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微软的烦恼
当杜秋在林大伟的修车店门口闲聊的时候，距离他直线距离只有800多米的明珠假日大酒店里，布拉德-西尔弗伯格正站在套房的窗户前，皱着眉头抽雪茄。 西尔弗伯格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发际线已经惨不忍睹了，前半个脑门都光秃秃的，显得有些凶悍，他在微软内部被称之为“西尔弗伯格奶妈”，这个外号并不是说他温柔，而是说他像个邪恶的奶妈一样严厉而又絮叨，因为他有黑客一样追求完美的思想和军人一样冷酷严格的纪律，每次测试产品时，总能挑出数不胜数的毛病和问题，让手下的程序员苦不堪言，抱怨不断。 如果把微软内部的权力架构按照中国官场规来类比的话，比尔-盖茨是书记兼市长，史蒂夫-鲍尔默是常务副市长，西尔弗伯格则是掌管工业的实权副市长，在几十个高级副总裁中排名就算不是第一，也至少是前三，因为他负责Windows95的研发工作，而Windows95有800多名工程师，是微软，或者说全世界软件行业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研发团队。 虽然位高权重，但未必高枕无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斗争无处不在，Windows95的研发过程非常不顺，因为要向后兼容，为了照顾数以千万计的DOS应用程序，新系统只能采用16/32位混合的内核，导致极度不稳定，时常崩溃，好不容易勉强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Windows-NT研发组的人跑过来摘桃子。 Windows-NT由比尔-盖茨亲自挖来的一个技术牛人领导的独立小组开发，采用了纯粹的32位内核，被认为是完美的下一代cao作系统，属于微软的高端产品，而Windows95被认为是个过渡的货色，属于低端产品，然而Windows95在西尔弗伯格的带领下，开发出了全新的用户图形界面，美观而又实用，极大的降低了普通用户的使用门槛，比Windows-NT还在使用的Windows3.1图形界面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高端产品用低级的用户图形界面，低端产品用高级的用户图形界面，就好比香奈儿用塑料袋包装，而地摊货用天鹅绒包装一样愚蠢，Windows-NT研发组强烈要求把用户图形界面移植过去，Windows95研发组自然不愿意，为此吵得不可开交，把官司打到了比尔-盖茨面前，经过一番充满火药味的会议之后，因为发售时间所剩无几了，比尔-盖茨最终支持了Windows95，把Windows-NT暂时冷藏了。 西尔弗伯格为此对比尔-盖茨心怀感激，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感激就变成了恼恨，因为比尔-盖茨发表了那篇名为“互联网浪潮”的备忘录，要求把MSN和浏览器集成到Windows95里，MSN属于网络部门，和cao作系统部门很少联系，等他们把产品拿过来的时候，差点没把西尔弗伯格给气死。 这群蠢货居然自己发明了一套莫名其妙的网络协议，和互联网上最常用的TCP/IP协议不兼容！ 更麻烦的是，MSN研发组完全不知道Windows95采用了全新的用户图形界面，写出来的程序无法在新系统上运行！ 浏览器的情况更糟糕，因为不受重视，那个只有6名员工的研发小组被排挤的很厉害，既没有资源，也没有奖金，士气非常低落，整个上半年什么成果都没干出来，仍旧拿着去年12月份花200万美元买的垃圾搞“研究”…… Windows95预定在8月24日发售，7月份就要开始投产做成光盘，距离投产只有50多天了，布拉德-西尔弗伯格急病乱投医，只好一边强令MSN研发组重写程序，一边派人出去收购骁龙，想要把iView浏览器搞到手。 不管是哪个行业，只要是大公司，都避免不了官僚作风，研发部门这边都要火烧眉毛了，收购部门却不紧不慢，仍旧按照以前的套路玩细火慢炖的把戏，西尔弗伯格等来等去，等了快一个月了，什么都没等到，就去打听了一下，然后气的差点变身超级赛亚人，把收购部门集体轰杀成渣。 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出马，从收购部门抓了几个壮丁，一股脑的塞进私人飞机，直奔硅谷，然后在周元的陪同下前往中国，打算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浏览器的问题。 真是一群白痴，买垃圾200万美元随便就丢出去了，买好东西却舍不得花钱！ 估值才2000万美元的小公司，直接买下来就是了，只要Windows95能按照预定时间上市，这点钱几个小时就赚回来了…… 西尔弗伯格正在腹诽收购部门，却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于是走过去打开房门，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微软京城办事处的总经理杜家滨，那名年轻而又漂亮女人则不认识。 “布拉德，这位是杜秋先生的秘书，她的名字叫姜丹枫，你可以叫她姜小姐。” “西尔弗伯格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姜小姐，你好。请进。” 明珠假日是三江省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普通房间条件还不错，但顶级套房比京城或者纽约的五星级酒店要差不少，最大的一间套房也只有40平米，会客厅很小，哪怕只进来3个人，也显得有些局促。 “西尔弗伯格先生，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晚上很好，白天外面有些吵闹。”高明达很细心，在获悉微软的大人物要来云城之后，把套房里的物品按照美国人的生活习惯重新布置了一下，其中包括很多洋酒，西尔弗伯格拿起橱柜上的一瓶威士忌，示意道：“喝一点吗？” 杜家滨是一个肥头大耳，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颔首说道：“我来一点。” 姜丹枫婉拒了，从提包里拿出一份邀请帖，说道：“西尔弗伯格先生，我受杜秋先生的委托，来邀请你和杜家滨先生出席他的家庭聚会，希望你能光临。” “家庭聚会？”西尔弗伯格有些惊讶，说道：“但是我还没见过杜先生，和他以及他的家人都不认识。” 杜家滨以善于社交著称，他西尔弗伯格见过几次面，比较熟悉，解释道：“布拉德，在中国文化里，邀请陌生人参加家庭聚会是一种很高的礼节。”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非常荣幸。” 姜丹枫得到答复之后很快就告辞了，她刚一离开，杜家滨举了举酒杯，调笑道：“真是一个迷人的姑娘。” 西尔弗伯格心里有事，没什么兴致谈论女人，问道：“我听说中国人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生意，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 “那你认为他们晚上会开出什么样的价格？” “2000万美元足够让99%的中国人为之疯狂，但是杜秋不一样，最新一期的你看了吗？他是个传奇，从小在日本长大，和普通人不一样，很难用常理去推测。” “我对不感兴趣。”西尔弗伯格有些忧心忡忡，说道：“我只有一天时间，后天一定要回到西雅图，但是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时间很紧张，因为那样会让谈判陷入被动。” “那你应该在今天晚上把事情谈妥，中国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透露真实的想法，在谈判桌上，他们会用无数种方法拖延和试探，为一美元的小事争吵不休。”杜家滨抿了一点威士忌，用双手握着酒杯说道：“酒桌才是中国人谈判的地方，如果喝开心了，哪怕是一百万美元，也可以轻松放弃。”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