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轮回之镜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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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合锦明显不信，慌张打量起周遭环境，可惜这里除了树还是树，根本瞧不出跟别的林子有什么区别，自然也就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哪里。 也不怪她如此震惊，上古不乏一些术法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传送到其他地方的，虽然现在失传了，但难免炎帝的女儿有修习过呢。 “怎么说呢~若是把这里算作凡间……从某种程度来说倒也没错。”瑶姬认真的点了点头，忽然扯起合锦的一角衣袖道：“你先与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说罢不顾合锦拒绝，硬拉着她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直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才在一处清雅的竹屋前站定。而这途中，合锦已经基本了解了姑瑶山的情况。 虽说各处典籍之上一直把姑瑶山记载为一重天的山脉，但实际上则不全然如此。因着当初伏羲女娲两人在华胥之战中损了修为，所以劈开三界之时神力不足，便出现了像是姑瑶山这种介于两界之间的存在。 你站在山中，可以认为是在凡界，亦可以说是在一重天上，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本应灵气稀薄的凡间会成就这样一片福地。 感叹着这片奇迹之地，合锦跟着瑶姬进了竹屋，而在她迈进屋子的刹那，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如果此时此刻让她道一句心声的话，她可能会说：能麻烦给我一个下脚的地方吗？ 能吗？！ 简直已经是乱到极致，在屋外虽说阴暗潮湿了些，但好在整洁。而这屋内，自门槛后便摆的是大大小小无数的桌椅板凳。若说是供人休息，她也可以咬牙理解，但一个摞着一个的摆法，哪里是给人坐的？还有一些原木码在墙边，这分明是木匠住的地方。 对于呆若木鸡的小狐狸，瑶姬一幅不以为然，也不回头看她，只顾着踩着桌椅冲到内室，不知从哪儿扯出一块儿方巾，铺在身边一张才钉了一半未完工的木桌上，然后开始东翻西找收罗起一些藏在各处的小零碎扔在方巾上。 “你……你这是在干嘛？”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合锦颤声问道。 “收拾东西跟你走啊。” 她什么时候说要带她一起走了！？ 合锦努力回想着自见面以来，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可奈何前思后想，想破了头也没记起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至于她来此的目的……合锦心里一突，不说这个她险些忘了！她来这儿不是为了救画儿的吗！怎么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啊！我差点忘记问你，你抓来的那个妖呢！？她是我朋友，你可别伤了她。” “那只画妖吗？放心放心，我已经交代过那些狼了。本来就是闲来无事之举，要是没见到你，我倒兴许真会让一只宠物吞了那纯净的灵魂试试，看能不能造出更强大的宠物来。”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头也没有回，对这吞人灵魂的事，她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一条生命在她眼里似乎还没有现在手中的丝带、锅盖更重要。 “闲来……无事？” “是啊，山中无岁月，一个人住久了难免会寂寞嘛。起先倒是还有那个什么西瑶村在，我偶尔还会去找他们聊聊天。可那个村子大概嫌弃这里是深山老林吧，想要离开。他们要是走了，我唯一的乐趣不就没有了，所以稍稍改变了这里的地势，调整了灵气的分布，弄出些宠物看着他们。不过这些宠物有些不听话呢，居然为了个妖物袭击了村子，还好没死绝。” 还好没死绝？闻此合锦只觉一股子寒气自脚下一直攀到头顶，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排解寂寞的方法给那个村子带去了什么吗？ 原来所谓的得罪了妖魔而被下了诅咒，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哪里是得罪，分明被当作消遣时间的玩意儿了。 面对寂寞到心理有些扭曲的女人，她竟无言以对。 “应该就这些存货了吧。”拿起垫在桌脚下的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后扔在了方巾上，再确认了一遍屋子里确实已经没了想要带走的物件，瑶姬满意的将东西用方巾包好后，收进了储物空间。 “难不成刚才那些盘碗、破布、还有不知名的果壳……就是你的全部家当？”想起方才被她捡起塞进包袱中的破烂玩意儿，合锦一阵哭笑不得。 “是啊，都是我至今为止在姑瑶山上收罗来的收藏品。”瑶姬也不顾手脏，随手在桌子下面摸出两只淡紫色的果子，自己咬一颗，丢给合锦一颗。而后一脸骄傲地指着这满屋的桌椅板凳，自豪说道：“还有这些，都是我这么些年兢兢业业摆弄出的精品，要不是储物空间被我塞满了，这些也是要带走的。” 合锦发现，跟她相处不到一个时辰，似乎自己正常的神经总是被其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嗜好挑战着。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如花似玉、风姿卓越、水灵灵的可人儿拿着斧锯做木匠活时的模样，那会是何等的……怪异…… “你别在哪儿傻站着啊，不如帮我拿些东西如何？”对自己每一个收藏都很是难舍难分的女子，终是把主意打在了合锦的头上。 “那面镜子你帮我拿一下吧。”她指着合锦身侧立着的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道：“那是我父君在我三百岁时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具体怎么用……时间太久远我还真不太记得了，似乎……好像跟照妖镜差不多吧，能照出真实的自我，总之是好东西就对了。” 这大概算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件相对有趣的东西了，面对那些木头框子，还真是提不起兴趣。合锦好奇的凑到镜子前，近距离的观察起来。 炎帝送给自己女儿的东西，总归是差不了的。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镜子里都是空白一片，黄橙橙的镜面光滑细腻，不似一般镜子坚硬的质感，它就像是一大块琥珀。 被那滑腻的视觉感所吸引，合锦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上了琥珀般的镜面，正如她所想，本应是微冷的触感，却其实与自己的体温一样。 而就在她与镜子相触的瞬间，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待涟漪渐渐平静，镜中竟是多出一个面相熟悉的男人……或者更确切的说，那是一个着了男装的女人。 至于面孔，再熟悉不过，是她自己，一个穿了男装的自己正在镜子那头弯着眉眼笑盈盈的看着镜外之人。 不仅如此，在镜中人的身后，还有九条雪白的狐尾张扬的摇曳着，浑然天成的一股王者之气在她身上尽显无疑。 虽然相貌近乎相同，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合锦手指还未曾放下，就这么与镜中的那个自己隔着镜面手指相对。 愣了大半天，才蓦然想起收回手指。 而当她指尖离开镜面的一刻，镜中人顿时化为烟云消散一空，琥珀般的镜面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空白。 那是谁？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指，想着瑶姬之前的解释…… 能照出真实的自我？ 难不成……合锦捂脸，有几分悲愤的气势，欲哭无泪，在内心深处仰天长啸——难不成她其实应该是只公狐狸来的！！！ 瑶姬恰巧站在了镜子的斜后方，所以并未看见铜镜中的影像。只瞧着合锦扶着门边满脸的悲痛欲绝，有些好奇她莫不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可令瑶姬郁闷的是，无论她怎么问，合锦都是缄口不言，威逼利诱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前往汴梁城的计划就在两人吵吵闹闹中被定了下来，那面铜镜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不是合锦不愿意把它带走，而是无论如何，这面镜子都收不进储物空间。 无奈瑶姬只得忍痛将其擦拭一遍后，端端正正摆到了墙角。而镜子下端，在那琥珀色的边沿处，浅浅刻的两个篆字，任谁也没去仔细看它。 轮回……那便是它的名字。 三界六道，生死相续，永无止息。