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或嫁或疯
“臣妾听闻皇上近日身体微恙，特意亲自给皇上熬了一盅燕窝粥，因为不知皇上何时会来臣妾宫里，又怕这粥等着就凉了，只好急匆匆的送来给皇上了，皇上，你不会怪臣妾吧？”德妃娇柔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特别是那一脸带着点委屈的小女儿姿态，更是让皇上心中的烦躁什么的，都消除的一干二净了。 皇上让宫女接过燕窝粥放到桌案上，便拉着德妃的玉手温柔的说道：“爱妃有心了，朕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只是下次这种事情交于下人来办就好了，何必要爱妃你亲自动手，若是伤到了爱妃的玉手，朕可是要心疼的。”他这几天确实感觉身体有些疲乏无力，难得德妃对他这么上心，他怎么不满意呢？ 说实话，德妃虽然已经四十有几，但是因为保养得当，岁月的痕迹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肌肤吹弹可破，一丝皱纹都没有。和那些刚入宫的年轻嫔妃们相比，也是丝毫不差的。而她更是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也怪不得能够独得皇上恩宠几十年而圣宠不衰了。 梁远此刻则尴尬的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这时候德妃却就像刚看见他的样子，一脸夸张地惊讶的看着梁远说道：“宰相大人也在这里？哎呀，本宫真是失礼了，竟然打扰了大人和皇上议事！”德妃装模作样的说完，又满带歉意的福身对皇上说道：“皇上，都怪臣妾不好，打扰了你和宰相大人，臣妾这就告退！”便作势行礼，却被皇上拦住了。 “无碍，你本是无心之举，既然来了，便在这待着好了，正好我和梁大人正说到清淑那小丫头和太子的婚事，你也出出主意，看看怎么解决才好。”皇上一想起这件事，就是阵阵头疼。 于是梁远又得不情愿的对着德妃把整件事情重复一遍。何为不情愿？只是各自党派问题罢了，不过想来德妃对于宰相府和皇室的联姻最终归于失败，应该是乐见其成的才是。 却不料，德妃细细的想了一番，便说道：“皇上，臣妾认为，此婚约不应轻易的退掉，毕竟皇上可是下了圣旨昭告了天下的，若是就此撤回，岂不是拿金口玉言当做儿戏？到时候可就沦为天下百姓的笑柄了！” 皇上一听，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他便急忙追问道：“那爱妃可有何高见？” 德妃娇柔的掩嘴一笑，看了一眼梁远，又接着对皇上说道：“宰相千金身患隐疾之事也是不能声张的，否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吗！不如……皇上再下一道圣旨，随便找个由头，将婚期延缓几年便是，这几年内，若是梁小姐病好了，婚礼便照常举行，若是没好，再找个由头取消便是，到时候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这件事，这样既顾及到了皇上的脸面，也不会毁了梁小姐的名声，皇上，您说臣妾说的有无道理呀？” 皇上眼前一亮，点头拍着手说道：“此法甚妙！爱妃，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呀，哈哈哈！宰相，你觉得如何？”和皇上的兴奋相反，梁远却是一边僵硬的笑着，一边隐忍着眼底的阴霾。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梁远若还天真的以为德妃只是“碰巧”的出现在这里，然后好心出手帮他解决麻烦的话，那他就太愚蠢了。德妃这招，明着说是顾及到了两方的颜面，可没有人注意到的一点是，或者说是除了他没有人在意的一点，就是如果照着德妃的方法来做，说明他的女儿必须再“疯”几年，而这几年内，还不可谈婚论嫁！ 且不说时间到底定上几年，就说这几年后，他的女儿因为“疯”过，年纪也大了，还有哪个名门望族会毫不在意娶她过门？！德妃这一手棋子，下的可真是妙啊！料到他根本无法拒绝，看着他的时候，掩不住眼底的得意之色。 只是，为何她要这么做？若只是为了让淑儿难堪，让宰相府若是和皇室联姻，那不是对她们更为不利吗？梁远此时的心里是百转千回的，他实在猜测不出德妃的想法，难道……是她猜出来淑儿并非……真疯吗？想到此，梁远惊出一身冷汗，看着德妃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么会一开口就说出这番合情合理看似公平得体，让人觉得无法拒绝的方案，明显是事先想好了的！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皇上还在等他的答复，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远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皇上说道：“臣，谨遵皇上圣意。” 皇帝赞赏的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定为五年吧！时间不长也不短，刚刚好。不过明天就是太子大婚了，为了避免授人口舌，圣旨还是押后几天再说吧！” 梁远谢恩告退。 “什么？淑儿她……自杀未遂，导致……失心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赶紧详细与我说说！”沈燕娇接到属下密报，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些天她虽然在府里安心待嫁未曾出门，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却没有瞒过她的耳目，梁清淑和容殊瑜的感情她是知情的，如今皇上二次下旨赐婚的事情，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看在眼里干着急，只是，她怎么都料不到自己最好的密友竟然会绝望到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啊！ 听完手下的密报，沈燕娇眉头紧锁……不行，她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如今容殊瑜在外救父生死未卜，淑儿又遭此变故生死未卜，她又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呢？想到此，沈燕娇让霓虹给自己找来一套丫鬟的衣物，偷偷的潜入了宰相府。 如今的她翌日就要大婚了，若是此时明目张胆的出门，恐怕会遭人非议恐生意外，若是乔装之后就方便多了，走在路上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沈燕娇不相信梁清淑是真的……疯了，但是手下也只能打探到这点消息，因为此时的宰相府是上下戒严，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飞出，绕过几个巡逻的侍卫，沈燕娇仗着身手高超一路飞跃，很快就摸到了梁清淑的闺房里。 这间房子，她在过去的岁月里来过无数次，这里面的东西陈设摆放位置她可都清清楚楚的，只是……如今的杂乱阴暗，还是原来那个房间吗？沈燕娇都怀疑自己走错了，但是她看了看四周，明明没有错的！ “清淑，你在吗？我是娇儿啊！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沈燕娇眯着眼睛适应着四周的光线，却还是看不太清楚，因为窗口都被厚重的窗帘给遮挡住了，光亮没法透进来。 无奈之下，沈燕娇只好动手将窗帘掀开了，一瞬间，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只是，也随即从角落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啊啊啊！不要，不要光！好亮，要瞎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我mama，我是你奶奶，哈哈哈哈，我讨厌太阳！……”这一串胡言乱语随着尖叫声喊出来，沈燕娇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去，发现正是躲在角落里的梁清淑发出来的，只见她不停的喊着说着胡话，还拼命用手遮着自己的眼睛。 沈燕娇内心隐隐不安，她连忙把窗帘落下来，朝着梁清淑所在的位置摸索而去，刚才的一瞥让她很是惊讶，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此时却是显得这么的落魄，无助和狼狈，让她心疼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淑儿，我是娇儿啊！你看着我，不要害怕，我是娇儿，你还认得我吗？”沈燕娇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她把梁清淑拥入怀里轻声说道，生怕只要一大声说话，就会吓到这个已经脆弱成瓷娃娃的人儿。 突然间，怀中的人不再颤抖，也停止了胡言乱语，沈燕娇内心一动欣喜若狂的扳起梁清淑的身子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梁清淑的脸看不真切，却能看到那双大美目，此时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淑儿，你……”沈燕娇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梁清淑打断了。 梁清淑狠狠的铺在沈燕娇的怀里，压抑着声音悲戚的苦道：“娇儿，我还要疯五年，我还要再疯五年才能摆脱掉那纸诏书的噩梦，怎么办？除了亲近之人，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面前，我都不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五年啊！五年下来，我都要真的疯了！” 沈燕娇此时的感觉是，又庆幸又难过，庆幸的是梁清淑并不是真的疯了，而难过的是，她还要装疯卖傻整整五年……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女人最珍贵的年华都在这五年里了，疯过五年，梁清淑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心疼的说不出话，只能默默的陪着梁清淑落泪，若是此时阿莲还在，是不是自己也会沦为这番情境？或许还不如淑儿吧！内心苦笑，沈燕娇想着，她如今竟然要感谢阿莲的成全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