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术法小比（上）
倘若让他重新开始，他是绝不会与眼前这个名为“孟浮”的家伙对上的。 施用了“金刚术”后的身体，可以变得这么强吗？ 随即，一阵剧痛袭来，不足以致命，却令他转瞬便昏厥过去。 “孟浮，胜！”罗师叔身为外门众长老之一，此次术法小比，由他来主持，自是理所当然。 孟浮恭谨一礼，随后向一侧的台阶走去，无视于那些近在咫尺的炙热目光，神情平静，波澜不惊。 距外门小比正式拉开帷幕，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孟浮看着临时搭建的比斗平台，心里暗自腹诽道：“真是……简陋啊！” 以他八百载的阅历而言，眼前这炼气境弟子的术法比斗，无异于蝼蚁争食，虽然此时的他，也不过是那众多蝼蚁中的一只。 孟浮前生得灵物洞开灵窍后，不多时又得到传承，在无人指导的情形下苦苦修炼至真元境，才在修道界中只身独影地四处游走，对于炼气境弟子的比斗并无什么认知。 可如今看来，道行低微所能施展的术法本就稀少，而这些弟子对于术法的领悟又极为糟糕，倘若不是他定力极佳，又无前世实力傍身，否则早就拂袖而走，又岂会在此消磨时间？ 更何况这临时搭建的平台并无阵法笼罩，若是一时不慎术法的威力波及台下弟子，恐怕不好收场——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玄魔宗的外门弟子共有六百余人，但大多数弟子的道行受灵窍资质所限而未至炼气四重境，所习术法自然稀缺，真正参与术法小比的，多是炼气四重境以上的修道者，共有一百余人。 孟浮能在短短时日内脱颖而出，自然引得许多长老的暗自关注，而从罗师叔那里得知孟浮服用薛真人所赐丹丸之事，对于其道行精进速度之快的缘故有所了解的同时，也未免多了几分惋惜。 不过薛真人地位之高仅次于玄魔宗宗主，这些外门长老固然对孟浮有痛惜之感，却无一人敢直面薛真人，这与后者道行精深的缘故不无关系。 说到底，修道界以实力为尊，横亘在真元境与本命境间的鸿沟，倘若无特殊机缘，那是极难跨越的。 …… 比斗进行至此，采取抽签的方式来进行，进程也已然过去了小半。 一百余名的修道者，两两比斗后，因元气耗费多等缘故而退出小比，所余获胜弟子也仅有五十人。 照例来说，这术法小比的顺序是由道行来决定的，如孟浮晋入炼气四重境未久的情况，却是未过几轮，便又需上台比斗了。 此次的对手同样是一名道行相当的弟子，其人面容平凡，但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之态，举手投足间给人以厚重难当之感。 “咦？竟是一开始就用上了‘金刚术’，看这火候，距离大成之境也仅有一步之遥了。”孟浮难得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方才那场比斗，对手便是为他施用了“金刚术”后的身体生生击垮的，虽说孟浮已然控制了力量，但使其晕厥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眼下这名弟子结出山石印后的气质浑然一变，显然已晋入“金刚术”玄妙的状态中，恐怕他也存了以相同术法对敌的心。 只是，孟浮在术法上的经验、造诣又岂是寻常修道者可比？面对这种情况，以硬碰硬无疑是极为不明智的表现，更何况，孟浮还要留着元气来争夺前六名的奖赏，区区一名炼气四重境的弟子，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心思流转仅仅是一刹那的时间，孟浮嘴角微翘，默念口诀的同时，也结出了一个轻盈的法印——飞羽印！ 对方明显因为孟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愣，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孟浮已然将“清风术”施用而出，整个身体仿佛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青光，分外飘渺迷离。 清风术为一品术法，凭借翎羽窍元气与天地间的感应，继而加持于身法，从而使得行进速度倍增。 小成之境可一息行两丈，大成之境可一息行五丈，圆满之境便可一息行十丈。 前世被称作“清羽天君”，孟浮的飞遁术法自然了得，此生虽未刻意习练清风术，但这些时日的领悟与记忆融会贯通，也早将清风术修至大成的地步。 而他仅仅是稍加掩饰一番，动念间，一息便到了那名弟子的身旁，一拳挥出。 “砰——” 如击山石，如破风浪，孟浮同时施用了金刚术的身躯如铜筋铁骨，一拳轰出，与那名弟子仓皇下提起的手臂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人都施用了金刚术，虽说炼气境弟子的道行低微，但这等蛮横碰撞的戏码，终究是更得少年人的欢心。 台下霎时间发出了欢呼声，一众弟子毕竟心性未成熟，口中喊着的多是“再加把劲”、“真是过瘾啊”这类的话，甚至没有注意到胜负。 而人群中名为顾颜的清丽少女嘴唇微抿，方才短短的一瞬或许旁人未曾辨明，但她却是真切的看了个明白。 那叫做孟浮的少年竟能够在短短数息里催动元气施用两种术法，其手法流畅远非自己可比。他的对手在碰撞之后倒退了数丈远，这固然有孟浮得了先机的缘故，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其在金刚术上的造诣，是远不如孟浮的。 更何况从其表现出的术法水准而言，那臻至大成的鬼火还未使出，否则怕是早就结束这场比斗了吧。 台上的孟浮自是不能察觉他人的想法，只是此时的他，在方才那拳、臂碰撞后，就已然失去了继续比斗的兴趣。 见到自己施用清风术的愣怔，来到其身旁的惊诧，以及因惊惧、慌乱而下意识地用手臂抵挡，对方原先如山石般的沉稳登时荡然无存。 而若无此种气质，又如何能发挥出金刚术的威力呢？ 孟浮暗自叹息—— 失去了斗志的修道者，纵有再深的道行，也不过任人鱼rou；而仍有战意的修道者，道行再是低微，也能凭借蝼蚁的姿态来掀动最后一根决胜的稻草。 胜负之别，如此简单。 这之后的过程自然不必赘述，被孟浮一再攻陷心房的那名弟子，在一连串的攻势下，不过是苦苦防御罢了。仅仅数息后，地面上便又多出了一具昏迷的身躯，就如同不久前那样。 这一下子，众人看孟浮的神情不由得产生了变化。 两场比斗，最终都以对方的昏厥而告终，这，这真是天大的煞星啊！ 孟浮面色微微一滞，注意到旁人古怪且带有畏惧的目光注视，他也只能苦笑一声。 魔门修道者素来残酷，私下里将凡人抽魂炼魄都是等闲之事，甚至血屠一城的大魔头，也屡见不鲜。 只是修道并非嗜杀，且魔门虽以“勇猛精进”自持，对屠城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仍是喝令禁止的。无奈随着岁月流转，大多上品功法消隐，又有妄图一步登天之辈，创出以精血、魂魄来使道行快速增进的低劣功法，说来如今大多数魔门被喊打喊杀的缘故，与此也不无关联。 但纵有千般缘故，魔门功法终究有着自己的局限，道行增进过快，极易因功行出岔而心智大乱，所造成的后果更是难以直视。 相比之下，孟浮仅仅是将敌手打晕，倒算是慈悲为怀了。 接下来的比斗，却也都是乏善可陈。 尽管众人因想着前六名的奖赏而欲掩饰实力，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经过先前的比拼，他们的元气也消耗不少，凭借“摄气诀”的功效，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补充足够的元气的。 再者，他们所遭遇的对手愈发强横，大多是与自己道行相当的，想要取胜也并不容易，尽管有着不小的底牌，但真正动手时，却未必能战而胜之。 时间一息息过去，此时已是正午时分。 头顶青天，似火骄阳照耀在一众弟子身上。他们身在魔门，修炼的“摄气诀”便是为晋入真元境后习得的魔道功法打基础，因而吸纳、炼化的元气都被转为粗浅的魔气，而强烈阳光对魔气、阴气性质的法诀克制尤其大，是以众人术法的威力却是凭空降了数分。 玄魔宗高层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众弟子修炼的法诀相同，也就没有根本的差距，总的来说，还是公平的。 恰在此时，比斗结果已然出来了。除去元气大耗、无力再战的十数人，以及受伤、晕厥等情形的调整下，最终外门诸位长老出于多方面因素的考虑，将十二名外门弟子挑选出来，参与最后的术法比斗。 换而言之，只要这十二人两两对战，能站在最后的，便是此番术法小比的前六名。 孟浮自然在此列，他微微扫过一眼，心中有数。 这包括他在内的十二人中，仅有两名炼气五重境的弟子，分别是顾颜和徐峰，其余十人则皆是炼气四重境的道行。对孟浮而言，只要不碰上顾颜、徐峰这两人，成为前六名，可谓是易如反掌。 心念微转，就听得罗师叔宣布道： “第一场，叶星对李明轩。” “……” “第五场，徐峰对柳艳芬。” 听到这，孟浮嘴角微微抽搐，仿佛看见了云长老那一身乌袍的装扮躲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模样，果不其然，接下来罗师叔大有深意的朗声道： “第六场，孟浮对顾颜。” 全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