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5章 高杉晋作的盘算

    日本长州藩。萩城东郊的松本村。松下村塾。

    两间破败的木屋内，高杉晋作和山田显义等几名私塾的学子，一脸颓然。

    事情还得从去年甚至前年开始说起。前年，临近的强大邻国——中华帝国——一手控制的佐贺藩，相继吞并肥前、肥后、丰前、丰后以及另一个强大的萨摩藩等整个九州岛上的其余各藩国，成立了一个全新的九州藩，并且宣布脱离江户幕府的管辖，独立了。受此影响，他们所在的长州藩也相继吞并旁边的安芸、石见、周防等数个藩国，成立了新的长州藩；而土佐藩更是将四国岛上的伊予、阿波、讃歧三藩也招降起来，成立四国藩。这三大藩国纷纷宣称独立，而他们长州藩更是作为倒幕运动的首领，带领四国藩和本州各藩等大名，正式发动“尊王攘夷”运动，得到数十个藩国的响应。

    正当长州藩向九州藩抛出橄榄枝，而“尊王攘夷”运动发展得如火如荼、胜利在望的时候，幕府新任将军德川家茂和幕府大老井伊直弼为了镇压倒藩运动，击败长州藩，未经天皇批准便与中华帝国缔结了不平等条约，谋求中华帝国军队的支援。

    紧接着在去年，又陆续和闻讯而来的美国特使、法国特使相继缔结了对日本不利的不平等条约，导致整个日本危机激化，民间舆论沸腾，有识人士纷纷反对。他们的老师吉田松阴更是愤慨万分，便悄悄策划了反对幕府和暗杀大老井伊直弼的计划。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老师吉田松阴还没来得及开始发动计划，便在几个月前被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派人捉拿，送至江户，今天从江户幕府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的老师吉田松阴，三天前被押到刑场斩首了。

    “晋作，干脆我们直接赶往江户，埋伏在路上将那老不死的井伊直弼给杀了。为老师报仇！”山田显义红着眼睛道。

    听他这样一说，其余的几名同窗也纷纷叫嚷着要为老师报仇。

    高杉晋作却一脸无奈，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不行！如今幕府就如同疯狗一样，四处搜捕跟老师有关的人，我们还没到江户，便会被抓起来。何况井伊直弼已经被刺杀过一次，肯定已经戒备森严了，有众多武士守护，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再说，要不是藩主庇护，我们连这里都呆不下去，无容身之地。还是得从头计较！”

    “晋作！你别再说什么藩主，那是个小人！老师为他出谋划策忠心耿耿，信赖他才将行刺井伊直弼的计划告诉他，没想到他居然出卖老师，将此事透露出去，还将老师交给幕府！”山田显义气愤地骂了起来：“毛利敬亲就是个十足小人，不配为藩主，更不配成为我等效命的主上。”

    听到山田显义如此明目张胆地公开骂起来，其他学子纷纷担惊受怕起来，朝木屋外边望去，害怕被人听见。高杉晋作猛地喝道：“禁声，闭嘴！山田，还有众位师弟，你们知不知道，藩主他虽然有错，但将老师交出去也是迫不得已，实话告诉你们吧，是老师主动要求藩主将找到藩主，将他交出去的。你们怎么就不能明白老师的一片苦心呢？老师说过，如今的日本，面临与朝鲜一样的命运，那就是被那个强大的中华帝国吞并！要想免遭次厄运，唯有长州藩有实力挽救日本，如今长州藩和四国藩结盟，即便是加上孝明天皇的暗地里支持，也只是勉强与幕府相抗衡而已。原本稍微占的优势，也只是在武器和军力上面，但如今，幕府投靠了中华帝国，有了九州藩的援助，我长州藩等倒幕势力陷入弱势，要想倒幕成功，唯有拉拢更多的中立藩国，才能实现。”

    山田显义分辨道：“这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高杉晋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脸痛苦地道：“老师说，如今倒幕派的实力还不够，特别是长州藩要好好守护，目前还不是直接和幕府正面发生战事的时机。而老师他，愿意以他个人的牺牲，暴露幕府将军还有大老井伊直弼他们的丑陋嘴脸，让其他藩国的精英们也有兔死狐悲的感觉，痛恨幕府进而推翻幕府。而老师他想着以他的热血，唤醒尚且还在观望和麻木不仁的国人，尤其是那些还在犹豫不决左右摇摆的中立藩国......”

    高杉晋作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听完高杉晋作的解释，山田显义和其他师兄弟纷纷嚎啕大哭起来，为老师的拳拳爱国之心所震撼。

    半响，众人才恢复情绪。山田显义和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高杉晋作，道：“晋作君，你说如今该当如何？”

    高杉晋作满脸弥漫着一种迷茫之色，喃喃地道：“老师的后事要办好。老师的遗体，在江户的木户孝允会好好收敛，再运回家乡。如今只能继续按照老师的方略，全力辅佐长州藩主，多联合全国各地藩国，才有可能击败幕府。改变国运！”

    一名学子不满地道：“师兄，我们长州藩的实力这么强大，又联合了四国藩，加上有天皇的大义，为何还不能推翻幕府？这样等着，不知道什么么时候才能为老师报仇！”

    高杉晋作一脸严肃地告诫：“众位，千万不可小看幕府。他们虽然腐朽不堪，但毕竟占据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还都是最为肥沃的地盘，又掌握着三大都城，江户、大阪、京都，拥有全国货币的铸造权、采矿权，还有近10万的大军，不是那么好推翻的。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但有一批藩国拥护，如今更是通过出卖国家利益，搭上了中华帝国这个强国。要想推翻幕府，谈何容易！”

    山田显义附和道：“是啊，如今的幕府，就是一帮日jian，都沦为华夏的走狗。个个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利益，企图一直霸占日本，维持统治，出卖自己的祖宗。看来，迟早要像朝鲜一样，被吞并。”

    高杉晋作安慰道：“大家也不要过于气馁。其实我日本要崛起，最大的敌人不是幕府，而是邻国——中华帝国。他们为何能崛起？就是因为有个伟大的君主，对整个社会进行变革，相应地，我们日本只要能有个强有力的首领出现，进行革新运动，大刀阔斧、勇往直前，必定能与中华帝国一样，很快崛起。不过，首先要有一支能征善战的核心武装，我决定了，依靠长州藩主的支持，创建一支核心军队，算是一支奇兵，就叫长州藩奇兵队吧。帮助长州藩训练军队，结交西洋列强，购买军器，先让长州藩强大起来，进而一举击败幕府，统一日本。”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让众人纷纷精神大振，热血沸腾。不过，他们没有察觉到，高杉晋作的眼角更显沮丧。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高杉晋作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意识到，日本无法挽救了。就算眼下长州藩联合四国藩和其他诸藩，又能怎么样，就算从西洋列强那边得到援助购买武器，就算勉强能击败幕府又如何？那个在一旁时刻虎视眈眈的强大邻国已经张开了它的獠牙，并且已经将整个九州岛吞入腹中了。实在是那个国家太过强大了，已恢复原气，犹如历史上的汉唐般强盛，还四处扩张，熟读史书的高杉晋作自然清楚，距离对方全面占领日本全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九州岛是如何被对方强行吞并的，高杉晋作自然清楚。对方只派了不到二万兵力，利用训练有素的军队和比西洋更为先进的武器，不费吹灰之力便见九州岛上最强大的萨摩藩给击败，逼得一向自傲无比的岛津家投降，这等武力，若是再增加一两万兵力，只怕便是连长州藩赫赫四国藩联合起来也难以抵挡。还有对方那支强大的海军舰队，更是一举便将狂妄无比的德川幕府逼得屈辱投降，签订出卖日本利益的丧权辱国的条约。这样的武力，高杉晋作此刻一想已然明白，长州藩主毛利敬亲只怕早清这一点，不敢轻举妄动去攻打幕府，否则按照签署的，邻国的军队很快便会在幕府的请求下，出现在长州藩的领地上。

    不过，高杉晋作对于那邻国的皇帝能够在控制九州岛之后，还不直接宣布占领九州，进而进一步进攻日本，很是佩服。换成如果是他在这个位置，不一定能忍受住这样的诱惑。必然会全力进攻，急于占领整个日本。他倒反而希望对方能直接出兵攻打日本，最好是幕府。这样一来，他便会建议长州藩联合其他各藩国，抛弃和幕府的敌对，一致对外，趁机控制住国家大权，虽然还是打不过对方，但这个时候若是能联合西洋国家，尤其是与中华帝国不大对付的沙俄和英国，在他们的干涉下奋力一搏，说不定可以夹缝中求得生存，侥幸成功地破解当今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