。 可已经为时已晚，闻到人血的食人鲳前赴后继钻出水面，在空中跳远翻滚，我们老远就能听见食人鲳牙齿开合时的声音。 “你放开我！”蓝健康用力挣扎，竟然把两个军人推开，他一咬牙用砍刀指着自己断指的手臂，喘着粗气说道：“我做的事情自然我负责。我发现人血对食人鲳的吸引力最大，一点就能让它们聚集在一块地方，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方法，就是用我这条手臂换大伙逃命的机会！” 蓝健康的声音回荡在斯里兰卡湖面上，传出很远，在我的视线下，蓝健康拿着砍刀站在沿岸的身影变得血腥凶狠，不可抗拒。蓝健康的眼神坚定，手臂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融化在水中，沿岸飞溅出无数食人鲳搅拌出的浑浊浪花。 “别冲动，还会有其他方法的……”我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我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蓝健康的肩上。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到大象山找戒耶救吴玲。不能再拖了，我们都不清楚其他团队的人会不会也收到戒耶的邀请，而且不清楚有多少人能享受这份宝藏。”蓝健康抓着我的衣领，靠近我的双眼，说话的声音低沉，坚定。 我们都知道蓝健康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已经把砍刀再次举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该死的，把吴玲的药箱给我拿过来，我们准备跑！”我知道因为吴玲的关系谁也无法阻止蓝健康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大声呼喊，保证蓝健康起码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大伙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背包扛在肩上。 李青蕤迅速倒腾吴玲沾血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大块的纱布，止血粉末和两支针；一支抗生素，一支镇定。随后在所有人心生触动的注视下，蓝健康朝天大喊一声，银光刺眼，手起刀落，一条断臂应声而断，摔在地上。 “丢出去！丢远点！”蓝健康在剧痛中放声大喊几句，断臂上的鲜血直流，喷了出去，瞬间染红了身体。 我抓起蓝健康的断臂，也大喝一声，用劲全身力气狠狠掷出远方，同时李青蕤和叶有为互相对视，默契地把血团拿了出来，丢向断臂落水的地方。水底下的食人鲳感受到远处的水花和人血味，以rou眼能见的速度撤离了孤岛，很快，我们周围连一条食人鲳的影子的都不见了。 方法奏效了！ “给我把防水的风衣拿过来，扎在蓝健康身上，免得他身上的血吸引食人鲳。”我以最快的速度往蓝健康身上打了两针，抓起一把止血粉撒在上面，用绷带勒紧纱布粘上去大声喊道。 情急之下，我们的手脚比平日里快了数倍，不过转眼功夫，我们就扶着晕厥过去的蓝健康下了水，赶紧往远处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